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不过百儿觉得四娘子这人还是远着最好。
沈琅嬛懒得动,就在正院的会客厅见沈绾,沈绾没什么变,穿着一如往常走华丽风,梳了妇人发髻的她还刻意用宫制的堆纱绢花压着发,她虽然已经尽量避免往王府的事物上瞧,但眼眸里的惊艳怎么压都压不住。
另外一位小娘子打扮的人,沈琅嬛定睛一看,竟也是熟人,是她想都没想到的段日晴,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凑在一起的?
这是不知死活,自动送上门来了。
段日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实在不够用,比起她在京城的段家,七八房人挤在同个宅子里,这雍王府的规模根本是他们可望不可及,更别提王府的格局听说和皇宫是一样的,同样分了中东西三路,只是规模小了许多罢了。
当她把眼珠子转到雍王妃身上时,还是一眼就认出坐在贵妃榻上的人是谁,沈琅嬛比在巴陵的时候丰腴了些,看着气色很好,全身并没有什么装饰,但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头上随便一根用来固定头发的簪子都比自己的满头珠翠还要值钱,再有她身上穿的,看似居家常服,那料子却柔软得不可思议,再来她肚大如箩的模样,这是快生了。
算算时间,的确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沈琅嬛未婚有孕的丑事传遍满卫京,可她凭什么可以嫁给雍王那样优秀的郎君?对方还对她不离不弃?
据说那位王爷还当众承认孩子是他的,愿意负起全责,因而传成佳话,老天太不公平了,什么狗屎运都叫沈琅嬛给碰上!
要说模样,她也不差啊,可他们到京里都多久了,始终打不进上层的社交圈,往来的只有小官的女眷,一点用处也没有,就连垫脚石都称不上。
但是,机会是握在自己手上的,段日晴到处钻营,终于交上沈绾这么个侯府世子夫人,唯一钓上的鱼和沈琅嬛居然是同父异母的姊妹,而且还恨沈琅嬛恨得咬牙切齿,她更不能放手,几乎把手上的好东西都给了沈绾,她才答应来王府串门子走动的时候捎上她。
雍王府的门槛终于让她跨进来了,别人她不知道,可沈琅嬛这人她从小认识,在巴陵的时候因为下药这事断了交情不要紧,沈琅嬛的脾气向来好拿捏,她们过往也是以姊妹相称,想必只要见了面,说几句就能揭过往事,那沈琅嬛就还会像以前一样事事听她的。
“妹妹怎么会想到要来探望我了?”沈琅嬛见两人顾着四顾张望王府里的摆设器具,忘了要向她这主人打招呼,不禁开口刺了一句。
段日晴的家世摊在那也就那样了,她不怪她没见识,而沈绾虽是沈相家的庶女,但在她还没回家之前,沈绾的吃穿用度可都是嫡女的分例,会差吗?
那样的日子要是叫差,那整个大卫朝有四分之三的人口都活不下去,如今嫁到侯府,虽说侯府已日薄西山,但好歹凤氏想尽办法给了她丰富的嫁妆,要是这样日子还过不下去,沈琅嬛实在无言了。
“这不是遇见姊姊的故人,她每回都在妹妹的耳边叨念非要来见你一面不可,妹妹便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人带来,你不用太感谢我,呵呵,她可是把你们在巴陵时的趣事都说给我听了,原来姊姊和日晴的感情这么好,真是好生叫人羡慕。”沈绾的笑带着满满的恶意,就像她以前那样。
“既然你只是把人送来,那大门在那边,就不送了。”沈琅嬛也不让坐,只让两人干站在那里。
沈绾顿时拉下脸。“你赶我走?连一杯茶水、一个座位都没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你这王妃也太失格了,我好歹是客,该有的待遇呢?”
“你出嫁前带着沈云骅去骂我,说从此和我切断姊妹关系,所以,请问崔夫人,你用的是哪张脸要我请你喝茶、给你座位?”天下就是有沈绾这种人,只看见别人的好,却从来不会自省自己做过什么,没让门房把她赶走,已经给她面子了。
沈绾被沈琅嬛噎得脸红脖子粗。
好你个沈琅嬛,竟然在段日晴的面前让她吃瘪,偏偏她还不能怎样,她的确说过要和沈琅嬛断绝来往的话,谁叫她那时候在气头上!可气头上的话能算数吗?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进来?”她双手勒得死紧,一字一顿的说,想生吞了沈琅嬛的心都有了。
沈琅嬛笑得很恶质,“我不过想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沈绾要是还待得下去,她就是圣人了,她不是圣人,所以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沈绾掩着面几乎是飞一般的逃走了,段日晴这才确信,沈绾向她抱怨的沈琅嬛有多冷酷无情是真的,这下她全信了。
眼前的妇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她说什么都信的沈琅嬛吗?
