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个婶婶,二房的看起来还好些,三房就不然了。
说难听些,这连府的家业不该也有他的分吗?但是看起来似乎有人并不这么想。
连彼岸何尝不知道,他离开这个家十年,这里早就变了样,根本没有他的位置,如今是因为祖父还健在,没人敢堂而皇之的做些什么,但私底下,别有心思的人又岂会轻易松开已经是囊中之物的东西?
无所谓,只要是他的东西,谁也拿不走!他不要的,谁都可以拿去!
“所以,你后悔嫁给我了吗?你已经被我叼回窝,哪里也别想去!”
乐不染深深的看着他,眼眸里映着他紧绷起来的面孔。
这个傻子,她在心里叹息。“我后悔自己太晚嫁给你了。”要不然,她多少能替他分担一些悲伤和痛苦。
连彼岸看着她那似嗔似喜又似恼的桃花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她紧紧的揉进骨血里,再也不放手。
归去轩内院正房内点着六座鎏金青铜鹿灯,照得一室通明。
一小夫妻回到内间,连彼岸挥退了想进来侍候的胡嬷嬷和日暖,两人相偎的并躺在罗汉榻上。
“我是真心觉得热饭暖床虽然重要,但是只要勤快,天大地大,又哪里能饿死人,何处不比这深宅大院来得自在?不用看人脸色,不用费尽心思去猜人前一张嘴,人后打的又是什么盘算?不用提防旁人暗箭。春日看花赏景,艳夏戏水游船,金秋吃蟹品酒,冬日玩雪泡温泉,得一谈得来的男子,度一生一世。”她定定的看着连彼岸那张过分专注,一直没放松下来的脸,因为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唇舌有些干。
“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我知道你是个言而有信,重承诺的人。”她从来不怀疑他说的话,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得一男子,一生一世,除了后面这一项,没有你,我都能办到,但是因为有你,四季所有的美景和快乐我都希望有你一起,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去做不愿意的事。”譬如请封公主这件事。
“我没有不愿意,我知道我是连家子孙,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也想以自己的能力,看能走到哪里?陛下认你为义妹,是因为他觉得你功在社稷,给你的赏赐,要是你不值,以我对陛下的认识,就算我跪断了腿,也不会答应我的要求的。”
她点头,没有反驳。
一整天下来,先是坐了一天的马车,又是拜见连老太爷,又是连府家宴的,乐不染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现在窝在连彼岸温暖宽阔的胸膛里,终于放松了,只觉得昏昏欲睡。
连彼岸很快就发现怀里的人儿鼻息均匀,闭上眼,安静地睡了过去。
这样妥贴安稳的时光,互相听着彼此心跳,相拥而眠的岁月,他无比的欢喜,紧了紧手里的娇躯,他阖上眼,也沉入黑甜的睡眠海。
尾声 圣旨再一道
隔天,她睁眼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而她,是在柔软舒适的床上醒来的。
还未拉响银铃让人进来侍候,早就候在外面的日暖和胡嬷嬷提拔上来的杜箬便捧着盥洗用具进来了。
“少奶奶,少爷出去的时候吩咐奴婢不要吵醒您,让您歇息,少爷还说他有事要办,不知何时能回,让少奶奶不必等他。”
日暖俐落的侍候乐不染洗漱,一起进来服侍的杜箬则是胡嬷嬷从自己信得过的人里挑选出来的,看着低眉顺目的,虽然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人心深浅,暂时,乐不染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意见。
至于素问因为年纪还小,胡嬷嬷让她暂时领了二等丫鬟缺,平日跑跑腿什么的。
连府的早膳分量不多,种类却有十几个碟子,样式精致,少少几口吃下来,倒也饱足。
因为连老太爷不让人一早去打扰,乐不染便带着两个丫头大致逛了下归去轩附近的园子,然后让胡嬷嬷将昨夜皇帝赐下来的那些女官、宫女叫到院前。
胡嬷嬷依照乐不染的吩咐,留下一名女官,一名长吏,十名宫女,其他的便连同护卫军打发到公主府去当差。
老实讲,要不是皇帝给了永乐公主俸禄银两,她真不想养那么多人,她甚至天马行空的想,她不是还有田庄、铺子,可收房租的宅子?干脆把这些人下放到那些地方去,人尽其才嘛。
