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帐暖,被翻红浪,低吟婉转,粉融香汗,娇儿低吟,喜床如同被浪打翻的船。
春宵苦短,打翻的船儿却仍在风雨中继续前进。
乐不染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阳光透过大窗洒遍整个房里,她试着起身,不想身体酸麻的爬不起来,她撑起半个身子才发现衣衫半开。
后半夜擦洗后,她迷迷糊糊的睡了,也不记得中衣的衣带到底扣紧了没有。
一旁的男人听见动静,长臂一拉,她又滚回了他的怀里。
“阿岸!”
乐不染只见他长长的睫毛一闪,干脆把头埋在她脖子里,张嘴细细的啃咬,咬得她又麻又疼,真真要了她的命。
“喊夫君。”等她用手捂住他的嘴,他趁机用舌头舔了她的手心。
“不喊。”
他干脆从她的胳臂内侧舔到锁骨,闹得乐不染又痒又受不了的咯咯直笑。
乐不染实在没想到这个冰山一样的男人居然这么能闹腾,缩回手,求饶的喊,“夫……君。”
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过她。“咱们再睡一会儿。”
“我爹娘不跟着我们上京,咱们明天要走,今天不是得去辞行?”还有三日的回门,今日都得一起办了,奶娘那里也得去一趟。
她这一走,田庄、铺子有柴子管着,她倒是不担心。
她放不下的是弟弟乐浅昙,他聪明好学,让他跟着爹娘,未免太埋没人才,原先她打算把弟弟带到京里去,那里的师资胜过县城许多,好的师资加上勤恳好学的学生,事半功倍,加上还有连彼岸这个姊夫,就算一时进不了国子监,找一所好的书院想必不成问题。
但杨氏担心的和她却完全是不同层次上的问题,她娘觉得她一个没有经过男方长辈就私自完婚的女子去了夫家,不知会遭受多少刁难,要是再带个小舅子,人家不知道会怎么看她。
读书是一辈子的事,倘若她真的有心,安顿下来后再把弟弟接去京城也不迟。
她衡量过后觉得杨氏的想法也没错,平遥县和京城也不过百里的距离,就算不赶路,一天就能到,还真是不急在一时了。
热闹又不舍的跟大家过了一天,第三天,乐不染坐上连彼岸安排好的马车,向着京城而去。
连彼岸吩咐马车能走多慢就走多慢,不想让马车颠了她是原因之一,之二是他发现自己洞房花烛夜把小妻子折腾得太狠,乐不染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昨天陪她回娘家时,便敏感的发现她的行动有些不便,连马车的脚凳都有些上不了。
他歉疚极了,明知道她的年纪还小,自己却色急得像没吃饱的饿狼,直向她索求,昨夜他只能把小妻子搂在怀里睡觉,什么都没做。
今天他让人在马车里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和绣花软垫,就连车厢也铺了厚实的软垫,乐不染被他的殷勤闹得啼笑皆非,这位爷,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她身子不适,人家一联想就会想到那啥的上头,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但事实证明连大爷是对的,她坐在宽阔的乌木大马车上,一点也不觉得颠簸,官道平坦不说,马车里茶碗点心瓜果都有,还有让她消遣的话本,只是她头一遭上京,眼睛有些不够用,哪来的时间看话本。
春寒料哨的季节,京城郊野已经大地回春,草桥、老树,一片的柳林,枝头已经泛着嫩绿,巡田水的农夫,三两个脚夫赶着驮炭的毛驴向城内走来。
进了偌大的城门,天子脚下的京城气象万千,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四周的屋舍,鳞次栉比,茶坊、酒楼、香火纸马、珍珠香料、绫罗绸缎,大商店外悬挂市招旗帜,乐不染还多看了公廨一眼,要不是在车上,她还想过去见识一下都城的公厕和平遥县有什么不同。
街市行人,摩肩擦踵,川流不息,八街九陌,繁荣似锦,车水马龙,铺子门庭若市,一派繁华景象宛如画卷般呈现在眼前。
连彼岸见她看得专注,也不干扰她,只道:“往后在京里住下来,你喜欢怎么逛,多的是时间。”
在马车上,连彼岸也大致跟她说了连家的情形,连府人口不复杂,连老太爷往昔的功绩就不说了,老人家年岁已高,长住在西北大院,闲来时莳花养草,到处溜达,掩姓埋名找棋友拚棋,生活过得十分滋润。
老太爷有三个儿子,老大一家,也就是连彼岸的爹娘早逝,如今是两个叔父同住在大宅里。
二叔父连竞诚娶妻太原王氏,王氏闺名王雅致,出自四大名门的王家,是王家嫡支小姐。
王小姐嫁入连府,属于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一年后,生下长子连彼衡,娶妻童氏,长女连锦绣嫁与逍遥侯府嫡系二少爷元梦为妻。
