“偏偏皇后又太年轻,撑不住局势,要不然皇子们也不会趁势做乱,把京城的水搅得更浑……”
“唉!我看这京城的天掌控在六皇子手中。”六皇子之母黎贵妃是本朝最有权势的女人,出身国公府又深受皇上宠爱,二十余年从未失宠,年轻皇后完全比不上。
“不是说还有三皇子?他尚有一争能力,比之年幼的小皇子,他更适合……”
说的人心照不宣,听的人了然于心。
“远水救不了近火,三皇子赈灾去,归期不定,他和那位置怕是绝缘了。”这紧要关头,人不在京中如何争储?
“皇上的病真的不行了吗?”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怕是不好了,太医没一个出宫,都住在宫里,可见……”
可见病得不轻。
就在不远处的角落边,坐了一桌商人打扮的客人,一对肤色略显暗黄的夫妻带着数名护卫、丫鬟正在此处用餐,每一桌自以为说得很小声的客人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流入他们耳中。
其实每一个人都认为别人不知道,但事实是一个个声音都不低,只不过自欺欺人,甚至越说越高亢激昂,发生争执,你说我对,我说你错,一言不合就激起口水大战。
说句过在话,皇上病不病根本没人在意,反正他也老了,早该让贤,大家争的是继位之人,皇上一死,新帝上位,得利者欢欢喜喜,燃放爆竹鞭炮,落败者就缩着脖子做人,省得被秋后算帐。
“你说,我若拿给我的水救人,皇上会不会封我个郡主做做?”娇笑声打趣地说道。
陆东承冷瞪了一眼,“你会死得更快。”
“何解?”很多人用过灵液确有奇效,她不信救不了九五之尊。
“因为你还不到皇上跟前就会被拦下来,而且若有救命灵药,那就更该死了,等着皇上死的人大有人在,他们可不希望有人出来阻碍。”皇位只有一个,若有人霸着,别人自是坐不上。
“难道要眼睁睁看他死?”皇上是做不好,优柔寡断,猜忌心重,可是比起六皇子,还是别改朝换代的好。
陆家二房是六皇子党羽,六皇子得势,他们肯定更猖狂,到时受罪的人便是她了。
陆建生那双腿是她让二牛砸断的,如今复原无望,弄了张有轮子的椅子让人推着走,他腰部以下完全动不了,仅有双手能挥动,出入行动要人搬动,连翻个身都无能为力。
这样的奇耻大辱,这么大的仇恨,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怀,势必百倍、千倍的讨回去。
只是前阵子他都在治伤,遍寻名医找好药,务必要治好为止,而后又发生儿子睡了爱妾那件丑事,他气得左半身偏瘫,经过太医以针灸治疗才稍有起色。
罗琉玉挂怀的是陆建生的复仇之心,即便她有万全准备不怕对方上门,但是若加上六皇子的势力呢?
人家直接派兵来围剿,他们区区几人根本难敌,真的只能往后山退,先隐匿几年,等人淡忘了再转往江南。
“除非三皇子回京。”才有可能挽回。
“不是说他在千里之外?”他赶得回来才有鬼,灭蝗不是容易的事,只要虫卵还活着,很快又卷土重来。
“凡事没有绝对,攸关皇家的事不好定论,总有其他的可能性,咱们家那位食客不是毫无动静,处变不惊。”陆东承说出自己的观察,以江半壁不动如山的态度足以臆根。
“你是说三皇子在回来的途中?”他胆子可真大,皇位的诱惑大到令人奋不顾身。
“不好说。”他摇头。
“他有钦命在身,没有皇上旨意私自回京是重罪吧?即便他是皇子也难逃被问责!”轻者闭门思过,重者圈禁、剥夺皇子位。
“如果他完成皇上交付之事,连夜回禀也是常事。”他是回京覆命,而非丢下烂摊子让人收拾。
“怎么可能?再快也要一、两个月。”皇上病了是近日的事,就算飞鸽传书也没这么快得到消息,除非他早有所知,做好万全准备。
陆东承低笑,夹了;块煨羊肉放入她碗里,“别小看了皇子们,他们在各地安插了自己人,一有风吹草动便互通有无,也许三皇子还没有到地头,他的人已经找到解决蝗害的方法了。”
她一叹,“我还是太天真了是吧!”
