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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王必定更乐于亲自动手。

  季珩缓缓吸气,笑道:“或许不会。”

  “为什么?”

  “钝刀割肉会令人更痛,也许贤王更喜欢慢慢折腾。”

  眼看着亲手谋划的东西一点一点消失,满腔希望变成满腹失望,然后骂名、鄙夷、夫妻失和、母子恶言相向……最后才给上致命一击,听起来挺精彩的。

  第八章 忍痛捐出三万两(1)

  从屋里出来之后,田雷、田露的脸就绷上了,倒是田风、田雨意气风发,背挺得笔直,脸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

  好几次田风笑得太过分,还被田露巴了好几下后脑。

  逼得田雨不断在他耳边提醒,“低调!低调!”

  “发生什么事?”瑢瑢凑上前问。

  “我没时间跟你说,我要去后山练剑。”说完,田风冲进屋里,拿出家里唯一一把瑢瑢心疼咬牙硬买下来的长剑。

  练剑?这个时辰?后山?大少爷疯了吗?

  田雨握住瑢瑢肩膀,正要把大好的喜事给说出来,没想到里头传来唤人声音——

  “瑢瑢进来。”季珩说。

  “好,马上。”她看看一脸闷的田雷、田露后,转身进屋。

  在烛光照映下,季珩脸上新长出来的肌肤粉嫩粉嫩的,再没发出腐烂的恶臭味,昨日李熙过来看诊,不相信她的芙蓉散有此奇效,硬是要走一瓶。

  过去季珩不明白,为什么它有此奇效,现在明白了,当年照顾淑妃到最后一刻的杜子戌,为了不教她看见自己的容颜心底难受,才会研制此药吧。

  那么李熙泡脚汤的药方,是不是也与杜子戌有关?

  “爷唤我?”

  “嗯,陪我出去走走。”季珩说。

  “行。”她推来轮椅。

  季珩看着她,摇头说:“我想自己走。”

  瑢瑢微诧,小少爷是……怎么了?

  她知道季珩每天都偷偷练习走路,知道他已经能不扶物走上三、五步,可好胜的他,事情还没有进行到十全十美,怎就舍得把成绩摊出来?他不是更喜欢一鸣惊人吗?就像在棋高八斗那样。

  不过,无妨,他愿意走出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这是好事。

  瑢瑢上前扶起他,放慢脚步,随着他走出房间。

  看见季珩能够走路,“田氏家族”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想上前扶,却让季珩给阻止,他挥挥手,众人退下。

  瑢瑢扶着他走到前院,这个距离够远了,远得他气喘吁吁,停下脚步,他缓过气,看着她的眉眼,难得的温和,难得的笑了。

  “小少爷……你这笑,笑得我心慌。”她比较习惯臭嘴臭脸的他。

  横眼,他敲她一栗爆,“两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想听。”用力点头,她想那个好消息肯定和大少爷上山练剑有关。

  “王昌国入狱了。”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宣武侯世子,爷替你报仇便是。

  心下一悚,小少爷真的办到了?怎么办到的?慌了、忧了,她仰头望向他,满脸焦虑。

  “是小少爷做的吗?”

  “是我!”

  得到答案,她应该满怀激动,应该忘情地扑进他怀里,但是……并没有,季珩微微地失望。

  “小少爷怎么做到的,付出什么了?”她急问。

  失望的脸上恢复笑容,原来是担心他啊!季珩抚上她的脸,“哼!就这么看不起爷?”

  是轻哼,但语调里满满的笑意。

  “小少爷你快说,我不安,我不要为了报仇把所有人全搭进去。”

  “没事,我不过是趁机利用了王昌国一把。”

  “利用?什么意思?”

  “六皇子的科考舞弊案刚结束,太子正愁找不到机会再踩六皇子一脚,趁着皇帝记忆犹深,我把三年前你爹的事捅到贤王跟前,贤王是站太子那边的,知道此事,当然要报到皇帝跟前。”

  于季珩,这是替瑢瑢报仇的好机会。

  于太子,这是在皇帝跟前给六皇子上眼药的好时机。

  虽然此事与六皇子无关,但都是科考舞弊,很难不让皇帝做联想,所以季珩根本不出什么代价,这是鱼帮水、水帮鱼,两相得利的好事。

  瑢瑢想通了!

