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妈妈疾声叫道:“三太太,不可以……”
听见容妈妈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屋子里的郭菀央与茱萸相视而笑。狗咬狗正是自己乐意见到的,不过现在这个陈氏也实在太嚣张了一点。难道她以为我不知道昨天郭成是受了她的指使?
想起郭玥被郭成一脚踢开头上撞起的那个大包,想起现在时时还陷入昏迷的郭玥,郭菀央当下站起来,对茱萸说道:“我们出去看看。”
陈氏笑眯眯的往屋子里闯,丁氏在屋子里也坐不住了,当下沉声说道:“妹妹,你心意到了就好,其余就不用多礼了……”
陈氏笑眯眯说道:“姐姐这话见外了,姐姐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妹妹就在门口慰问一声,怎么也说不过去……”
直挺挺的往里面走去,守门的两个丫鬟,一时间不敢阻拦。
陈氏正往里走,却听见背后响起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见过三叔母。”
陈氏回过头,看见郭菀央,大惊叫道:“天,玥哥儿,你脸色怎么弄成这样子!是昨天被打了吗?还是受了惊吓?还是这几天考试没有考好?还是饮食上没有调理好?这几天东跨院事情是多了一点,要么你就住到我们西跨院去,与你三兄长一道读书……”
郭菀央行礼下去,说道:“三叔母一番好意……侄儿感激不尽,只是父母尚在却依附叔父膝下,传扬出去,未免为儒林所笑……郭玥不才,不能给郭家丢脸。三叔母此行是来看望病情的,却不知三叔母准备了多少礼品?”
陈氏却再也没有想到,郭菀央要起东西来,居然这样理直气壮。哪里有逼着人要礼物的?只是却也不能说郭玥不对。你想着,既然是望病来的,岂有不带礼物之理?
自己方才急着来看丁氏的热闹,竟然忘了这一层。
当下尴尬的一笑,吩咐道:“应妈妈,方才吩咐你从库房里将那支还没有用的百年山参拿来,你可带来了?”
应妈妈当然知道,陈氏是要借自己下台了。当下忙跪下说道:“方才走得匆忙,竟然忘在屋子里了。要么奴婢马上去拿。”
郭菀央又虚弱的笑着说道:“侄儿遇到这么多事情,不知三叔母……有无礼品慰问?侄儿身子……也不大好,三叔母……定然给侄儿准备了礼物。”
陈氏在肚子里大骂郭玥无耻,可是作为长辈,还真不能反驳郭菀央的话。只能吩咐应妈妈:“多拿一支人参来……另外给四公子带一套湖州小排笔过来,聊作安慰之意。”
郭菀央这般厚颜无耻的要礼物,屋子内外的丫鬟们,都几乎笑破了肚子。碧草悄声告诉小桃说道:“公子平时不声不响,斗起嘴来比七小姐还要促狭一些。”
小桃点了点头。捂着肚子却是不敢说话,因为生怕一说话就要笑出声来。昨天晚上的一点不愉快,当下一扫而空。
郭菀央听陈氏安排礼物,也不为己甚,当下盈盈跪倒,说道:“如此,多谢三叔母赏赐……”
不想才一跪倒,身子竟然一软,就晕倒在门槛上……临躺下之前,伸手乱抓,竟然抓住了陈氏的裙裾下摆。
一群人齐齐惊呼,茱萸急忙抢上前,将郭菀央扶着,对陈氏哭道:“公子身子本来就不扎实,这几天又遇到那么多事情……本来在静养,可是三太太前来,公子说长辈前来,一定要拜见……结果居然就站不住了……”
说话的功夫,郭菀央已经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笑了笑,说道:“侄儿无礼了……茱萸,扶着我先回房间。”
陈氏不想自己想要跑来打丁氏的脸,却闹出了这样一出,又心疼起那些被郭玥敲诈走的礼物来,当下也没有多少成功的喜悦。容妈妈已经上前来,站在门口,说道:“三太太既然心意到了,我们院子里又有很多病人,三太太还是先走罢。”
陈氏也觉得没趣,当下居然就真的离开了。
下午也没有多少事情。陈氏去了没多久,郭蕊香郭菡翠联袂而来。这两人虽然没有郭荺素那么多话,但是眉宇之间,却也看不到真正的悲戚之色。郭菀央冷眼看着,也没有感觉。原先对三房几个庶女还有些怜悯之意,尤其是桂花会之前的那次肚子痛紧急换人事件,自己还曾特意给郭菡翠准备了礼物。现在看来,却的自作多情了。
公主府也派人过来,对郭菀央多加慰问。郭菀央也虚与委蛇了一通。
辽王府第三日就得到了消息,朱荧就亲自过来一趟。与郭菀央面对面,悠悠叹息了一声。只是男女有别,也没有多余的话,哽咽着欲言又止。最终才说了一句:“她遇到不幸了,你要好好儿的。”
