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下美男子(1)
“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也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啊……”
山桃县外的马嵬村,一条蜿蜒直上的山道中,一头壮硕的老牛缓慢的走着,牛背上躺着一位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她的头就枕在两个牛角中间,十分惬意的哼着曲儿。
无国界医生顾喜嫣……不,现在叫顾喜儿,小名丫丫,她是里正的小女儿,也是马嵬村的村霸,没有之一。
顾喜儿的爹顾里正幼时是爹娘捧在手心上的宝,他们对他期望很高,五岁那年便和陈前里正的两个儿子一同上学,在学堂上表现优异。
谁知好景不长,一年后顾里正的母亲因一场小风寒而过世,而后半年,家里没女人照料实在不行,他爹顾老头便又续娶,娶得是隔壁村的村花柳氏。
柳氏刚入门时为了博个好名声,对顾里正这个继子的确不错,衣食不缺,继续供他上学,每隔一段时日就有新衣新鞋穿。
可是自从生下儿子后,柳氏对继子的态度就慢慢起了变化,变得有些怠慢和嫌弃,等到生下二子一女,彻底在顾家站稳脚跟,有了一定的地位和话语权后,她开始有意无意的对顾老头洗脑。
马嵬村一开始不叫马嵬村,而是叫三户庄的小坳,因为逃难来的顾家三个兄弟住在这里而得名,后来三家人口越来越多,便改名为顾家村,最后移入的村民越来越多,才又改叫马嵬村。
顾老头家便是最先搬进来的那三户人家之一,因此占了村里最肥沃的良田数十亩,一直到顾里正十岁时,家中有水田八十亩,旱地二十五亩,十亩多的山坡地,算是村里的富户,没挨过饿,穿过补丁衣服。
可是在家里有余裕的情况下,柳氏以田地无人看顾的原因断了顾里正的求学路,硬逼着他种田,然后把求学的机会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但不是每个孩子都是读书的料,顾老二和顾老三在私塾根本坐不住,一本《三字经》背得坑坑巴巴,《百家姓》只记得赵钱孙李,《千字文》更是认不到五十个字,气得夫子大骂他们“朽木不可雕也”,宁可退银子也不愿意收这两个蠢学生。
因为有了优与劣的对比,柳氏对顾里正的痛恨和厌恶逐渐加深,平时不是言语上的奚落谩骂,便是故意让他错过饭点,更有甚者,她早早为自己的儿子定下亲事,十五、六岁便娶进老婆,而顾里正硬是拖到二十一、二岁,村里有了闲言闲语,她才不情不愿的开始物色人选。
最可恨的是,她居然打算让顾里正这长房嫡孙当赘婿,对方是快三十岁的寡妇,人生得丑不说还有暴牙,皮肤黑得跟木炭似的,这哪里是结亲,摆明是结仇!
这下陈前里正看不下去了,把顾老头两口子叫来痛骂一顿。
他的两个儿子与顾里正曾是同窗,感情很好,小女儿和顾里正也是青梅竹马,彼此有那么点意思,故而主动撮合,牵起两家的姻缘。
柳氏不甘心继子的亲事比她儿子的还好,小俩口成亲的隔日便要求分家,将顾里正这房分了出去,分家银硬是只给了十两,百来亩田地也只肯分给他们十亩水田、两亩旱地,还都是最贫瘠的那几块。
陈前里正得知消息后,哪里舍得女儿女婿受这么大的委屈,当即找来七位顾家族人评理,而那时他的长子陈俊明已经考上举人,当了隔壁碧水县的县丞,双方一同施压,顾老头和柳氏才勉强给出二十亩良田,五亩旱地,以及长了竹子的山坡地。
接着陈前里正又利用自身权力将相邻自家的五亩地划给女儿女婿,还帮着出钱盖了三间青砖红瓦大屋,令顾老头和柳氏眼红不已,一直想占为己有,不过在陈前里正严密的把关下,顾老头一家未能如愿,只能骂骂咧咧的和长子断了往来。
几年之后,顾里正也算上进,有儿有女,多添了十亩地和一头小牛、几只羊,当年的困窘已不复见,他还了陈前里正盖屋的银子,将岳父岳母当亲爹娘一样奉养。
此时正值碧水县县令高升,他离任前推举陈俊明为新任县令,陈俊明又拉拔自己的举人弟弟陈澄明,由书吏擢升为县丞。
两个儿子孝顺,便将二老接到碧水县,陈前里正光明正大把里正位置给了女婿,管着马嵬村、柳枝村、前壁村,马嵬村以外其他两村的村长也都归顾里正管,里正算公务人员,每个月俸禄二两银,领三石米,生活十分稳定。
