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上有二子一压,立长、立嫡、立贤可就大有争议了,东方承那老贼难以一手遮天,只好让皇上继续活着,暗中施压,悄悄布局,三皇子还是极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加上三皇子之母为一国之后,还能争不过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算计来、算计去,竟然败在一名十六岁姑娘的雷霆之怒下。
「不是臣聪明,是皇上运气好,谁叫有人不长眼惹错了人。」他家小九就是个悍妇,不折不扣的悍妇,被他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皇上笑着拍桌,「极是、极是,知谨说得都对,朕有你这个小舅子是朕运气好,你说朕赏你什么才好,金银珠宝……嗯!你好像比朕多,要不高官厚禄、美女……呃,似乎也美不过你,朕真是苦恼……」
皇甫天绝忍着不弑君,「荣王府废弃已久,不如赏给臣吧!再把大都督这官位拿回去……」他不想当官。
没当官就已经为脑子有洞的皇上姊夫收拾不少烂摊子,再入朝为官,只怕连奏折都扔给他批,整日带着皇贵妃游山玩水,把他累得未老先衰。
皇上摇着手,表示大都督给了他就是他的,少把事情丢回来,「你有卫国公府,为何还要荣王府,你那两个弟弟朕给他们封侯吧!再赐宅赐土地,美婢娇妾。」
这胡闹的皇上……他姊姊肯定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个无良皇上。
皇甫天绝从齿缝吐出两个字,「聘礼。」
「聘礼?」皇上怔住,一时没能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臣要成亲了。」
「喔!你要成亲,恭喜恭喜……啊!等等,你……你成亲?朕没有听错吗?」他一副看到「锦鲤化身为人来报恩」的惊讶样,一蹦蹦到小舅子面前。
「臣是要成亲,特来求皇上赐婚。」有这道圣旨也省得妍月公主上门来闹,他对她的耐性已然告罄。
「哪家的闺女?」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不知情,国公爷太坏了,竟瞒着他。
「单家。」
皇上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得起京城名门世家中有姓单的,「你指的是哪个单家?」
「柳叶巷、门口种了白杨树的单家。」一想到他家的小九,面有冷意的皇甫天绝眼神忽地柔和了几分。
「没听过。」难道他孤陋寡闻了?回头叫小文子去查查,天子脚下竟然有他不知道的事,他这皇上不够英明。
「忠勇侯的侄女,你说他尸位素餐的那位,这次查东方家,也查出他的罪行,夺了他终身俸禄,降侯为伯的五良伯。」谐音无良伯,正合无良大伯这身分。
一提到五良伯,皇上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只凸眼蛙呀!原本朕想把他直接贬为庶民,可他家祠堂祭祀着单家列位英豪,朕不能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只好让他多蹦睫几年。」
「臣的未婚妻便是单家四房之女,几年前分出来另过,与本家无关。」
「啊!原来是单四的儿女,真是虎父无犬子,将门出虎女,这对兄妹可真是好,血狼军这回也让朕大开眼界,昔日的传奇果然是实打实的,朕才打了个盹他们连虎牙都拔了。」
「皇上不赏点什么吗?」有过则罚,有功要赏。
「赏、赏,一人赏十两银、两匹缎子、三斤酒、米粮各十斤。」嗯!够慷慨了,皇上很穷的。
听着皇上的赏赐,皇甫天绝薄嫩的面皮抽了两下,「皇上这种赏赐臣都替你难为情。」
皇上脸皮很厚的说:「两万血狼军,不是两千,或是两百,一人十两国库就要支出二十万两,加上布匹和水酒、粮食,少说要朕五十万两,朕没钱呀!」
「皇上在跟臣哭穷?」有这么不要脸的皇上吗?