“至于你……”沈琅嬛眼中的戏谑收拾得一干二净,换上冷酷。“段日晴,你不该来的,我要是你,在你对我做下那样令人发指的事情以后,我会有多远逃多远,苟活在世上随便一个角落,是个非常知道“知恩图报”的人,你敬我一尺,我当然也要还你一丈。”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段日晴听出来了,沈琅嬛不是和她玩笑,她对当日被设计失身的事情十分介怀,介怀到日日夜夜都惦记着这件事,而她居然笨得来自投罗网。
“用家族的前途来替你还价,利息收得够薄吧?”
“你凭什么?别以为你有个王爷当靠山就能为所欲为?”段日晴口齿不清的尖叫。
父亲和叔伯们要是知道她和哥哥的所作所为连累了家族……她不敢想自己的下场,她已经冷汗涔涔了。
沈琅嬛掏掏耳朵,“或许你想看看我如何为所欲为?老实说,要让我动手,你的下场可能会更凄惨,你这张脸我连看都觉得厌恶,你怎么还天真的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没有主见的沈琅嬛?”
她原本不想借雍澜的势解决这件事,但是那位爷说,他不出这口气没办法消气,又说反正段峮山的政绩也不怎样,从政对国家没有贡献,娶的妻子也不好,子女教育失败得一塌糊涂,不如让他回老家,能把家理好了再来谈前途吧,要是不能,那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雍澜这还是往轻里说的,真要让他处理这家人,他不只会让段家人灰头土脸的滚出京城,还要他们一文不名,一路行乞的回巴陵去。
段日晴从沈琅嬛的神情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这女人真的有让段氏家族一夕倾倒,家族因为自己而蒙羞的能耐。
但是她仍想用道德来绑架沈琅嬛,“你不该为你腹中的胎儿积德吗?”
沈琅嬛笑得齿冷。“我就是想替孩子积德行善才告诉你这些,否则,别说王府的大门你进不来,在我得知你们段家大房要进京的时候,我就会学你斩草除根的好手段,派人在半途狙杀你和段日阳,你们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个问题。”
段日晴顿时面色惨白,她连这个都知道……
第十五章 余生有彼此相伴(1)
段日晴摇摇晃晃的离开王府,回去天人交战了几天,和段日阳也商量不出什么办法来,逼不得只能如实的把发生的事情向她的母亲说了。
杜氏吓得面无人色,直骂女儿、儿子被猪油蒙了心,糊涂啊,坏人名节的事情是会断子绝孙的,但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和王府搭不上话呀。
枯坐半晌,终于等到段峮山散衙回家了,见到的是一双儿女跪在堂前,一问之下才明白他们干了什么荒唐事。
“你这孽障!”段峮山倒在太师椅上,手脚发抖,抚额长叹。
难怪啊难怪,这些日子他在衙里实在不好过,上司处处抓他的小辫子,送上去的案子只要是他经手的一律退回来,备了重礼,辗转送进上司的门,这才知道是沈相吩咐下来的,上司还问自己哪里得罪了沈相?
他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儿女干的好事!
两个脑袋长草的混蛋也不想想,得罪沈相已经不得了,被他们设计的沈相嫡女如今嫁进王府,他们这是连带雍王都得罪上了,这……他还有活路吗?
段峮山二话不说,抓起段日阳扯掉他的衣衫,让他只着长裤,自己老泪纵横的一起背着荆条上雍王府请罪去了。
他心存侥悻,如果负荆请罪能求得王爷放他们段家一马,就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不然,他努力了一辈子的前途都会化为乌有。
只是段峮山和段日阳在王府大门跪了两个时辰却无人闻问,后来动静实在太大,王府附近的权贵人家都派管家出来打探究竟,毕竟段峮山的官位还真不算低,他又是怎么惹毛雍王的?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权贵也是人,自然好奇得很。
最后雍澜只让人出来告诉段峮山一句“养子不教父之过”,就再也不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