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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孝儿?

  娘?

  原来是……

  “儿媳梅氏双樱给娘磕头。”找到婆婆了。

  捂着嘴,一清师太哽咽的啜泣。“这里没有你娘,快起来。”

  “娘若不认,儿子就不起身。”他盼了多少年就为了叫这声娘,魂牵梦萦,不能道于外人知的痛。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执拗。”从小就是牛脾气,认定了就不回头,撞得头破血流也咧嘴笑着。

  “因为我是娘的儿子。”她为了保住他,宁为玉碎,身为她的儿子又岂可成为庸碌之徒。

  一清师太动容地回过身,脸上满是泪水,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双小儿小女,止不住的眼泪奔流不止。

  “起来,别跪了,地上凉……”她伸手去扶,两人闻风不动,让她急得眼泪越掉越多。

  “那你认我了吗?”他话中流露出一丝孺慕之情。

  “认、我认,我就你一个儿子还能不认吗?我……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哭着抱住儿子,神色悲切的不敢放手,就怕眼前的他是幻觉,不是真的。

  “娘,我来见你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让儿子孝顺你。”是活的,他娘还在,真好。

  “傻孩子,娘看见你好就好,不许说傻话,我在这里很好,不用你孝顺。”过惯了暮鼓晨钟的日子,她的心平静,再也回不去以往的红尘俗事,心静死灰,无法复燃。

  “哪里好了,娘老了许多……”他缓缓起身,心痛母亲的牺牲,她最爱的鸦青头发没了,自由也没了。

  “人上了年纪都会老,有谁不会老,那不成了妖精。你媳妇长得标致,是个有福气的,你多疼疼人家。”不像她交付一颗真心,却遇到郎心似云雾,转眼即空。

  “娘,相公很疼我,我叫宝儿,是他的心中宝呢!”梅双樱嘴甜的扶起婆婆的手,说着老人家爱听的话。

  “好、好、乖孩子,小两口和和乐乐,娘见了也开心。”儿子都长大了,成家立业,她这颗心也能放下了。

  “相公听见了没,你是傻孩子,我是乖孩子,可见娘比较疼我。”她娇声娇气地逗乐沉浸在悲伤中的母子。

  魏长漠笑着回道:“傻人有傻福,所以我娶到你。”

  她小有得意的弯嘴笑。“娘,我是福星,可以把福气带给你,你来沾沾福,我们一起当福人。”

  一清师太淡笑不语,一手握着儿子的手,一手拍拍儿媳的手背,眼中的淡然多了一抹满足。

  今生能再见儿子一面,余愿已了。

  第十一章 两宫恶果(2)

  殷贵妃寝宫。

  “……这、这是什么,宣太医!马上宣太医来,我不要……不要长这样,快把太医全给本宫找来,快!要是我的脸好不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都得死……”

  一大清早起来,媚骨天生的殷贵妃先泡个牛女乃浴,保养玉肤洁白似凝脂,再由牛乳净面,永保少女般。

  但当她从人高的铜镜经过时,眼角瞄了一眼,顿时惊恐得睁大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铜镜长毛花了。

  可是再仔细一瞧,那花不是长在镜面上,而是她的身上、手脚上,甚至连脸上都开了一朵硕大的牡丹,占了大半张脸,花开艳丽,成嫣红色,她真成了如花一般的美人。

  更恐怖的是,花一开完,一条条像蜈蚣的虫子爬满周身,它们不是在皮肤上,而是钻进皮肉内,一条条似在蠕动,往盛开的牡丹爬去,虫身约三寸长,百来只浮于皮表。

  见状的殷贵妃惊叫连连,扶着额头几欲昏厥,她面色恐惧的以手拍打身躯,想把附着于皮肉内的黑虫拍掉,但是她越拍,虫越凶恶,似仰起首向她叫嚣,不许她再打。

  没多久后,黑色隆起物开始发痒。太医还没到,她只能先用羽毛挠着,因为她也怕黑黝黝的虫子,不敢用手碰。

  只是那股痒劲不用手挠挠不到痒处,她实在受不了,便让宫女、太监们去挠,可他们不敢太用力,怕挠破了娘娘的肌肤,娘娘一发怒,只怕小命就没了。

  “滚——滚——你们在挠痒吗?还是给本宫捉跳蚤!这点力气连根毛都挠不着……”

  “娘、娘娘,破皮了……”一名浑身发颤的小宫女躲得老远,小声的指着她玉臂。

  “太医呢!为什么还不来……你看什么,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破皮有什么大惊小怪……”就是痒得受不了,不捉不行,好像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痒,痒到骨子里了。

  “……脓……黑色的……”小宫女浑身发抖,好可怕。

  黑色的脓……殷贵妃低头一看,花容一变,惊慌失色。原本像蜈蚣的黑虫一被抓破,竟流出浓稠的尸水,其味之恶臭叫闻者都作恶。

  “禀娘娘,皇后那边似乎出了点小事,太医院的太医都赶过去了。”他们找不到太医呀!

