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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孑然一生,这辈子除了余悦蓉之外,再没有其余亲人,当初她没能阻止余悦蓉犯下错事,如今又岂能看她一错再错?

  江嬷嬷告诉楚豫,当年余紫蓉产子后,余悦蓉深怕她会与自己抢孩子,于是派人毒杀余紫蓉,是她让人换了药,并安排假死的余紫蓉出宫,就是余为清也是她让人救下的,宫中的传言更是她放出去的。

  江嬷嬷一一将事情道出,最后只说:“老奴贱命一条,但小姐只是病了,早在她放火的那一刻她便病了,可她自己却不知道。当年小姐病发,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才会做出毒杀亲姊之事。她没办法原谅自己,老奴也不敢告诉她实话,小姐的病反反覆覆,若是再一次……老奴不敢保证能再次救下大小姐……”

  江嬷嬷断断继继将这几年的事全数告诉楚豫,她知道这事一出,余家便完了,她不求能活命,只求楚豫放余悦蓉一条生命,她只是一时犯了错事,却因这滔天大祸,让她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这才会生生将自己给逼疯。

  最后她将余紫蓉所在之处告诉他,等着他确认之后来取她这一条命。

  楚豫说完一切,眼前的妇人再看男孩的眼神已是不一样,不可置信、惊喜、害怕、自卑……种种情绪盈满那一双溢着水光的眸子,她张着口,想喊又不敢喊。

  那模样看得云初夏胸口一疼,忍不住说:“秦嫂子来到沈家庄时,身子很是不好……”

  她老说自己穷,可不是说假的,因为沈家庄收容之人,大多身上带有病痛,养起来可不容易。

  余紫蓉是昏倒在沈家庄门外的,那时的她刚产下孩子,气血虚弱,不知怎地倒在地上,身旁也没有孩子。

  秦嫂子自称是寡妇,孩子生下便没了,至于为何会流落街头,却是怎么都不肯说。

  沈家庄多的是可怜之人,人人都有故事,她不愿说,自然也没人逼问,她这一留便留到如今。

  这期间,有名姓秦的男子找来,求着她与他走,可秦嫂子不肯,那男子也不敢强求,却是隔三差五便来一趟,这么多年来从未间断。

  楚豫听着生母这段日子的遭遇,眼泪早已落个不停,又见她迟迟不敢说话,再也忍不住朝她大喊,“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那时还小就罢了,可如今的他早已知事,她若是早些日子来找他,又如何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秦嫂子,不,该说是余紫蓉,被他这一喊,泪水再忍不住溃堤,“我、我不能……我这模样怎么能……”

  她一个残缺之人,如何能去找他?她的儿子是当今天子,若是让人知晓他有个残缺的母亲,会如何对他指指点点?还有余家……

  纵使父母再不堪也是生她养她的家人,若是她出面,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罪?除了躲,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上哪去,余家回不去,皇宫也不是她的家,她不愿接受江嬷嬷的安排,于是逃了出来,若不是遇见了云初夏他们,她恐怕早已魂归西天了。

  当时的她只觉得天大地大,却没有一处她能容身之处,又如何会想到去找他?

  “所以你就这么委屈自己?”楚豫心痛难当。

  与其说他在怪罪她,不如说是心疼,母子天性,虽说余紫蓉在生下他之后便不曾陪伴在他身旁一日,可看着她那慈爱的双眸以及里头对他深深的亏欠,他一眼便能看出她当初是如何的不舍与悲痛,再想到她悲惨的一生,他如何怪罪得了?

  余紫蓉默默流泪,什么话也不说。

  楚豫看着眼前只是一迳的哭,却始终不敢朝他踏出一步的妇人,抿着唇,迈开步子主动朝她走去。

  看着那精致的小人儿一步一步走近,余紫蓉却是慌了,想后退,后头却是高墙,让她无处可退。

  就在这时,楚豫已来到她跟前,颤着声低唤,“母后,与我回宫可好?”

  一声母后让余紫蓉泪如雨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将眼前的男孩拥入怀中,“豫儿!我的豫儿呀——”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云初夏也不禁落下泪,最后被楚离歌给拉出后院,将空间留给那对刚刚相认的母子。

  “傻瓜,哭什么?”看着哭得如同一只小花猫的少女,楚离歌失笑。

  云初夏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我这是感动你懂不懂……”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称不上铁石心肠,却也不是感情丰沛之人,这都得怪身旁的男子,要不是他将她给惯得无忧无虑,她如何有那闲功夫多愁善感?

