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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非逼她?看不出她很生气、很哀愁、很痛苦吗?看不出她一点都不想面对秦可云吗?大哥到底想要怎样?要她赤裸裸地站在秦可云面前,正视自己的爱恋有多滑稽?叶曦恼怒。“靖王府的事与我何干,为什么我非要去见谁、去熟识谁?”

  梁瑀昊不满了。“你太没良心了,爹娘有图你什么吗?当年的事又不是靖王府的错,即使真相爆出,也没人拿你当外人,是你口口声要报恩,是你分析再分析,用一大堆似是而非的道理,爹娘才不得不让你离开王府,你现在说这个是人话吗?”

  “对啊,我不是人,我贪婪、我下贱,我是李代桃僵的冒牌货,我流着叶田氏的骨血,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投机分子。梁瑀昊,你到底有多傻啊,怎会看不出来我攀着你们,就是想追求别人给不起的利益?”

  “不知道我心机重、城府深,我死死巴着王府这棵大树,就是想麻雀变凤凰,再度翻身?你但凡有一点点脑袋,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梁瑀昊被吓到了,曦曦脾气很好的,从没有生气过,怎么会突然发疯?是他说错什么?梁璟朱一进门就听见她的怒吼,猛地,心被撕扯。

  他看见她藏在愤怒背后的哀恸,看见张牙舞爪的她,正竭尽全力埋藏着无法宣之于口的自卑,他看见她的心在淌血,看见她不断往肚子里吞的眼泪,心疼……他冲进院子,一把拉住叶曦的手腕,将她往外带。

  第九章 混进秋狩队伍(1)

  扬鞭催马,长风猎猎,衣袂翻卷,在一望无垠的绿野上,强风不断灌进衣裳。

  “啊——啊——”她不断放声大喊,又叫又哭像个疯子般。

  梁璟朱坐在她身后,任由她发泄,只是他的心像根弦,被她的愤怒哀伤拨弄出酸涩曲调。

  终于声嘶力竭,终于力气用尽,干渴的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她像滩烂泥,靠进他怀里。

  他还是没说话,由着她依靠、由着奔雪带着他们走到天涯海角。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落到山的那一端,一匹马、两个人慢慢往前行。

  “想回大井胡同吗?”他问。

  “不想。”刚对二哥发一顿莫名其妙的脾气,她不知道回去后怎么面对。

  似乎是明白她的顾虑,他安慰道:“不管瑀晟或瑀昊,都不会跟你计较。”

  她知道呀,在哥哥们面前恣意惯了,他们只有包容的分、没有较真的理,可是她过不去自己这关,在他怀里窝着,窝得又深又紧,她想要逃避。

  梁璟朱叹道:“《玉玦盟》第三章,人的一生中有太多得不到的东西,如果用愤怒哀伤去应付‘得不到’,无法得到解脱。”

  是,真正的解脱是想明白,明白并非所有的好东西都得归自己所有,多数时候,放手是更好的抉择。

  可惜在理智和情感冲撞间,她选择抵死握紧拳头,现在想想……超白痴。

  “《玉玦盟》第七章,即使倾尽所有努力,不属于他的人事物终究不会属于他,劫掠、抢夺,最终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他在嘲笑她吗?嘲笑拼尽两世的努力,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少年天子》第六章,人的一生就是在不停得到与失去的过程,得到智慧、失去童真,得到财富、失去青春,所有的得到与失去,对于生命都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意义。”他企图说服她,失去爱情也带着某种程度的意义?