  “饭桶,那就去皇后那找!把人给本宫拉过来,要是没见到太医你们就等着被片成肉片。”一群没用的狗奴才,连点小事也办不好,要他们何用。

  “是、是,奴才这就去……”面容白得没血色的太监赶紧往外倒着走,低下的头不敢抬高。

  贵妃娘娘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美人成丑妇……不,是妖孽、是夜叉,丑得吓人。

  他的惊吓也是殷贵妃的不解,昨夜入睡前还好好的,一如往常,她全身拍了从花中提炼出来的凝露,让凝露精华渗入皮肤中,在夜里吸收,好在隔日更艳光四射。

  难道是凝露出了问题?

  她在问,别人也在问。

  在皇后宫里,三十多个太医跪成一排,他们怎么也查不出皇后得了什么怪病。

  明明脉象正常,连呼吸都不急促,亦无痰梗喉,肺气温润,脾脏运作如常。

  若说有病,定是无病的病,皇后养尊处优,平日也不常走动,因此得到气不顺的懒病。

  “你们真看仔细了,本宫没病?”皇后目光凌厉的扫过底下跪着的太医,看得他们冷汗涔涔。

  “回皇后娘娘,下官们诊不出有一丝不妥,是不是娘娘睡少了才有些许惊悸?”太医院院首不敢直言皇后得了癔症,只轻描淡写的说是精神不济,人一失眠就容易胡思乱想。

  一提到睡,平日雍容华贵的皇后忽然将茶盏往前一拨,落地的碎裂声足见她的怒气。

  “还睡,本宫一睡着就作梦,光怪陆离的梦,吓得本宫都不敢阖眼,好些天没睡……”皇后面色黯沉,两眼眼眶下方有很深的阴影,她非常憔悴的坐在凤榻上,表情凝重。梦里的情景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可用恶梦来形容,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叫她四下逃窜。

  一开始的梦几乎千篇一律的相同,她只身一人走进辽阔的大草原,然后她不知伸手摘了或拿了什么,原本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致忽然异象大作,大暴动了起来。

  有时是人、有时是兽,有时是不知名的无形物,他们像饿了许久似的追逐着她,她是牠们的口粮。

  然后感觉到危险的她开始逃,田里、山沟、树上、石缝底下、小河里……逃到任何可藏身的地方。

  她拚命的逃,后面拚命的追。即使跌倒了擦破皮又爬起来继续跑,有时候她听见牠们在身后的呼呼声,由兽牙流下滴在肩上的恶心涎液,兽口喷出的臭风……

  她从没一次逃过的,最后总会沦为被撕成一块块的食物。

  皇后一回想梦中的一切便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双手要握着东西才不至于牙根打颤。

  痛,一寸寸。

  泪,流不止。

  在被吃的过程中她一直是活着的,即使被吃尽骨肉她也感受得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恐惧和无能为力,她想快点死,死了就能清醒,回到不作梦的时候。

  可是她等得好累好累,魂魄都浮在半空中了,由上而下的看着一群人,或兽、或妖,或鬼啃食她的肉躯。

  “皇后娘娘不妨点上一支安神香,定能一夜无梦到天明。”不过是作梦而已,有何大惊小怪,皇后毕竟是妇道人家,东怕西怕的,连自己影子也怕。

  草木皆兵。

  “没用,本宫试过了。”安神香一点,作的梦更可怕,她瞧见她的平善张着一口大獠牙要吃她。

  “那喝药呢?袪除心中郁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郁结在心才会妄生邪祟,皇后平日就是想太多了。

  “喝了。”皇后抬头让太医们看看她的气色,若有用也不会坐困愁城,她苦着脸忧思无比。

  “如果药石全无用,要不要请道士来开个坛,或是请得道高僧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试试总无妨,死马当活马医呗。

  “你认为本宫撞邪了?”皇后表情冷沉,疲累的双眼往下垂,略显老态。

  “这……不好说。”没找到真正的根由谁也不敢夸下海口,毕竟攸关尊贵的一国之母。

  “不好说就再给本宫查查,人的身体没毛病又怎会恶梦连连,让本宫心力交瘁。”她受够了,不要再作梦了,只想睡个好觉,被刀砍、被牙咬、被爪子撕真的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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