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你。”他握紧她的双手,将人往自己怀中拉,双唇再度一覆。
被吻得晕乎乎的霍青梅已经不知道她是谁了,简直要在这片叫做谢明朗的海中灭顶。
“还有,别再叫我谢明朗,这个名字的主人不存在,我是谢漪竹,你未来的相公……”
第六章 从天而降的伤患(1)
“咦!那两个人是怎么搞的,有点不对劲。”躲在远处偷看的周氏探出头来,小声地压低嗓门,对跟在一旁的孩子说。
“是有些怪,大姊的脸很臭,看也不看谢大哥。”可谢大哥却是神情愉快,像是捡到黄金一般。
“不会是你大姊使性子,不给人好脸色看吧?”自己也不过说了一句“天造地设”的璧人,她家闺女就摆脸色了,人在面前却视若无睹。
另一道声音讶异出声。“大姊好像哭了,眼睛很红。”
说话的人随即挨了两颗粟爆,被推得老远。
“胡说什么,你大姊从来不哭,那一年被大宝推下斜坡也没掉一滴眼泪,她像我。”刚强,宁可让别人哭也不委屈自己。
“对呀!我也没见大姊哭过……”霍青云一顿,抓抓后脑杓。“娘,大姊的眼睛真的很红,像兔眼。”
“没看错?”周氏心口一抽。
“应该没错,除非她眼睛进沙子了。”他眼力极佳,树上枝桠间小指长的小虫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难道县令大人欺负她?”想到此,周氏的心窝抽着疼,她是护崽的母大虫,每个儿女都是她的心头肉。
“娘,大姊是能吃亏的人吗?谢大哥敢动她一根寒毛,她肯定扑上去咬他一口。”大姊外表看着端静,其实是连人肉都敢啃的凶兽,他便是血淋淋的兽口下硕果仅存的俘存者。
“说得也对。”她太过操心了。
方才周氏假藉要处理鱼虾、螃蟹而将两个儿子带走,她的用意便是让闺女和她看中的县令大人培养感情,希望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两人会看对眼,进而生情。
她故意留下小女儿在他们之间跑来跑去是避嫌,并非孤男寡女私下相会,有颗小跳豆在,别人不好编排什么不堪入耳的闲言闲语,他们清清白白。
可是这会儿倒是弄巧成拙了,闺女脸上没有半点喜色,一张脸拉得老长,苦大仇深,彷佛想把谁弄死。
相较于自家闺女的反常,县令大人的神色也不太对,与闺女恰恰相反,眉头带笑、两眼发光、卓尔不群的身形彷佛多了一双翅膀,感觉走路都快飞起来了,好不快活。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周氏对女儿的婚事很在意,挑挑捡捡想给她配个好夫婿,欢欢喜喜出门子,不过她也关心女儿的心情与喜好,若是不喜欢对方,真让她嫁了也不安心,省得成怨偶。
唉!真是让人烦心,左右为难,渡江县的适婚男子是不少,但配得上女儿的没几人。
烧心呀!儿女都是债。
“娘,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万一他们打起来……”
霍青云咽了咽口水,闻着随风传来的烤羊香气,本来不饿,闻到这味就饿了。
霍青云端了个锅子,里面是洗净的鱼和螃蟹,弟弟则提了个桶,里头是三、四十颗吐完沙、有婴儿手掌大的河蚌,准备拿来烤的。
“呸!呸!呸!尽说些触霉头的话,没-句好话,你巴不得他们大打出手是不是?”周氏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打算好好骂儿子一顿,教他怎么说话。
“娘,君子动口不动手。”
见娘手举高,要往他脑门拍下去,霍青云机伶的先跑开,躲过娘的千斤之掌。
“我不是君子,我是你娘。”见儿子跑了,一时来气的周氏也就拔腿追了,当娘的还说不得儿子吗?