只是陈前里正去了县衙后不太习惯,时不时会回村子住上十天半个月,他自个有家不住,偏要跑去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特别喜欢外孙和外孙女,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给他们,比几个亲孙子还宠。
陈俊明不缺银子,村里那些田产他也没可能回去种,于是和弟弟商量好,将自家那些田地和屋子、荷塘过到妹妹名下,就当是妹婿一家长年照顾老父亲的报酬。
顾里正在岳家的看顾下本来就不穷,再加上一些台面下的收入,更是颇为富裕,如今再添一笔意外之财,俨然是三村之最的大富户,说是地主老爷也不为过。
他除了自己种的那二十亩地外,其他都租给村里人耕种,扣去粮税后四六分,此举赢得了不少赞誉,因为一般的地主都是三七分,且还不包含粮税,把那些佃户苦得直抹泪,相较之下顾里正的大度简直跟活菩萨没两样,加上他为人处事公允,秉性良善,因此里正的位置稳如泰山,是村民眼中的第一人。
倒是顾老头家是越过越不像话,顾老二懒、顾老三奸,娶的两个媳妇又都不爱下田,使得原本颇肥的几十亩田地越养越贫,最终由良田变劣田,日子过得苦哈哈……
“台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唱完“天气好晴朗”后,顾喜儿又忍不住哼唱起“晴天”这首歌。
她太闲了,闲得想找事做,正确的说法是闹事,没事也给他闹腾出一出戏来,增加一些热闹。
这小小的马嵬村有近百户人家,人口约四百余人,村子里有个三村共有的私塾,两位夫子,平时也就教村里的孩童读书识字,学点算数,真要有点出息的会去县城,那边的三家学堂、两间书院教出不少秀才、举人。
除此之外,这些泥腿子们平时就是种田,自然掀不起什么大祸事,即便偶尔生出口角也会在顾里正的调停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隔天过后又是好乡里,说说笑笑田里村里的大事小事。
“唉,这人生还长得很,叫人怎么过呀!”看着低头吃草的老牛,闲到发慌的顾喜儿啃着野果,想着要找什么事做好打发时间。
顾喜儿穿来之前,她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兄弟姊妹、姑姑叔叔、阿姨舅舅全是医生,而且都是西医,主攻外科和肿瘤科。
她则是全家唯一的一只黑羊,是妇产科医生,每天被一堆家人转科的疲劳轰炸之下实在受不了,便加入了海外医疗队。
这一去七年,什么事也没发生,即便在炮声隆隆的战地医院她也毫发无损,偏偏在亚马逊河附近的小村子做完医疗巡回的回程中突遇超大雷阵雨,她坐的吉普车被雷电击中,当下她脑子里只有一片闪光,随即陷入一片黑暗,等再睁开眼时,她就成了十二岁的顾喜儿。
跟她一样悲剧的是,原主也是被雷劈死的,她习惯在大树底下看大舅舅、二舅舅给她带来的话本子,谁知晴天一霹雳,原主连自个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一声雷响人就没了,取而代之是被雷劈得全身焦黑的她。
“老牛、老牛,你从早到晚都在吃草,你不腻吗?”绿油油的,她肯定吃不了,她是荤食主义者,不吃草。
“哞!哞!哞!”老牛我有四个胃,吃再多也放得下。老牛似通人性的抬头哞了两声,又低下牛头朝最嫩的青草嚼。
“啧,咬合一整天你那牛嘴不累吗?我看得都累,真想替你检查牙口……”职业病改不了,老是莫名地想摸胸前寻找听诊器,可这时代连酒精棉片都没有,哪来这么先进的医疗设备。
“可怜我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完全英雄无用武之地,日子平淡地都要咬自个的脚趾了……”她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天空。
这天气真是好呀,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秋收了,黄澄澄的稻穗让人赏心悦目。
不知是受到原主的影响还是死过一回的后遗症,原本积极向上,对生命有着无限热情的顾喜儿变得懒散了,不再把救人当作第一要事,而是让自己慢下来去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