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要有银子收买,偏偏她太穷了。
想到自己的两袖清风,陆青瑄是无比悲伤,从小到大她的好东西向来留不住,这边讨、那边要,手头拮据,肥了别人的库房,瘦了自己的荷包,叫人好不唏噱。
“原来刺史府专出女土匪呀!我真是开了眼界,一个两个明争暗夺,这话要传出去,你们也没脸了。”听过后院女子争衣争宠,还没见过明目张胆欺上门行抢的。
“金大腿……呃!三闲表哥。”看到他真好,她都快招架不住了,看来她还是太弱了,不够强悍。
金大腿……蒋三闲眉轻轻一挑,目光幽远。
“寄人篱下的穷酸鬼,这是女眷后院你怎么能进来,一点礼仪都没有,这里没你的事,滚远些。”秦姨娘生性泼辣,她养出的女儿也是一根朝天椒,悍得很。
“三妹妹,打人不打脸,你怎么能往人家的痛脚踩,快跟表哥道歉,说你有口无心,并非要提起他的伤心事。”虽然心中十分瞧不起,但陆青黛还是滴水不漏的做好表面功夫,尽管她话中有话,绵里藏针。
“什么表哥,我不认,要不是府里养着他,他早就饿死在路边。”也就比乞丐好一点,居然敢说她是土匪。
“莫欺少年穷,黑土也能变黄金。”将来的首辅大人呀!瞎了你们的狗眼,日后想回头抱大腿都晚了。
“我是黑土?”他哪里黑了?
“不是有黑金吗?三闲表哥就是不发光的金子,眼拙的人看不出你的矜贵。”一径吹捧的陆青瑄真把人看成金子,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充满亮光,不遗余力的上捧。
“嗯,勉强接受。”还是有长眼的。蒋三闲笑着看了往他身边一移的小姑娘一眼,笑意更浓。
“什么金子,别笑死人了,读几天书就能登天了吗?你当监考官都是瞎子呀。还有你,陆青瑄,你要点脸成不成,不要看到男人就往上凑。”她也没比她差,为什么她喜欢的人都对草包倾心。
秦姨娘有个侄子叫秦世杰,相貌堂堂、小有文采,长着特别撩人的桃花眼,令众位表妹为之痴迷,陆青瑾也是其中一个。
可是他谁都没瞧上,偏偏一眼瞧见陆青瑄便失了魂,闹得要爹娘上门提亲,这事让秦姨娘拦下来。
“我是你二姊,不、不可以直呼其名。”她要更理直气壮,把三妹妹的气焰压下来。“呵!就凭你那副怂样也配,我姨娘是贵妾,外公是金陵县丞,而你姨娘连主母茶都没敬过,真不好说是良妾贱妾,也就爹把你们当回事。”她最恨的也是这一点,爹的心全在她们母女身上,其他人都是多余的。
因为陆敬之的不舍,顾九娘入门时并未向谢皎月敬茶,一顶小轿直接入后院,在他心里顾九娘才是他的妻子,怎能向谢皎月下跪。
“贵妾、贱妾也仅仅是在男人一念之间,谁入了心,谁才是那个唯一,同样的话你敢说给姨父听吗?”蒋三闲一脸讽色的用余光一睨,毫不留情的扎人心窝。
“你……”陆青瑾涨红脸。
她姨娘从未受宠过,不过是亲爹为了给正室难看的替死鬼,让两人为了一个男人争得失了体面,他才好顺势迎进放在心上的人儿,避其锋芒,由着她们互相撕咬。
“表哥,咱们才是亲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弯,我娘对你可是有大恩。”看他护着贱人生的女儿,心有不快的陆青黛终究是年少些,忍不住曝露出心中的嫉妒和傲气。
“青黛表妹,你好歹也装得像一点,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了,府里的妹妹们都喊姨母一声母亲,难道她们都不是亲的,只有嫡出的才算刺史府千金?”他一句话挑出嫡庶之乱。
“表哥,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看到庶妹讶异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眼神,她顿时懊恼地抿着唇。
手一举,他制止她往下开口。“金鳞墨、青竹纸、紫犀毫、潮州砚是我送给青瑄表妹的文房四宝,她的生辰快到了,我提前送了以免到时候给忘了,你们拿了我的东西算不算私相授受?”
