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婧雪眨了眨眼,「因为那天蒋梦襄问了很奇怪的话,她说你不但拜堂迟了,还是半夜才回的新房。」
「她真这么说?」
「我立时就否认了,她却说我丢脸的事都传出去了。」她顿了顿,看见萧元烨皱眉沉思,便又接着说道:「我后来问过萱儿,虽然我刚入侯府的时候奴仆们的确看不起我,私下也少不了议论我,但她并没有听过关于新婚夜的什么传言,即便是萱儿也不知道你新婚夜的动向。」
「所以你便猜测与蒋府有关?」
「对,我猜是蒋府发生了什么事,蒋建桓怀疑是你所为,教了蒋梦襄一套说词来套我的话,如果你真的半夜才回房,他便得到了证实,如果他推算错了,也只是后宅女子的小斗嘴而已,谁都不会搬到台面上去说给自己丢脸,只可惜蒋建桓低估了自己女儿愚蠢的程度,那日才会把事情闹大。」
「我夫人真是聪慧,那蒋建桓是许蒿贤的心腹,我受伤是因为埋伏要抓他个人赃俱获,却出了岔子,蒋建桓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所为,但因为永业侯府与许蒿贤向来不合,他自然第一个怀疑我,蒋建桓也不是蠢的,他之前想査找证据,可惜一无所获。」
「书院遭贼那次对吧!」
「这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萧元烨又惊讶了。
他是把她想得多笨,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
「我画了张那么精确的人像画,连韩老板都说好像那人重新出现在她眼前一样,如果这人像画去了官府,不该满大街张贴寻人吗?就算官府的人画不出第二张,再找我画也不是不行,但这事没去到官府,就表示是你的私事,而你很可能一看到人像画就知道那人是谁了,所以才没让官府的人去找。」
金文昊早已目瞪口呆了,除了没想到世子夫人能推测得那么准确以外,也因为世子夫人明明一直都有怀疑,却能沉得住气不问。
萧元烨觉得他没什么好惊讶的了,他的夫人就是如此聪慧,「没错,画中人在我受伤那次也在场,只是我并不知道他是哪方的人,所以一直暗中调查。」
「既然蒋建桓是你要调查的人,那日去蒋府不会只是祝寿这么简单吧?可那天金护卫并没有同行……」洛婧雪边说边看着金文昊的脸色,「不对!既然要调查当然不能明着来,你身边的护卫一旦消失一定会引起蒋府的怀疑,所以金护卫不能明着出面。」
萧元烨以三指撑着自己的额侧,等着洛婧雪的推理。
「以金护卫的身手,若蒋府只是翻个墙就能进去的话,那早就完成任务了,最有可能的就是蒋府戒备森严,必须趁防卫松懈的时候去查,寿宴那天就是一个机会,只是金护卫该怎么进去呢?那天寿宴虽然可以带随侍的奴仆,但你并没有带,除了萱儿就只有一个车夫,但车夫得随时看管马车不可能离开,所以他不会扮成车夫……马车有夹层!」
金文昊张着的嘴久久阖不拢。
见状,洛婧雪就知道她没猜错了,「啊哈!果然如此!」
金文昊发自内心的鼓起掌来、还一边摇头赞叹。
洛婧雪得意的点点头,而后又说出了她最新的推测,「怕是驿馆失火一事,也与许蒿贤脱不了关系吧?」
萧元烨放下手坐直身子,神色严肃起来,「我也怀疑与他有关,如今朝廷派了一名御史来查,但朝中情况如此,我任何人也不信,已经让自己人去査这事了。」
「我不明白,那地图我再画一次就有了,有这么严重吗?」
「律法摆在那里,用对了就能大事化小,反之也可小题大作。」
「我画出更漂亮的地图赔给皇上一份行不行?」
刚刚才夸她聪明,怎么就突然提出孩子气的疑问了,这是换一幅漂亮一点的舆图就能了事的吗?