郭菀央只是点头。朱荧迟疑了一下,说道:“王府的先生,是国子监派过来的,最好的先生,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学问功底却也是扎实的。要么你上王府读书去。你若是愿意,我马上就去与马夫人商量。”
郭菀央知道,朱荧现在是想要保护自己了。只是她还有自己的设想,再说上辽王府居住,与朱炩牵扯太深,也非她所愿,当下摇头,说道:“多谢郡主。只恐离开家门,却惹来别人闲话。”
朱荧苦笑着摇摇头,想要说什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她就离开了。
郭菀央见她神色,倒是有些歉然,可是这件事,说出真话,那是绝对不可能。
这些都是闲话。捡了一个空,借着出外买东西的名,吩咐茱萸出去了一趟,将一封信送到了兰叶的铺子里,让兰叶送到燕王府给朱高煦。当天茱萸就带了信回来,悄悄告诉郭菀央:“你说的那个‘超市’的事情,已经上了正轨。店铺也买下了,也招来了不少寄卖的商家。只是其他事情,还需要时间。张辅大哥叫人传话说,玥公子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昨天就醒来过一次。叫你放心,一定要将他的身子给调理好。这些日子燕王府二公子叫了好几个英俊的面首。”
郭菀央点点头。郭玥身子骨到底是虚弱。心中未免有些抑郁。听到燕王府二公子叫了一群英俊的面首进家门,却又不免失笑。
抚摸着衣领,不觉想起那日朱高煦冷静的撕开自己衣领的一刹那,脸色不免微微一红。
沉吟了片刻,才告诉茱萸说道:“这次忘了……下次你回来,给我买两个男子用的荷包过来。针脚稍稍粗糙一些才好,小心着,别给人看见了。如若给别人看见,那就只能说是给我买的。”
茱萸诧异了,片刻才说道:“公子,您手上有的是荷包,都是精致的,您要街面上那种粗糙的做什么?”
郭菀央不答,想了想,又说道:“顺路再买一双鞋子来……我记得玥弟有一件旧的青色棉布袍子,已经短了不能穿了……你却去找出来。”
郭菀央微微冷笑了一声,说道:“当然不是自己用。那是给别人备着呢。”想起了三房那丑恶的嘴脸……郭玥这笔账,之前没法,只能算在丁氏账上。但是就这样放过陈氏,郭菀央心中却是不甘。
茱萸怔了一怔,没有再说话。荷包果然很快就买到了。
接下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记述的,武定侯府丢了两个人,找了几天,自然没有找到,也就放弃了。府邸之中,一切照旧。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县试的成绩下来了,郭玥果然过了关,名字还排在一等。郭珮也过关了,成绩排在二等末尾。十一岁过县试,虽然不算前无古人,也算是开国以来应天府仅有。郭家二房大喜,郭铭就拿出私房来,吩咐脸上已经消肿的丁氏拿着赏下人,所有二房的奴婢,二等以上人人一百大钱,三等人人五十,三等以下人人三十,整一个东跨院,人人欢喜,当日姨娘小姐被人掳走的愁苦,一扫而空。
郭蔓青也送了贺礼回来,郭莲珠却是亲自过来道贺。只是与兄弟对坐,也没有说多少话,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马夫人趁着郭玥上养荣堂读书的时间,给了厚厚是一份赏赐,又说了很多勉励的话。才从养荣堂回来,青瓜又来传话,原来是宫里宁妃娘娘,听说了这件事,居然也送了赏赐过来。趁着这次县试,郭菀央居然发了一笔小财。看着兰叶那边需要本钱,于是就叫茱萸悄悄送了一部分过去。
过了县试,再去读书,就发觉味道截然不同。之前三房几个哥哥,对自己都是视若无睹,偶尔也说两句风凉话,如此而已。可是现在,两个秀才哥哥,就将自己看做了眼中钉,话中就带了刺起来。而唯一不曾给自己风凉话的三哥郭珮,看着自己的眼神,就难免带了一丝巴结的谄媚了。
郭菀央倒是很想针锋相对痛痛快快吵一架,但是想着郭玥的脾气,当下也就忍着了。装聋作哑,只当做啥都不知道。文仲山将这些都看在眼睛里,倒是借着中午的时候,将郭菀央叫去,好好的夸赞了一顿。文仲山夸赞郭菀央的时候,郭菀央就看见屏风后面立着一双脚,脚上是粉红色缠枝纹绣鸳鸯的缎子面绣花鞋。不免再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