  天晓得,她宁可不要这个意义,她只想极力争取,即使很蠢、即使够傻,即使到头来黄粱梦过,什么都不剩,她还是愿意倾尽全力为爱情拼博一场。

  但是……通通都没有意义了,爱情最基本的要素是两情相悦,而他从来不曾心悦于她。

  不想说话、不想反驳,她闭上眼睛。

  睡觉是一种很好的修补机制,睡熟,心就不会太痛,也许还会出现一场美梦,将她破碎的心脏拼回去。

  直到她的呼吸沉了,梁璟朱皱紧的眉心才慢慢松开,不敢面对现实的家伙啊……

  不过睡觉很好,沉沉地睡上一场,今夜雨疏风骤、明日雨过天晴,海棠不必依旧,因为春风必会催促另一季美丽。

  念头几乎是在她清醒那刻就自动形成了。

  离开吧!她这样告诉自己。

  爱情没有对错,就算错了又怎样,爱情本来就是你敢追求、也勇于离开的过程。当爱情来临,她用尽全力呵护,竭尽所能珍惜所有;当爱情失去,她便坦然接受、努力释怀。

  她不能为了坚持自己的固执,将兄妹情分消磨殆尽。

  真的尽力了,虽然结局不尽如人意,至少她表白过,至少遗憾浅了。

  天底下有些人是用来相守一生,而有些人……本就是用来错过的。

  她在说服自我的过程中,慢慢张开眼睛。

  时间已经不早,东方朝瞰移步中天,第一眼,她看见梁璟朱的侧脸。

  长得天怒人怨的五官上没有常见的嘲讽揶揄,只有专注与认真,他拿着最新出版的《大江东去》,静静靠在床边阅读。

  他守了她一夜。

  叶曦回想马背上他说过的话,他把她写的句子全记住了?是天生记忆出众,还是他一再琢磨记诵?

  “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忠实粉丝。”嗓子哑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可笑。

  但是他没笑,只是问:“什么是粉丝?”

  “喜欢舍人、推崇舍人、把舍人的每句话都记在脑海里的人。”

  梁璟朱轻笑,他没有否认对她的喜欢。“饿吗?”

  “这里是哪里?”

  “我的庄子,在京城近郊,不大,只有六百多亩地,但种了不少好东西,如果你想、可以出去看看。”

  “好。”

  “先起床吃饭。”

  “好。”

  她很合作、她不慰他,但是配合度很高的叶曦,让他忍不住又心疼起来。

  下人进来伺候,他们吃了一顿不精致却管饱的午膳,他给她戴上斗笠,拉着她走出房间。

  然而一出门,她就被满院子的花给惊艳。红色的花瓣成放射线状,只有茎没有叶,几百株的红花铺就出一片红色地毯。

  梁璟朱笑道:“认得它们吗?它们叫做龙爪花。”第一次看到这花时,他就喜欢上了,喜欢它目中无人地张扬怒放。

  叶曦说:“它们还有另外两个名字。”

  “哪两个?”

  “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想听听它的故事吗?”

  他知道她是说故事的好手,却不知道这花也有故事。“洗耳恭听。”

  “彼岸花是唯一能在冥界盛开的花,它接引死者走向幽冥之路,传闻花香能够唤起死者前世记忆。”

  “竟有这个说法?”

  她续道:“花精曼珠、叶精沙华是彼岸花的守护者,他们守护彼岸花数千年,却无法见面,因为彼岸花开时见不着叶,有叶子时见不着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他们疯狂地想念彼此,被相思折磨着,最终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见一面,于是那一年,彼岸花红艳艳的花被翠绿的叶片衬托得分外妖冶美丽。”

  “神知道之后怪罪下来,曼珠、沙华被打入轮回,并受到诅咒,生生世世在人间遭受磨难。然曼珠和沙华每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时,前世记忆被唤起,他们相拥、哭泣,他们发誓永不分开,却在下一世又跌入诅咒的轮回里。”

  这么悲伤的故事?是真实传说,还是忧愁的她编出来的?在一声长叹之后,他问:“你相信这个故事吗?”

  叶曦回答,“如果有一种感情,生生相错,仍生生铭记,这种感情可不可以命名为爱情?”

  所以她爱瑀晟,是从前世就开始的记忆?“你不是曼珠,瑀晟也不是沙华。”

  “当然不是,彼此相思、想念,必须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她的爱情只是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放下吧,对你、对瑀晟都好。”

  “不放下能怎样?要怨命葬花、歌颂伤疤?还是哭坟挖土起草遗嘱?”这道理很简单的,只是得用大把力气才做得到。“感情不是非得要拼个鱼死网破。”

  叶曦长叹。她的问题是,鱼不死,她这张网已经烂得很斑驳。

  “不要卑微,就算不够努力,你也不输给任何人。”

  斜眼看他,难得他会夸奖她。叶曦试着苦中作乐。“我知道啊,知道自己才貌出众、知书达礼,丰姿艳丽、风韵娉婷,优秀到让人窒息,大哥才会举步维艰,无法走到我身边,这不是我的错。”

  自嘲吗?他不喜欢她的自嘲,握紧她的手,他认真道:“唱歌吧,听说唱歌会让人心情转好。”

  “唱什么?”

  “唱和心中最珍贵的宝藏有关的那首。”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是在安慰人还是在砍人?〈陪我长大〉是她和哥哥的主题曲啊,叶曦笑得苦涩,但是……她想唱——

  陪我长大的愿望,借给我半边翅膀,陪着你一起飞到梦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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