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菀央轻笑道:“郭安叔叔,您看清楚了这块手绢。这块手绢明明是我赠送给四姐姐的,如何却成了野男人赠送的了?手绢下方,明明有我的名字,一个带着草头的‘菀’字!不过就是草头稍稍做了一点隐藏,看起来有些像石头下面的一点黑影,如此而已!这手绢乃是我亲手绣成赠送给四姐姐的,丫鬟兰叶可以为证,太太三太太可以明鉴!”
郭菀央这样一番话说出来,一群人都是一怔。
郭莲珠诧异的看着郭菀央,嘴唇微微蠕动。郭菀央轻轻一笑,然后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的确有一个草头。”
郭莲珠嘴唇蠕动了一下,问道:“那个晚上?”
郭菀央点了点头。那个晚上,捡到手绢,生恐生出祸端连累自己,因此就在手绢上动了一点手脚。好在那个字与自己名字相似,加个草头,费不了一支香的时间。当时正在绣屏风,手上又有各色丝线,根本不担心在丝线的颜色种类上露馅。郭莲珠才得到手绢,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把玩,因此根本未曾注意到,这手绢之上居然平白的多了一个草头。
在一边的兰叶,听小姐这样一说,当下也出房门去,向屏风后的太太三太太行礼,又向郭安行礼,才高声说道:“七小姐因为四小姐性格疏朗豪迈,所以才赠送了四小姐这样一条手绢,丫鬟兰叶,当时也在场,请两位太太明鉴!”
郭安看了手绢,也回过神来,禀告道:“的确有一个草头,不过不细看还真不看不清楚。两位太太,小人以为,此事已经非常明了,定然是这个贼子,连同我们宅子里的奴才,错眼看见过四小姐的手绢,认为有文章可做,于是就闹出了这样一出戏,其目的,却是要毁了我们武定侯府小姐们的名声。请两位太太示下。”
这话一出,丁氏是大喜,陈氏是大惊。
张宛想不到事情居然起了这样的变化,当下厉声说道:“那个草头……定然是后来才添加上去的,定然是见事情不妙,四小姐就加了一个草头……”
郭菀央声音冷厉下来:“无赖就是无赖!今日之事,事起仓促,即便要手脚,我们姐妹一直在众目睽睽之下,手上连一寸多余的线头都没,如何能动手脚?如若是之前动的手绢,那么请问,既然是男女定情之物,女方得此手绢,定然爱惜,怎么会随意添加损毁,何况是如此重要的位置?关系到人名的位置,四小姐怎么可能随意加草头!”
张宛说不出话。郭菀央沉声说道:“此事已经明白。定然是这个无赖想要讹诈我们郭家,才生出这样一条毒计!请母亲这就下令,将这个无赖送交官府,让官府前来处置,并且将此次的情形一一禀告,也免了我们自己动用私刑的嫌疑。”
郭菀央这样说话,却是要将陈氏置于无法逃避的境地。
将张宛送到官府之后会如何?
之前一次二房与三房的争斗,审理案子的是青瓜。正因为之前有郭荺素通风报信,陈氏才有机会上门房安排,让门房将罪名轻轻揽下。
可是现在,郭菀央却是提议,直接将案子送交官府!
谁知道上官府之后,这个张宛会如何说话?为了保全自己,这个泼皮无赖,或者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实打实说了出来!
实打实说出来,后果会如何?
不用思想了,陈氏也知道,人家不见得会相信郭莲珠一个黄花闺女会与男人交往,但是人家肯定相信自己这个叔母在背后算计侄女!
这事情如果处置不当,满京城都会传说的沸沸扬扬。虽然不见得会当面取笑,但是背后谈论肯定少不了。这事情或者会影响郭莲珠的闺誉,可是这件事更会影响三房的名声,更会影响自己的女儿郭荺素!
当然,陈氏也可以通过手段,上官府将这事情压下来,让这事情不了了之,或者让这个张宛将所有的罪名都承担下来。只是免不了还要抛几个奴才出去……因为就这件案子本身而言,如果郭家没有所谓的内应,张宛也就无法进行这个所谓的大阴谋。
可是要通过官府……陈氏不免心疼起手上的钱来。
丁氏见着边上陈氏的脸色,心中高兴,笑哈哈说道:“我都说呢,我家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还好,我家女儿聪明,几句话就揭露出真相来了……郭安,将这泼皮无赖绑送应天府,让应天府好好的上个大棒子!想要讹诈侯府,一个泼皮无赖不见得有这样的胆子,一定有主使之人!一定要将主使之人找出来!容妈妈……去公中取三千钱出来,请应天府的衙役小吏们喝酒!”