「是。」他大言不惭。
只有更、没有最,皇上的无赖每每让他震惊。
「那就多赏赐一些宅子、土地,把那些没人敢要的皇亲国戚旧宅给丢出来,臣不嫌弃破旧,闹鬼、恶仆占宅。」
皇上一听抽了口气,「很得罪人的。」
皇甫天绝似笑非笑,「皇上看臣怕得罪人吗?」别人不得罪他已是祖上积德了。
皇上干笑,「呃!听说宰相大人欠很多银子……」
「很快就没有宰相大人了。」东方家,完了。
皇上大喜,「要不你来当宰……」
没等皇上说完,皇甫天绝语气凌厉地道:「皇上还是快点下旨赐婚,别耽误臣的洞房花烛夜。」
「好好好,马上赐婚,朕一会儿就拟旨,你别急呀!又不是只娶一次……」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臣、只、娶、一、次。」他咬牙切齿。
「是是是,家中妻贤夫祸少。」信他是傻子,哪有男子只守一妻,过几年便自打嘴巴了。
「还有妍月公主……」这事不解决不行,拖久了容易酿出祸事。
正为皇女头痛不已的皇上踌躇道:「你不会突然看上了吧?东方家一倒,你想娶也不是不成……」
皇甫天绝目光一冷,「和、亲。」
「……!?」
「臣的未婚妻和臣一样脾气都不太好,若是妍月公主不消停的找她麻烦,臣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做出让人心惊胆颤的事。」宫里什么肮脏事没有,一个公主死于意外也不稀奇。
皇上听得皱起眉头,「不能通融吗?」虽然不喜皇后母女,可女儿终究是亲生的,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至于让她去和亲,和亲可是远离故土,要吃许多苦。
皇上之所以被东方家欺压甚久,起源于性格中的优柔寡断。
「臣的未婚妻精于医理,最擅长用药和下毒,她的毒从不害死人。」
皇甫天绝语气好似在说,今日春暖花开,适合野游,皇上却是听得心肝儿直颤,眉毛抖三下——用毒让人生不如死,那是多可怕的折磨呀!难怪会是一家人,都是狠人呐!
「还有,这次打垮东方家的计划全是她一人所想,杀私兵、灭死士、破兵器库,以及掀出东方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产业皆是她暗中安排,皇上说若与她为敌会是何下场?」他不过从旁协助,给她撑腰,任她玩得痛快。
「不要说了,朕允了、朕允了,你别再吓朕,朕胆子很小。」皇上装出胆怯的样子想博取同情,实则暗笑在心。
他这小舅子最大的弱点是护短,对自家人容易心软,他只要摆出朕无能,急需臣子救驾的假相,这头猛虎就会跳出来。
说是帝王心术,还不如说是狡猾,自己懒得做坏人便把小舅子往亠刖推,他不花心力,还能得贤名,岂不乐哉?
所以当皇帝的都不是好人,太会算计人了,还有人背锅。
「还有……」
皇上捂着胸,佯装心疾复发,「还有什么赶快说。」
「公主远去外邦无人陪伴定是思乡甚重,不如带个媵妾吧!最好是她熟悉的人,和她说得来的姊妹,两人一起出嫁才有伴。」敢怂恿妍月公主上单家闹事,那就自食恶果吧!没人会同情。
熟悉的姊妹……皇上想起经常进宫陪皇后说话那几位,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皇甫天绝,从那张妖孽的容颜中,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上沉吟着点点头,三两下写好了赐婚圣旨,交给了皇甫天绝。
皇甫天绝一刻也不肯停留,挽拒了皇上下盘棋的要求,出宫准备聘礼。
不过刚一出御书房,花容憔悴的皇后正迎面走来,她一身素净的宫装,并未配戴过多的发饰,与她平日华丽的装扮截然不同,一副前来领罪的模样。
「世子爷,请留步。」
对方是皇后,皇甫天绝纵使不想理会,可她开口了,他还是得行君臣之礼。
「臣参见皇后娘娘。」
「你要怎么才肯放过东方家,放过本宫的父亲。」她开门见山,不拖泥带水,还带着一丝身为皇后的高傲。
「皇后娘娘此言微臣不懂。」皇甫天绝表面恭敬,内心冷笑,就她对他姊姊所做的事,不打落水狗已是给皇上面子,还妄想他高抬贵手?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东方家此时的情形本宫已然明了,你难道不能看在妍月对你痴心一片的分上,给东方家留一条活路?」
她话中暗示愿把公主许配于他,两家合一家何必撕破脸。
在她眼中,女儿是千好万好,捧在手掌上的珍珠,谁娶了她都是烧了三辈子的高香,这么好的女儿给人自是万般不舍,得之当珍惜。
可惜,她却不知自己的心头宝是别人的眼中钉。
「公主的痴心臣消受不起,臣可没能耐服侍金枝玉叶,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向来不和,请别让公主祸害微臣一家。」
皇甫天绝冷笑地挑明,不留半点颜面,让皇后气得脸色铁青。
「你说谁是祸害,本宫的妍月是天之骄女,谁敢说她一句不是!」皇甫小儿太可恨,若非妍月对他情有独钟,她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的皇后还不知妍月公主将要和亲,计较着皇甫天绝的不敬,以及如何设计他,让他不得不尚公主——这也是为了救东方家,若成了姻亲还会穷追猛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