「你若愿意,可以将我朝疆域用更新颖的画法重制呈献给皇上,但西鲜舆图这事你是帮不上忙了。」说完,萧元烨示意了下。
金文昊便往博古架走去,不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一卷舆图。
萧元烨把舆图交给了洛婧雪,说道:「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要真的为我担心,你就找其他的事忙忘掉我这边的麻烦事,舆图重制这一点我觉得不错。」
洛婧雪接过卷轴后慢慢摊开,边说道:「我可以用颜色来重新绘制地形,让山川平原等等所有地貌都可以一目了然……」
地图很大,光靠洛婧雪的双臂张不开,她把另一边交给金文昊帮忙拉开,却因为舆图的地形相比西鲜呈上的准确许多而止了言。
「话怎么说一半?」萧元烨觉得奇怪。
「西鲜是一个很落后的小国吗?」
「自然是不如中原富庶,但要说落后,怕是全西鲜人都不能认同。」
「那对于绘制舆图的能力应该也不差吧?」
「各国绘制舆图大多都遵循相似的量测技术,而量测法并不是机密。」
「会不会有意外?有其他人知道他国舆图的意外?」
「既然量测法不是机密,自然也有舆图外泄的可能,但那不是大范围的,有时为了开辟商道,商人会自制舆图,又或者专门研究舆图量测法的人,在研究时候也会画出自己的舆图,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有目的绘制自然不会随意公开示人,所以舆图的保密性还是有的。」
洛婧雪这么问,是为了即将出口的疑问打底,总不能到时萧元烨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却回答不出来吧!
「我在学习绘制舆图的时候,见过一幅与西鲜舆图十分相似的舆图,而且面积比西鲜呈上的舆图还要大上三分之一。」
「你会这么问,就是有很大的信心你所见过的那幅就是西鲜舆图无误吧?但何以见得不是你曾见过的那张是错误的?」
「所以这只是我的疑问,要怎么査证就是世子的问题了,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向世子保证,我识得的那位绘制舆图的高人几乎不会出错。」
当然,卫星地图怎么可能有错,那可是俗称的「上帝视角」。
萧元烨沉吟起来,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最后,他做了决定,「你能重制一幅你记忆中的舆图吗?」
「凭记忆,我只能画出大致的面积及主要地形,除非你给我一张舆图,我有得参照就可以画得十分详尽,而且更加精美。」
萧元烨听了点点头,接着说道:「你凭着记忆重绘便是,但为了证明你的能力,我需要你再画一幅我朝的舆图为证。」
「你想拿着这两张舆图做什么?」
「我还有些疑点要厘清,有了眉目后自会跟你解释清楚。」
「好。」
「另外……与石老板合伙的帐册,你应该留有复本吧?」
「有,都收在我书房里呢!」
「这事有谁知道?」
「玉绂阁的那边的人以及萱儿。」
「我知道了,朝廷派来的御史届时肯定会好好查帐,你不用担心,问心无愧就好。」
洛婧雪点了点头,收好舆图就去准备重新绘制的事了,只是临要离开前,她又走回来把舆图放下,然后站到了萧元烨的面前。
金文昊见状,默默地退下,走的时候还顺便帮他们带上了门。
萧元烨伸出手将洛婧雪拉进怀里,让她直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怎么了?」
「之前要暗杀你的人,想来也是许蒿贤吧?」
「是。」想起洛婧雪为他挡下的那一箭,他到现在都还心痛莫名。
「元烨,只有问心无愧就够了吗?这满城的舆论真的对你没有任何影响吗?」
洛婧雪虽然来自全世界多数都是民主国家的现代,但她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不少没人权的国家,只凭着国家领袖的一句话就能将人入罪及处刑,更何况她如今身在封建制度的古代。
一个连皇帝都忌惮的贪官该有多大势力?而皇帝是否真的相信萧元烨呢?
「婧雪,别担心,皇上不是昏君,他能看清这其中的问题。」
「我还担心另一件事。」
「喔?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吗?」
「我不觉得你没想到,你只是不愿意想。」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有朝一日你若真的拉下许蒿贤、清理了许蒿贤一派,届时朝中最大的势力变成了谁?」
萧元烨闻言不再说话,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或波动,洛婧雪便知道,萧元烨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左毕成来到秦西的前一日,发生了一件大事,玉绂阁失了火,烧毁了部分客室及帐房,铺子的损失倒是小事,就是那些帐册全都付之一炬。
所幸玉绂阁的帐册向来一式两份,有专门的库房存放,帐房里只会摆放近期的帐册,只需将近期的帐册重制一份便是。
然而比较大的问题是,与洛婧雪合伙的墨水笔生意,因为另一份帐册已经给了洛婧雪,所以烧掉的是玉绂阁里唯一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