母子俩你追我跑,后头跟着提桶的小儿子,因为桶重,走得特别慢,慢吞吞地呼哧呼哧喘气。
“娘,吃肉。”看到母亲的身影,偷吃了好几块羊肉的霍青霜欢喜的喊着,脸上还有沾到的油。
“哟!烤好了?这么大头的羊真不容易,香得我都想赶紧吃一口了。”托女儿的福,她
还是第一次吃烤羊,油滋滋又香喷喷的,一定很好吃。
“我也有帮忙烤哦!刚刚大姊和谢哥哥突然跑掉了,没人看着火。”霍青霜揉揉发酸的
手臂,表示她很辛苦。
“什么,‘一起’跑掉?”像是天上掉馅饼了,周氏眼睛闪着光,化身三姑六婆,专听人家的八卦事,追根究柢起来。
“对啊,一起,刚刚谢哥哥拉着大姊的手,大姊好像气呼呼的端他,两人去了那边……”
霍青霜喳喳呼呼的告状,因为两人都不在,她怕羊烤焦,只看了一下下就把注意力放到烤羊上,很努力的转着羊,转得她满头大汗,手酸得不行。
“咦!踹了人……”看不出县令大人是性急的人,做法豪迈,直接了当的下手了。
“闭嘴,不想吃肉了是不是?”霍青梅羞恼的说。小奸细,事儿在她嘴里留不住。
一听到不给她肉吃,霍青霜急了,拉着娘亲的袖子用手捂嘴,“如肉、如肉,我要如肉。”
她说的是吃肉、吃肉、我要吃肉,可是捂着嘴巴,声音模模糊糊,听起来发音不标准,有些好笑。
“闺女呀!你……”周氏一脸好奇样,想打探两人的进展,心里百爪挠心的直发急。
没等她说完,霍青梅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什么都别问,吃您的肉。”
“哎哟!我都没开口呢,你给你娘甩什么脸子,我是说这河鲜搁哪儿煮。”看到女儿脸色不对,周氏话题一转,把大儿子往前推,让他去背锅。
“那边。”
霍青梅往旁边一指,有个石头叠起的小灶,火正旺着,挽起袖子的男子正用蒲叶搧风。
“霍婶,这边,我火生好了,你把锅子架上去就好。”神色自若的谢漪竹招着手,好像没什么事发生。
“欸!就来,还是你懂事,这火烧得真好,不像我那闺女呀!都不把我当回事。”她嘴上埋怨着,眼珠子不停转着,想由他这边挖出点她不知道的东西。
“霍婶说哪的话,青梅妹妹性子好,人长得好看,水灵灵的眼睛会说话似的,她全身上下无一不好。”
一在“丈母娘”跟前,谢漪竹嘴甜得像糖不用钱,拚命往外撒,甜得令人心窝发软。
“哼!”。
某人不领情的一哼,桃腮却是微微一热。
“哼什么哼,鼻子痒呀!”骂完女儿的周氏又喜笑颜开的看向“准女婿”,满意到不行。“我闺女就是脾气硬了些、不会讨好人、嘴笨,一门心思在酒楼上,人情世故上不开窍。”
女儿只能自己嫌弃,到了别人嘴里便是毁谤,周氏不会一径的说好话,那是让人说的。
“不会,人美心好,有耐性,话少点是矜持,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是宜室宜家的好姑娘。”他往旁边瞟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那个谁呀也不是无动于衷,竖直耳朵偷听,还怕人知晓的板着脸,假装忙碌。
羊肉烤得不是很均匀,有的地方焦了,有的地方没熟,看似神情专注的霍青梅拿着弟弟杀鱼的刀一边削肉一边添火,把没熟的肉再烤熟点。
眼眶泛红的她不是哭了,而是烟燻的,她一分心让烟给跑眼睛里了,不过也有几分是气出来的。
她没料到谢明朗……不,是谢漪竹比另一世的他更混帐,居然强吻她!
令她更不快的是,她竟然不排斥他的气味,莫名其妙被吻了不仅不挣扎还为他找藉口……
一定是能遇到“老乡”的机率比被雷打中还低,她免不了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理心,憋得太紧没法找人宣泄心中的无奈和孤寂,与古人想法不同的他们只能互相适应,所以彼此才会脑袋发晕。
“那你们聊了什么呀!我家闺女还踹你了,真是太不应该了,她好歹是官家千金,怎能做出不得体的事。”很可惜没看见女儿怎么踢人,不然她也好教上几招又阴又狠的踢人姿势……
咳咳!她不是教女儿踢人,而是自保,这世道坏人多,到处是不怀好意的黑心鬼,她养得如花似玉的女儿,自是要护其周全,也教会她保护自己。
“霍婶误会了,是我看她手脏了想带她去溪边洗手,但她实在太害羞,直说男女有别,不让我拉她,一急就抬腿了。”挠痒痒的力道跟被蚊子叮了没两样,不痛不痒。
“害羞?”他说的是她闺女吗?
有别于周氏的眼露狐疑,霍青梅听了他的话直接被口水呛到,连咳了好几声,咳得脸上都浮起红晕。
她会害羞?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是气着了!
回过神的她还很后悔没多踢几下,对着这种心怀不轨的人不必手下留情,他敢做初一,她就能做十五,哪能由着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嗯!含蓄又羞涩,小白菊般惹人怜爱,楚楚动人,令人想呵护。”谢漪竹眼底带着笑,由眼角余光看见某人倏地握紧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