陈氏听丁氏直接就说要动用贿赂,面上更是变色。丁氏可以直接动用贿赂,自己即便想要去行贿,还不敢如丁氏一般直截了当!还得要偷偷摸摸!
郭菀央见两位太太开始狗咬狗,不免一笑。拉起郭莲珠的手,向两位太太禀告:“两位太太。今天本来是要去上学的,却不想被这种闲杂事情耽搁了。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四姐姐的罪名也已经洗清,我们这就去上学,两位太太可还有训示?”
丁氏当然很大方的挥手,让两人上学去了。陈氏不免头疼,要找理由说服丁氏,不能让丁氏真格将人送官府去。可是怎么也想不出理由来,却还是身边的一个老妈子低声说道:“送交官府乃是大事,要不要请老太太示下?”
陈氏是不想惊动老太太。那老太太眼睛贼着呢,什么云遮雾绕的事情都能撕掳出真相来。自己这些年在她哪里已经挂了不少账了,就上个月,还挂了一笔算盘的账呢。
可是那些都是小账目。今天这个账目却是完全不同。如果将这个把柄放到老太太手中,老太太随时就能吩咐儿子休妻。即便是闹到御前,陈家也要吃个灰头土脸。
可是,不请动老太太,丁氏却一定要将事情闹到应天府去,如之奈何?
陈氏知道,老太太也是死要面子的那一种。如果马上去请动她,她定然会传话下来,将这件事给私了。
只要私了,那就有回旋的余地!
两害相权取其轻,先解决火烧眉毛的事情再说!
陈氏思想明白,当下就含笑告诉丁氏:“姐姐,此事还是先请教老太太如何处置才好。毕竟关系到我们家未婚闺女的声誉,不能莽撞上官府了。”
丁氏冷笑了一声,说道:“正是因为关系到我闺女的声誉,才一定要上官府,请官府公开审判,给我四娘一个交代,才能完全的杜绝所有的流言!老太太身子不好,这事情如果惊动她,就难免惹老太太生气,还是不要上报的好!”
丁氏自然知道老太太的脾气。现在好不容易抓到陈氏的辫子,不借这个机会将陈氏踩死,难道还留着这个祸害不成?
陈氏要将老太太搬出来,丁氏自然不肯!
陈氏含笑:“今天这么大的阵仗,老太太能不知道?我们不去报告,老太太说不定更加生气呢。”
丁氏狠狠的盯着陈氏,知道陈氏的手下,一定已经悄悄的去告诉老太太了。一时却是无法可想,当下只能恨声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去报告罢!”
第19章
后面的事情就不详细记述了。等两姐妹下了学回来,才知道此事如之前的事情一样,也是不了了之。丁氏长了一张欠债面孔,郭菀央也不去丁氏面前多晃悠了,老老实实请了安,回自己屋子,读书写字做活去。
才摊开书本,就看见兰叶在自己面前晃悠,颇有些迟疑的神色。芷萱不耐烦,当下就问道:“兰叶,有事就赶紧禀告罢,小姐又不是旁人。”
兰叶这才说道:“小姐,您……不管账目,却是不知道,我们屋子里,这个月还未曾收到过月钱呢。”
郭菀央怔忡道:“月钱?”原先没有真正当过大户人家的小姐,提起月钱,一时半会居然反应不过来。
片刻之后才想起,原来大户人家出生的小姐,那是正宗的米虫,管吃管喝管睡之外,每个月还能领到工资的。当下迟疑道:“是不是因为我年纪幼小,因此就没有月钱?”
芷萱问道:“小姐,你几月生日?”
郭菀央说道:“四月。怎么了?”
芷萱说道:“按照我们郭家的规矩,公子小姐,一出生,公中就有月例分派,公子是每个月两贯钱,小姐是一千八百钱,保姆乳娘丫鬟月钱另外发派。这些月钱由主母掌管,用在公子小姐身上,等上了十岁生日,公子每个月有三贯钱,小姐每个月有两贯五百钱,扣除每个月的伙食大约每人一贯钱,剩下的就发放到公子小姐自己手中,让公子小姐自己掌握了。等过了十二岁生日,公子小姐又分别能涨五百钱。按理说,小姐应该有五个月的月例钱了……五个月的月例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兰叶,已经一个多月了,月钱还不曾领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