  楚离歌闻言,笑得直摇头,正要说话时,却听见外头传来胡小妮的惊叫。

  “不要打了——”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朝门外奔去。

  云初夏曾想过胡俊回来时,自己该如何向他解释,却没想到是这种刀刃相见、最是糟糕的场面。

  两人见外头打成一团,却都没出声喝止,原因很简单,楚豫的绣衣卫可不会听任何人的命令,且绣衣卫几乎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胡俊单单只有一人,如何打得过?

  当两人来到沈家庄大门时,胡俊已被绣衣卫给制住了。

  “有种杀了我!”胡俊杀红了眼,手臂还汩汩的流着血。

  一旁的沈雁菱目露哀伤、神情绝望,怎么也没想到夫妻二人不过离开数月,沈家庄便遭此大难。

  云初夏见状,哪还顾得了让楚豫母子温情,一个转身便将人给拎出来了,“赶紧叫你的人把胡叔给放了!”

  楚豫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突然被拎过来,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直到看见绣衣卫手中的血人。

  虽搞不清那血人是谁,可见未来皇嫔一脸着急,便知是她极为重要之人,于是也顾不得脸面了,忙唤,“把人放了!”

  楚豫一声令下,绣衣卫立马俐落收刀,再次守着自己的岗位,彷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本以为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一死,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胡俊顿时有些懵,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云初夏。

  “公……小姐,是属下无用。”胡俊看着云初夏,一双虎目倏地红了。

  他护了云初夏多年,怎么也想不透自己不过才离开几个月,沈家庄怎么就让人给发现了?不仅如此,来的人还是绣衣卫,沈家庄遭逢大难,云初夏如何能够逃得了?

  他辜负了太子,也辜负了先帝,没能保住云家最后一根独苗。

  云初夏知道如今不是解释的时候,胡俊身上的血流个不停,再这么下去,他不死也难,可沈家庄又没大夫,这该怎么办?

  “阿初,先让人把胡叔搬进屋里,我略懂一些岐黄之术,仅是止血应是没有大碍。”楚离歌温声道。

  云初夏早慌了,听他这么说,只能连连点头,还未来得及唤人,楚豫已让几个绣衣卫将胡俊给扛进了屋内。

  这情况让胡俊很是懵然,就是在一旁哭得不成人样的沈雁菱也是一脸错愕,呆呆的跟着众人进了屋,对眼前的景象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直到被楚离歌包扎完,胡俊仍是呆愣,“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很被动。

  云初夏凝了眼胡俊与沈雁菱,小嘴张了张,似乎在想着该如何开口,那娇美的小脸只差没皱成包子。

  倒是楚离歌二话不说上前握住她的手,朝眼前二人拱手行礼,道:“胡叔、菱姨,小侄楚离歌,心仪阿初已久,恳请胡叔将阿初许配予我。”

  闻言,胡俊又是一傻。事情都还未搞清楚呢,怎么就提起亲了?

  沈雁菱见自家丈夫傻在那儿,只能清了清嗓子,想着该如何开口探探眼前这衣着不凡,一瞧便知身分高贵的男子。

  一旁的云初夏却像是下定了决心,突地站了出来,一脸慷慨就义的说道:“胡叔、菱姨,我身旁这位正是当朝的摄政王,楚离歌!”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更何况外头都这情况了,不如早点将事情给挑明了。

  “呃?”夫妻二人顿时瞪大了眼,看向她身旁那伟岸的男子。

  楚离歌朝二人一笑,“小侄不才,正是西楚国的摄政王。”

  云初夏深怕震撼不够似的,又道:“方才被我拎来的那个小男孩,正是当今天子。”

  “啊?”这下不只双眼瞪大,就连嘴都阖不上了。

  “还有秦嫂子……”她吞了吞唾沬,干脆一口气全说出口,“那是当今太后,也就是皇上的生母。”

  这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足让云初夏说足了两刻钟才将事情给交代完毕,包括她与楚离歌的相识,以及这阵子皇城里沸沸扬扬的传言,最后便是楚豫寻母的事了。

  听完这一切,胡俊与沈雁菱早已傻到说不出话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小小的沈家庄竟是“卧虎藏龙”,云初夏就不必说了,前朝的独苗,公主一枚,引来一个摄政王也就罢了,殊不知庄子里还隐藏一名太后,竟是连皇帝都给招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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