女官姓秦,人称秦姑姑,年纪三十出头,一张圆圆的脸,看着倒是和眉善目,乐不染让她协同胡嬷嬷统管内院。
还有她自己也得把宫廷礼仪学起来,往后,她有的是机会进宫去,总不能太丢人,因此,她打算让秦姑姑来教她。
十个宫女都是十三、四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只是从宫里出来的人,有些个面上仍带着自觉高人一等的傲气,乐不染没说什么,把这些个打发去守门烧水做些杂务,有两个擅长厨艺,便留在归去轩的小厨房,还有一个叫春澜,鹅蛋脸,擅长针线,所以让她跟着日暖进屋服侍,顺便负责针线工作,一个叫宝珠,便负责打理她的衣服和首饰。
至于她那些铺子庄子的帐目便交给了姓孙的长吏。
安排好后,她打算去给连老太爷请安,顺便出门去逛逛。
家里两个五层衣柜放的都是属于她的衣物,连彼岸的衣物却没几件,所以她想趁着逛街之便,给那个不知道照顾自己的男人买一些应时的衣物,布置屋子的东西也不能少。
要是时间来得及,看一下皇帝给的那些宅子,又或许可以瞧瞧哪里的铺子适合做生意。
她一直想把粮食铺开到京城来,她也没忘记自己的老本行,书画斋。
总之,她迫不及待的想出门。
只是经胡嬷嬷提醒才得知,像连府这样的门第有的是裁缝、绣娘,主人的衣物吩咐下去就会有人按着四季把衣服送过来,若是想看看京里的时新衣物和首饰,也会有专门的人送进府给女眷挑选的,有时候连院门都不用踏出一步。
她的计画很丰满,却被突如其来的圣旨给打乱了,蔡管事让日暖进来传话,说前头来了皇帝的圣旨,让她赶快换衣服出去迎接。
连着两天,两道圣旨,昨日的余波荡漾还未过去,这回,连彼岸承袭龢国公连竞龢的一等国公爵位,世袭罔替,连妻乐氏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圣旨又接着到来,诰命文书、朝服、凤冠一样不缺。
王氏和华氏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接连的圣恩,放眼大东朝,哪个功勋权贵得过这样的厚遇?
就连乐不染自己也很错愕。
倒是连老太爷秉持一如往常的态度,没有任何不寻常的表情,似乎感觉本来就该这样。
连家人客气的送走了传旨的太监公公。
香案撤除后的厅堂有了冗长的沉寂。
连老太爷喝了口董叔送上来的茶。“丫头,这件事你怎么看?”
首先被点名的乐不染吸了一口气,温和平静的说道:“丫头起床还未见过阿岸,老太爷要不等他回来,自然能问个分明?”
“他天不亮就出的门?”
“是。”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说她一觉睡到自然醒,连夫君出门都不知道,真让人左右为难。
“爹,岸哥儿不是已经上奏推掉袭爵,怎么隔了这么些年又答应承公爵爵位?”还未来得及上衙的连竞晏有些揣揣不安。
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要连彼岸一日不袭爵,这龢国公的爵位就有可能落在二房或是他儿子头上,一道圣旨把他心底不能说的隐隐希冀打碎了。
连竞诚倒是平常心,对于大哥的爵位他压根没想过,他以为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何况这些年来岸哥儿的表现突出,已经凌驾二房和三房的子嗣,坐上爵位,只能说当之无愧。
比较耐人寻味的是,家里一个公主府已经叫人意外,现在又多了龢国公府,还有,岸哥儿那孩子什么时候不答应,却挑在这时候答应袭爵?
莫非是为了刚入门的小妻子?这般的爱重,不是空口白话。
“本来就是属于他的爵位,拿不拿,什么时候拿,都是属于岸哥儿的东西,有什么好诧异的。”老太爷说了句很中肯的话。
“这……”连竞晏语塞。
虽然不过几句话,乐不染也听出些许苗头,看来连彼岸爹这龢国公的公爵位置,很令人眼红。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这事就由我来说吧!”
语毕,一身墨色袍子,领口袖子和袍子下摆皆绣着大红木槿花纹的连彼岸走了进来。
他经过乐不染时悄悄朝着她眨眼,“我和祖父、叔父有事要商量,你先回去等我。”
乐不染微瞪了他一眼,表情很快恢复自若,向长辈们行礼告辞,离开了厅堂。
乐不染回到归去轩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就回来了。
她抛下手里一个字都没进去的书。“一早就出门,可用过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