  终于她满怀激动,终于她忘情地扑进他怀里,终于季珩得偿所愿。

  只可惜季珩站不稳,被她这一扑,差点儿摔跤,幸好他反应够快,急忙旋身,让墙壁撑住自己后背,才没让瑢瑢摔着。

  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瑢瑢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把手背在身后,一次次说着,“谢谢、谢谢小少爷,谢谢、谢谢……”

  摸摸她的头,她像只好脾气的猫咪,顺着他的手势低下头,任他抚摸。

  “此事没有证据,皇上能相信吗?”瑢瑢忍不住问。

  “国家举才是大事,前有六皇子泄露考题,皇帝对此事相当敏感,贤王将王昌国之事说到皇上跟前,皇帝命他进宫,让他将考上会元那篇文章再写一遍,他根本就写不出来,皇上大怒,革了宣武侯的爵位。”

  “如果王昌国行事谨慎,事先把文章背起来呢?”瑢瑢后怕问。

  “你当爷是吃素的吗?爷早命人查过,王昌国的笔迹和会试卷子上的笔迹不同。”一招不成,他还有后招。

  听到这里,瑢瑢总算松口气。

  “皇帝命王家拿出三万两补偿项家,钱在刑部,找个时间陪你去领。”

  瑢瑢摇头道:“都捐了吧,世间的可怜人很多。”

  捐了?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季珩讶异,她居然不要?上下打量,她不会被某种眼睛看不到的东西给附身了吧,整整三万两呢,不是三十、三百两,他不敢相信她的回答,当初她为几两银子的兵书,还闹上好几天情绪。

  她怎不明白他的疑惑,只是能不放弃吗?现在的她不再是项瑾瑢,凭什么出面,她不是不为,而是不能为啊!

  她痛心疾首,她肝肠寸断,却还要试着找出合理解释。她干巴巴解说:“我爹和弟弟都不在了,那笔钱对我没有意义,何况,我才不要他们用性命换回来的钱。”

  这样就说得过去了,亲人的卖命钱呐,她不想要确实有其道理。

  举头望着天上皎洁明月,十五了,转眼瑢瑢来到田家已经近半年。

  这半年里,她一点一点把这里布置成家,于他们而言,此地再不是暂时的屈身之所。

  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了新床被和许多换洗衣物,厨房里的锅盆碗瓢不再孤单可怜,后院里的鸡鸭鹅以及刚跟村长要来的小黄狗,让这个家多了几分生气。

  每次看着家里的改变,田雷就说:“一个家里还真非得要一个女人在才行,瞧瞧,现在过的这才叫做生活。”

  说这话的时候,他直接把田露给忽略了。

  知道季珩南征不打算带田雷、田露,两人心情很糟,他不会安慰人,只能给了新命令,“待我返京之前,我要看到二房一家下场凄惨。”

  这句话稍稍提振他们的士气,有事可做,总比主子让他们待在京城养老来得好。

  田风没想到主子愿意带上自己,兴奋无比,拿起剑就往后山练武去。

  至于瑢瑢,她是个好女孩,相当相当好的女孩,她的脾气好、性格好,她能持家发家,她对身边的人无比耐心。

  这么好的女孩,季珩有些舍不下。

  不过讯息已经传出去,明天他打算进棋高八斗与贤王再谈一回,他将完全揭开自己的身世,并且说服贤王,凌迟处死比快刀夺命来得更有乐趣。

  “爷,另一个好消息是什么?”

  “有人能帮我解毒了。”

  闻言,她高兴得跳起来。“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他为她脸上掩也掩不住的快乐而开心,她待他,满怀真心。

  “太好了,那药很贵对吧,李大夫说过的,目前咱们家里有六千多两银子,如果还是不够,可以跟那位大夫商量商量,我每次卖胭脂收了钱,就马上给他送过去。”

  瑢瑢一面说着,心里已经飞快盘算起来,计划着如何帮文老板把生意做大,她手上还有好几张方子,决定不等了,一口气全给做出来!

  看她扳着手指头计算银钱,他笑得更欢快。

  一个枢门到极点的丫头,竟为着他的病愿意掏空家产?

  田雷几个很早就被赋予责任,必须为主子尽忠,必须以他的性命为性命、以他的人生为人生。

  这是身为隐卫无法改变的信念,那她呢?一个八两银子买回来的丫头,为什么对他鞠躬尽瘁?

  他握住她的手,“不必数了,那笔钱很多,多到你卖一辈子胭脂都赚不回来。”

  “很多吗?多到……多可怕?”

  “二十万两。”

  他一开口,她倒抽气,发愣的表情让季珩想笑。

  怎么办?李大夫没唬她,那药费真的贵到他们这种人无法负担。

  咬紧下唇,她喃喃自语,“总能想到办法的、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小少爷的病非治不可,绝对不能平白放弃这次机会。”

  她的担心落入他眼中,心甜了。“猜猜看,谁能解我身上的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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