连竞诚承接老太爷的余荫,十七岁便入朝为官,一路往上爬,三十五岁已经是六部的户部尚书,一妻一妾,倒也不多。
三叔父连竞晏也不遑多让,二十岁高中进士,被榜下捉婿,娶妻华氏,华氏出身是名门贵族,累世仕宦,琴棋书画皆通,又是华府唯一嫡女,十成十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女。
两人育有一子一女,连彼锦与连烟岚。
因为有连竞诚这个珠玉哥哥在前,连竞晏妥妥便是那种生来就好命的人,出身显贵不说,还长得相貌堂堂,在礼部忝居右侍郎的位置,混得是风生水起,一妻三妾,一个赛一个漂亮,皆出身高门大家,倒也替人丁不旺的连府增添了几分生气。
时近戌时,天还未黑全,三辆乌木马车来到城东乌衣巷的三保胡同,这三保胡同素来是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胡同深处有一大院,左右蹲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大狮子,这便是连府。
二十来个骑马的护卫分散前后,护着中间的马车。
“少君。”护卫喊道。
“到家了。”连彼岸从马车下来,伸出手要扶乐不染一把,没想到她自己踩着脚凳慢悠悠的下来了。
看门的老许头一见是许久不曾回府的大少爷,忙躬着腰上前,“大少爷,您可回来了,小的马上去知会老太爷。”
“开中门。”连彼岸道。
老许头愣了下,他万万没想到向来冷若寒冰的大少爷会跟他说话,立刻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让小厮开了中门。“来人,开中门……大少爷回来了!”
正门上有一牌匾,匾上黑底红金漆字的“连府”二字,雕刻得龙飞凤舞,初来乍到的乐不染只觉那字颇有风骨,没有人说,当然她也不会知道那可是大东朝高祖皇帝的亲笔。
看着古朴不张扬的大门,她拉了连彼岸一把。“我们走旁门就可以了,不用大张旗鼓。”
“不能八抬大桥让你进门已经是我的失误,你是我连家妇,头遭入门,说什么都该从中门堂堂正正的进去。”他很坚持。
不说乐不染了,老许头是府邸的家生子,也就是看着连彼岸长大的,他可以用他的人头发誓,他从来没见过大少爷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来。
雷劈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再说这位娘子到底是……大少爷方才称呼她连家妇……难道……难道是……
第十五章 高门大户的连家(1)
不由得乐不染要说,这连府外头看着不显,一进门却是一道砖雕的大照壁,前有福字后有百寿,装饰精美,匠心独具。
此时不过戌时一刻,处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敞亮的宛如白昼。
连彼岸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告诉她,宅子分东西大院,南北街道,前堂后寝,层楼叠院,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
对于一个长年不在家,从爹娘过世后就进入军队磨练的连彼岸而言,这个家,只是一个住着祖父的地方而已。
不说那些个错落有致的楼院,古朴庄严,法帖刻石,堂殿轩阁,环山衔水,巧妙连缀的回廊拱门,一个转弯,藤萝掩映,亭台楼阁,一个回身,便是丘壑深深的太湖石群,抑是浅浅的竹影,甚至是小河潺潺,一年四季流淌,随处可见巧思。
乐不染心里惊叹,这个家的文化厚度和艺术品味都非常的耐人寻味,只是回廊、各种拱门、廊道便走出让人惊叹的视觉大观,里头的院子、园子可想而知是更为可观的了。
这个家的底蕴完全无法用笔墨言语来形容的!
至于行走间的丫鬟、婆子在看见来人是大少爷,手里还破天荒的牵着一个女子的手,错愕了一下,又赶紧垂下头避到了一边。
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路曲曲折折,乐不染相信要是没有连彼岸带着,她一定会迷路。
宅子西北角是连老太爷住的彝石堂,六间大屋,环境清幽,此时正逢初春,早春的杜鹃、樱花、杏花,有的全开了,花团锦簇,还有许多她见也没见过的稀奇花卉和树木。
屋前一大片的空地,两株很有年头的青松伴着两株长势也十分可喜的梅花树,而花树下摆着藤编的摇椅,上面飘零着几根松针和杜鹃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