政治太复杂了,盘根错节,像她这样的正义魔人是无法体会,法律很简单,有罪就收押,无罪开释,她这司法先锋官只需找到确凿证据,让罪人难逃法网。
“婉娘,你只是太善良了,没想过人有多面,皇子们打小在明争暗斗中长大,他们不学会保护自己就只能沦为俎上肉。”
“你在干什么?”罗琉玉眼一沉。
“保护你。”随时随地。
“手拿开。”他真是见缝插针。
“婉娘,别太大声说话,刚才上二楼的是礼部侍郎的儿子,左手边正在饮酒的是国子监祭酒,还有留着小胡子的是翰林院编修,他们都认识我。”小手柔若无骨,玉指纤纤,细白柔嫩,滑腻的手心宛如羊脂白玉,他轻薄的是自己的娘子,谁敢有意见?
“你……无耻。”罗琉玉两颊潮红,羞恼忿恨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不能明怒,那就暗战。
“娘子,你踢到我了。”三桐抱怨,他们夫妻斗气关她什么事?一脚往她小腿踢去,肯定肿成一座小山。
“你说什么?”害她踢错人还敢出声?
三桐一脸委屈,“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听见,师兄、师姊吃菜,肉留给我吃,我太瘦了。”
“什么?”六弃、八风目露凶光地瞪视圆了一圈的师妹。
“师兄、师姊的肝火太旺了,我真的痩了嘛!瞧我骨痩如柴、两颊凹陷……”为了强调她脸颊凹陷,她故意用手戳面颊,使脸颊肉往内陷,“瞧!多么的瘦……”
“欠打。”
“皮实。”
两位师兄、师姊一个敲头、一个拧耳,把太久未受管教的三桐教训得哇哇大叫。
有了三个宝逗趣,罗琉玉这边的风暴减弱了些,她瞪了趁机调戏她的前夫,手心往上翻朝他手背一抓。
一吃疼,陆东承不得不松手,失笑地看着手上三条明显的抓痕,虽未见血却也红得扎眼。
“皇上要是宾天了,你要如何正名?”这才是现实的问题,换上的新帝可不一定管他,若是六皇子,他就死定了。
“所以我们要尽量阻止出事,有一个人肯定能帮得上忙。”那是下策,非不得已最好不要用。
“谁?”
“皇后。”
“皇后?”
陆东承双眸骤冷,“皇后年纪尚轻,不足三十,她是最不希望此刻当上太后的人,尤其坐上帝位的人不是她儿子。”
太后之名听着显贵,但实际上可有可无,加上她儿子虽是嫡出,却仍年幼,最后无论是谁当上皇帝,难保不会担心幼弟长大后会夺位,而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那便是将幼苗掐断,人一死便无后顾之忧,更顺理成章的千秋万代。
因此,皇上一不在皇后就少了靠山,母子俩犹如待宰羔羊,性命危在旦夕。
皇上若能多活几年,小皇子便有机会成长,就算他日不能称帝,也有自保能力,不至于死于争储之下。
“皇后未嫁前有一恋人叫夜华玉,如今他是御前行走。”他是最接近皇上的人,皇上的玉玺一向由他保管。
“你连这都知道?”太厉害了。
看到妻子眼中的惊讶和佩服,陆东承的得意油然而生,“夜华玉正好是你爹的学生,你要喊他一声师兄。”
“这也是你让我同行的原因?”这男人果然够奸诈,连她都利用上了,还说心悦于她,分明是屁话。
他一笑,柔情似水,“是让你和他谈一谈,成不成还未可知,他识得你,对你颇有好感。”
罗琉玉一听,噗哧笑出声,“这话怎么听起来有股酸意?”
男人也像孩子,会嫉妒、会耍小脾气。
他撇了撇嘴,状似不在意,“在我之前他曾求娶于你,但他和皇后之事曾闹过一阵,你祖母不同意,择了我。”
说起雀屏中选,陆东承脸上不无得色,在那时,夜华玉的家世比他好,相貌出众,又是陈太傅高徒,前途无可限量,连陈太傅也属意他为乘龙快婿,可惜太傅夫人更希望他做亲生女儿的丈夫,从中怂恿想让陈太傅促成此事。
只是陈二小姐当时只有十二岁,仗着父亲是太傅骄纵跋扈,连皇子、公主都敢破口打骂,因此为夜华玉瞧不上她。
后来陈太傅被判流放,夜华玉屡屡出面求情,遭到皇上斥他多事,罚他闭门思过一年。
“既然他与皇后有旧,皇上又怎会任用他,还把玉玺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保管?”没有一个男人有雅量容忍妻子心里有别人,还日日相见。
陆东承握着她的手低笑,“皇上沉迷皇后的美色。”
“说人话。”她一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