第五章 许诺倾城(1)
私相授受对女子而言是一句很重的话,于名节有陨,更有可能将女子的一生毁于一旦,日后不论婚嫁或与人往来都落了不好的风评,受人异样眼光,甚至进不了高门,委身家世不如她们的世家。
身为陆家千金,陆青黛、陆青瑾当然知道蒋三闲话中的严重性,两人同时面上一白,倒抽了口气,看向蒋家表哥的眼神又急又气,很想掐着他的颈项叫他收回这句话。
可是她们谁也没动,脸上蒙上一层灰白,身子微僵,一个冷然、一个气愤,却不约而同的手心一握,想压下胸口那抹直往上窜升的怒火。
这样的羞辱她们承受不起,也不愿平白受到污蔑,明明只是如往常的作风,怎么就成了不是,那往后还能依样画葫芦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把陆青瑄踩得冒不了头吗?
“你怎么有银子买这么贵的东西,我不信。”
府里每个月的月例都有定数,不可能多给,她要不是有姨娘不时的贴补,只怕不到月中就花个精光,连条头绳也买不起。
“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一般肆无忌惮的挥霍,寄人篱下的我也有上进心,想着不给姨母添麻烦,因此手头再紧也会咬紧牙根硬撑,琢磨着添点进项……”他一脸落寞,似在感慨被人施舍的窘困。
蒋三闲这些话一出,最是难堪的是脸色为之一变的陆青黛,他虽然没有明着点出谢皎月对他的亏待以及不够宽厚待人,但字里行间却句句指出他并未受到善待,也就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二、三两银子打发穷亲戚,余下再无其他了,放任其自生自灭,穷困中求生存。
以谢皎月和蒋三闲亲娘间的堂姊妹关系,她做的的确不多,有些彰显她的品性不端,对自家外甥的照顾还不如身边端茶奉汤的嬷嬷,这个姨母做得太不称头了,没半点当家主母的气度,连来投靠的小辈都百般苛待,不予重视。
“哼!百无一用是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你能赚到多少银子?”还是孩子心性的陆青瑾气不顺,张口就是瞧不起人的轻蔑,浑然忘却她爹也是文官,出身并不高。
“姨父也是书生。”他起码有个好的读书环境,衣食不愁,而姨丈是真的一步一步往上爬,靠着自己的能力中举、中进士、鱼跃龙门,走到皇上面前成为天子门生。
娶了谢皎月不过升迁较快而已,比别人多点机会展现自个儿的才学,入了皇上的眼,日子当差更顺心。
不过有利也有弊,所谓的权贵也要看皇上的喜好,他若看人不顺眼,功勋再高也一指拈了,九族内都遭殃,冒犯龙颜是一句话,也就近臣近得了身,风险更大。
不然哪来的文字狱,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天下人的性命掌握在九五之尊手上,官当得再高还是帝王奴。
“你……你不敬,爹他不一样,他是四品官员。”怎能相提并论,他太放肆了。
“实话还说不得吗?姨父也常以此自勉,告诫我为人不可好高骛远或只想凭着妻族翻身,男儿当有凌霄志,凭藉一己之力平步青云,靠别人永远不会有出息。”陆敬之的确说过类似的话,他这一生最痛恨的便是遭人胁迫,硬生生的折节受辱。
读书人都有竹子一般的气节,不轻易向人折腰,他们顶天立地,仰不愧天,俯不怍于人,读圣贤书、做圣贤事,为朝廷效力,使百姓丰衣足食,四海升平。
平远侯府将嫡女下嫁自以为是给足了女婿面子,认为他该诚惶诚恐的伏低做小,把妻子捧得高高的,对侯府也要感恩戴德。
殊不知他们的骄矜自大正好触了陆敬之的逆鳞,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以势凌人,而且这种事还发生在他身上,文人体内的骨气一发不可收拾,虽然暂时隐忍,但累积了一定实力后便立即反击。
他纳秦姨娘为妾便是反抗的第一步,并在最短的时日让其怀孕生子,意思是说不光谢皎月有孩子,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更多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不只谢皎月一人。
为此,整个平远侯府气炸了,故意压着他不让他升迁,以此为桎梏,想让他低头。
可惜陆敬之根本不在意升不升迁一事,他更乐于当个小县令为百姓做事,不肯回京,甚至自愿请求外放,措手不及的侯府只得放手,反倒让勤政爱民的陆敬之有机会在地方上做事,成为百姓眼中的好官。
“你……你少岔开话题,你的银子是怎么来的,该不会是假藉我爹的名目敛财吧?”陆青瑾一副不相信他有本事凭自身能力赚取银两的神情。“抄书。”
“抄书?”她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