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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弟弟,我还要靠他撑腰呢!”出嫁的姑娘要有底气,全凭娘家的兄弟争气。

  “撑腰?”她噗哧一笑。

  她弟弟才多大呀!能给她撑腰,真是孩子气的话。

  “娘别笑,弟弟再小也是你我的依靠,若是我被欺负了,遇人不淑,起码他能抡根烧火棍,迈开小短腿为我讨公道、捧打负心汉,打得他抱头鼠窜。”陆青瑄作势空手挥烧火棍,左打右打,打得虎虎生风,还假意拭汗,表示她打得很累。

  “什么遇人不淑,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还有,不许喊娘,是姨娘,进了京城,大户人家的规矩得守着,不能闹出笑话。”顾九娘喉头发涩,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喊她一声娘,这是割她的心。

  不该为妾的,她把一身尊严都舍弃了。

  “是娘,不改。”陆青瑄赌气的脸一转,又往窗口一趴。

  “瑄儿,听话。”她越大越难管教了。

  “不听。”陆青瑄捂着耳朵,下巴顶着窗沿。

  “你……”

  “咦!那是什么?”好像是……

  “哎呀!我的祖宗,你怎么把半个身子都伸出车窗外,快进来……”心口一抽的顾九娘拉住女儿的腰封,想把她拉进马车。“我再看一眼……”确认一下。

  自从重生后,陆青瑄发现她的五感超乎寻常人,似乎特别敏锐,耳朵听得更远,嗅觉变得更灵敏,两眼不只能看得见三里外的景致,连夜里也能视物,一清二楚,像夜行的猫儿,她能感觉到拂过面颊的气流打哪个方向来。

  之前三闲表哥被嫡姊、庶妹拦住,恶语羞辱的时候,她的耳朵动了,所以才让丫头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两个院子外的动静如在耳边,她闭着眼睛都有种人在当场的感觉。

  这事她谁都没说,也不会特意表现出来,五感强又不能当饭吃,反而容易招祸,能不用就不用。

  “瑄儿,姨娘要生气了。”顾九娘沉下脸,让车内的陈娘子出手将孽女扯进车内。“好啦!好啦!我不看了,你消消气,别伤到我弟弟。”她说着讨好的话,鼻子对外嗅了嗅。

  “你弟弟比你乖多了,他在我肚子里从来不调皮捣蛋。”就女儿让她操不完的心,明明是教了规矩,可是一天比一天跳脱,令她忧心不晓得哪里出了差错。

  心头不安的顾九娘回想了一下,似乎从女儿落水之后就有了转变,她昏迷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我没死吗”,而是“娘,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的胡说。

  当时她真当女儿烧糊涂,梦呓不断,嘴里喊着大小姐、三小姐的名字,像是她们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恨得想把人杀死……

  “那是他知道他要是不乖,他一出生姊姊就会打他小屁股。”她又做了个拍打的手势。“你呀!不能像个姑娘家吗?我真怕对不住三闲少爷,把女儿养得带不出去见人。”她语重心长,微叹口气。

  陆青瑄缩了缩肩,笑着装乖。“陈师傅,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气味腥膻?”

  陈娘子鼻翼一动,吸了一口气。“没有异味。”

  咦!怎么会,很浓的血腥味呀!“秀婉姊姊,你呢?”

  身为医者的季秀婉取出腰间的香包。“我自配的驱虫药包,里面有二十七种药材,蛇鼠虫蚁不会靠近。”

  “不是药香味,而是……”看见数双困惑的眼望向着她,话到嘴边的陆青瑄登时沉默,不发一语。

  她想着,滴落的血滴似乎从某辆马车的车板渗出,马车的前方听起来应是挂了葫芦的喀喀作响……啊!那是三闲表哥坐的马车,上午在河边歇息用干粮时,他好像消失了一会儿……

  难道他受伤了?

  第六章 皇室中人这条线(2)

  是夜。

  月到十五分外圆,大大的银盘挂在天际,把整个星空照得明亮,繁星点点的星河一闪一闪的,彷佛伸手一捉就能捉下满手星光。

  惦记着白天的事,所有人都睡着了,唯独翻来覆去的陆青瑄睡不着,两眼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外面的虫鸣蛙叫声吵得人心烦不已,心里搁着事分外难受,她想着想着,有些生起自己的气,她索性爬起,站在月光射入的窗边,推开半边窗看着窗外的夜景,静悄悄的驿馆灯火全都熄灭,唯有廊道上的灯笼还亮着,高高挂起。

  她站在二楼的女眷居处,往下一看格外分明,在夜里,她的双目视物与白日无异,一只灰白耗子从树根底下钻出,喝醉了似的顿了一下,摇头晃脑,抬头望望月,下肢立起,舔舔前足。

