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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她抢不过他。

  他小有不悦。「我老头子不欺负小姑娘。」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我尚未建立合作关系,我这是为了自保。」她把实话说在前头,事情还没谈妥前,她对谁都不放心,没得商量。

  「这……」

  「我第一次来拜访时,你用酒糟泼我,粗脖子,大嗓门地叫我滚,第二回客气多了,说要放狗咬我,叫我快滚。事不过三,我是连人带酒坊一起收,你再拒绝我就太不近人情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为何要迟疑……」

  第四章 身受箭伤遇救星(2)

  夏和若的埋怨让魏老头好笑又好气,他觉得她像自个儿的小孙女似的,得不到糖吃就没大没小地扯着爷爷的袖子吵着买这要那的,不给就坐在地上踢腿撒泼。

  「……与其被败家子败掉家产,还不如卖给我。你就剩下这个破酒坊了,要是有一天被败家子夷为平地,你今日的坚持便成了笑话……」日后小酒坊的确被夷平了,上面盖了庄子和鱼塘,卖给一名江南富商。

  「小酒坊没了……」想到他不肯走正途的儿子们,魏老头眼神一暗,苦涩地想着,他真留得住酒坊吗?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一老头一姑娘吼来吼去的,吼得两人喉咙都疼,最后达成协议——卖了。

  看到落款的让渡契纸,脸上带着笑意的夏和若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是她重生后做得最有意义的事。

  如果不生变化的话,她改变了魏老头凄苦的一生,他们都有重来的机会,而不是被最亲近的人击倒,身心倶疲。

  砰!

  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

  高墙墙头上莫名出现半个血手印,一个被血染污面庞的男人从墙头落下,面朝下趴着,不知是死是活,一动也不动,身上流出的血很快染红一地。

  夏和若和魏老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查看那人死了没,就这么站着当人柱。

  只是不能真的不管地上的人呀!不论死活总要处理一下,不然一具「尸体」在那里也挺难收拾的。

  魏老头清清喉咙,没节操的开口。「现在你是东家了,该由你出面。」他指指她手上印泥未干的契纸,酒坊的新主人得说话了。

  「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懂人情世故。」不想碰「死人」的夏和若拧着鼻,一脸悲愤。

  魏老头乐呵呵的甩手。「谁叫你买下酒坊,这地方是你的了,我一个酿酒老头不好插手。

  「你……你欺负人……」好人没好报,她本想帮助他,没想到反而惹了一身腥。

  要是人真死了,酒坊也开不成了,一群官差走来走去查案,查不出凶手便上封条,成了凶屋。

  「就是欺负你怎样?小小年纪不学好,却来欺压我老头子,老天爷是长眼的,报应来了。」东家不好当,她要有自觉。

  「你……」幸灾乐祸。

  「扶爷起来。」

  两人四只眼看向发出声音的「男尸」,面色微变,以为是尸变,想着该不该夺门而出。

  「还愣着干什么?爷只是脱力而已。」失血过多让他浑身无力,稍一动弹便两眼发黑。

  咦?这一声「爷」听来好耳熟,似乎是……

  壮起胆子的夏和若往前一走,她用手推推一身脏污的男人,见他没什么动静,又大胆了一些,将人面朝上翻正。

  看过去,只觉很面熟,再把沾血的头发从脸上拨开,更像了。

  「怎么是你,段玉聿!」

  魏老头瞪大眼。

  段……玉聿,这不是长……呃,肯定是同名同姓,搞错了,踩在云端上的人怎么会这副惨状。

  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意识不清的段玉聿睁开模糊的眼,看了好一会才轻佻的咧嘴一笑。「是你呀,小酒娘。」

  「你被人追杀呀?」半截箭上都是血。

  笑意一凝,他恶狠狠的瞪她。「还不扶我起来,想我死得彻底吗?」

  「喂!你求人的口气好一点,我不一定要救你,你再摆出一副『我是大爷』的样子试试,看我会不会见死不救。」嘴上说狠话的夏和若还是做不到狠下心,小脸一扳,故作凶恶地将人扶坐地上。

  说实在的,以她的小身板是扶不动一个受伤的大男人的,能撑起他的上半身已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小酒娘,你最好赶紧把我扶进屋里,再把地上的血清一清,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不想连累她。