  不知什么惊扰了它,小小身影钻入黑暗中,嗖嗖嗖的声响直往东边的墙角,小身体往下一钻不见踪影。

  她又努力地找呀找,在白杨树上有个鸟巢,是白文鸟,母鸟脚下两颗蛋,它用周身的域毛包裹着,头往下垂睡着了。

  那边是蛇吗?好粗大,约她的手腕般,它想吃掉白文鸟和它的孩子吧。

  蛇饿了,也需要进食。

  蓦地,一道黑影闪过。

  身子一震的陆青瑄睁大眼睛,看着底下的动静,她担心是嫡母派来伤害娘亲的歹人,因此看得很仔细,丝毫不分心的盯着。

  可是她忽然觉得不对,背对着她的身影很眼熟,尤其是那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袍,她看过某人穿过。

  不自觉的,她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再定神一瞧,果然是蒋三闲,他怀里多了一包用油纸包住的不明物体,她用鼻子嗅了嗅,馒头、烧鸡腿、咸菜干和野菜馅的肉包子。

  咦,他没吃饱吗?

  不对,他往别处走了,他的屋子在左手边第三间,为何他往停放车马的后院去,难道怕人发现他偷吃夜宵?

  一步一步紧跟在后的陆青瑄实在太好奇了,不晓得他究竟要干什么,脚步放轻地想等他停下来后再大喝一声,从背后吓他。

  哼!半夜不睡偷做贼,活该被吓。

  陆青瑄刚要张嘴一喝,左右瞧瞧无人的蒋三闲忽然身形极快的钻入车前挂着葫芦的马车,若非陆青瑄一直盯着他不放,她都要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被风戏弄了一回。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靠近时,马车内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她讶然地张大眼,以手捂口。

  “没人瞧见吧?”

  “三更半夜的,谁会出来游荡,你安心养伤,最多三日就会抵达京城……”

  “还要三日?”太慢了。

  “车队里有孕妇,快不了。”三日已经很快了,若是谢皎月暗中使绊子,只怕还得多耽搁几日。

  “扔下她。”话语无情。

  扔下她?

  这人是谁呀!好大的口气,居然要将她娘亲留下,他才该被千刀万剐吧!丧心病狂的人活着是祸害。

  怒火中烧的陆青瑄贴在柱子后头,小手握成拳朝马车一挥,似乎要将里面那个人捶成肉末。

  “那人是在下的岳母。”蒋三闲直言他做不到,大逆不道是畜生所为,他虽是不才,尚称是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连自己的亲娘都能置之不理,由着那人折磨她,想要一飞冲天就要忍人不能忍。

  啐!去你的不拘小节,什么大事要牺牲有孕妇人来成就,不是男人的人才以此为借口,掩饰自己的无能。

  陆青瑄暴怒,差点冲进马车把人拖出来毒打一顿。

  “你的大事不会多出一名妇人的鲜血,她事隔十几年才有了这一胎,非常重要。”他不能袖手旁观,他的小姑娘会哭的,而他会心疼。

  “妇人之仁。”成不了大器。

  “错了,以仁为本才能得民心,百姓不会在意是谁当皇帝,他们要的是能让他们吃饱饭、安居乐业的明君。”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管是兴是亡,受苦的都是没有选择的百姓。

  “你在教训本殿下?”他沉声。

  眉头一挑的陆青瑄忽然心口一紧,两手手心有薄汗渗出,她想她应该回屋休息了,姑娘家不好深夜在外逗留。

  听出那人的自称,用意很明显。

  “不敢,只是说出心中的想法,听不听在你。”明君与暴君只一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别。

  “蒋右相的孙子,本殿下是小看你了。”名门之后,又有一对惊世骇俗的爹娘,他的心思不容忽略。

  “在下自学而成,和蒋家无关,请勿将其牵连在一块。”他不想沾光,也不愿有人日后借他之名而攀高踩低。

  “背祖忘宗。”连祖先也不要了,往后有什么出息。

  “非也,自始至终是蒋家不认我,我爹死时没人出面吊唁,也未将棺木运回祖地安葬,我娘亡故时更无一人询问,既然不闻不问,断了往来也无妨。”他不信远在京城的蒋家会不知夫妻俩的陆续亡故,可是有谁过问一声。

  “的确是无情。”没想到蒋右相会这般对待长房嫡孙,最有才能的儿子已经是一杯黄土了,他还容不下骨肉至亲。

  原以为皇甫世清最是阴毒,没想到蒋右相也不遑多让,左右相都是心狠之人,难怪能爬上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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