  段玉聿的伤不重,主要是几处箭伤,但是疲于奔命,未能及时上药,他身体的负荷已到极点,尚未晕过去是求生意念太强,还没安全前他不敢放松,始终硬撑着。

  闻言、她脸色大变。「你的仇人?」

  看她惊恐的神色,他忍不住大笑,但一笑又扯痛伤口,发出「嘶嘶」的痛呼。「小酒娘,你不会天真地认为我是因为想试人肉硬不硬,所以自个儿往身上插箭吧!」

  「你……」见他面无血色,她咬着唇不敢把气发出来,咕咕哝哝的叨念。「我不是小酒娘,我姓夏,请叫我夏姑娘。」

  「夏姑娘……」段玉聿失笑的捉住她的藕臂。「以后有的是斗嘴的机会,快把我……藏起来。」

  「谁跟你有以后,今日之后形同陌路。」她才不想惹祸上身。

  尽管不愿和他有任何接触,但救人总好过害人,在魏老头的帮助下,她将人扶起,让他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肩,她一步一步擦着他走入酒坊旁的佣人房。

  这屋子很久不住人了,满是灰尘和霉味,夏和若先让段玉聿坐在还算坚固的椅子上,跟魏老头要了一桶水,稍微将屋内清理了一下,然后才把人扶上木板床躺好,盖上有味道的被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暂时只能这样打发了。

  而屋外的魏老头正用大扫帚把沙土扫在斑斑血迹上头,又把血手印擦掉,掩去有人来过的痕迹。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段玉聿嘴巴不正经,知道夏和若一心想和他撇清关系,内心的恶趣味又冒出头,出言调笑。

  夏和若一听跳得老远,一张脸白得像纸。「不用、不用,施恩不望报,你记得离我远一点就是报恩。」

  她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怎能因被某人波及而化为乌有,任何危险都要避免。

  「可我不是不知礼数的人,一定要报。」有仇不报难为人,有恩不还不是人,她救了他是事实。

  此时的段玉聿还有心思想着,真是有缘,孽缘,若是长英在的话,肯定会跳脚的说「怎么又是她,阴魂不散」。

  其实夏和若也在想,真是太不幸了,都已经到了城外,为什么还会碰见他?而且还莫名其妙地把人救了。

  是她上辈子没烧高香吗?这才引来一连串的诡异事件,让她的重生之路充满不平静和惊险。

  「我是家有闺训的小户千金,不能随便和男人有什么牵扯。」当她好骗吗?她好歹是活过两世的人。

  夏和若在面对外人时,胆子总小上那么一点点,裹足不前,但是遇上段玉聿时,她的怯色好像一下子不见了,不但敢和他侃侃而谈,还能大小声对呛,似乎是知道拥有白光的人不会伤害她。

  「我是随便的男人吗?」他挑眉,神情带了一抹戏谑。

  「你怎么会不随便?那天闯进我家库房的人是不是你?你把酒全给搬光了。」她一直怀疑是他,但不敢确定,谁会半夜三更闯入他人宅子搬酒,简直太荒谬了。

  当时满是醉意,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夏和若感觉自己被抱起,她恍恍惚惚的_睁开眼,隐约看见段玉聿好看的侧脸。

  但她醉得太厉害了,以为自己看见幻相,一沾床便沉沉睡去,一直睡到日正当中才醒来,头疼地想不起发生什么事。

  等人稍微舒爽时,她方瞧见梳妆台上多了一张一百两银票,银票底下压了一张素花笺,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字——

  买酒钱。

  她一惊,连忙带同样宿醉的幽草到荒僻的库房I看,她们忙了一夜才装好的酒坛子一个也没留下,空无一物……

  不,还有一口大缸。

  见状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离开库房,许久不再提起,也冷了酿酒的心情,担心会出事。

  因此她更下定决心要买个属于自己的酒坊,有个酿酒的好去处,能光明正大的酿酒,她不用提心吊胆自个儿的秘密会被人得知,也不怕盗酒贼来无影、去无踪的进出。

  一想到那夜的事,夏和若不禁面上一热,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被个男人抱在怀里,任谁都要面红耳赤。

  幸好段玉聿的伤让他的敏锐不如往昔,未发觉她的异状。

  「你说呢?」他不言明,让她猫爪挠心似的瞎猜。

  夏和若小嘴一抿。「我猜就是你,一个随便的人,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拿了就走,形同匪类。」

  他想笑,想继续逗着她取乐,可伤处一抽一抽的痛,让他眉头一拧。「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你该在意的是我的伤,这箭再不取出来,恐怕一会儿我就没命和你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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