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呀!价值万金……
「肉质鲜嫩,还挺好吃的,就是骨头多、肉少。」啃不过瘾,没两口就吃完了。
她还嫌肉少……老太监真的觉得满天星星在转着,他离死期不远了。
老太监还想嚷嚷,然而看看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不信靖王府的二儿媳真是个傻子,说不定就是看穿皇后给下马威的意思,故意打对台呢。有这种胆子,能是好惹的吗?
老太监忍了忍心中的不安,勉强道:「郡王妃,娘娘要见您,请跟奴才来。」
早叫晚叫都不会有什么差错,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的老太监算是聪明人,一句「郡王妃」讨好了人,日后也能多一条路走。
「『百忙之中』的皇后终于有空闲了,我还以为可以回府用个膳,明儿一早再来。」再晚来半时辰,她真的走人了,皇后爱摆架子是她的事,她这新媳妇可没空陪她浪费时间。
她还没吃饱?看着一地的血和彩羽,尚未熄灭的木头桩子,老太监好不心塞,他两脚打摆子走得斜,像是偷喝老御厨埋了十年的窖藏酒。
他心痛到两眼都花了,只管领人到皇后寝宫交差,却没发现身后荷花池养的锦鲤全翻了肚,一只只肚皮朝天。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风灵犀主仆终于到了皇后寝宫。
谁知风灵犀才入内,尚未拜见,章皇后就发难了。
「璃郡王府的夫人,本宫在位二十余年,还没见过有谁比你胆子还大的,本宫三催四请还见不着人,直到此时才现身,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敢蔑视一国之母……」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章皇后故意让人将风灵犀扔在园子中,便是拿着懿旨宣诏却迟迟未至的原由大发雷霆,治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皇后召见却迟迟未至,这件事可大可小,小则口头训示,雷声大、雨点小,轻轻放过,大则抄家灭族,流放三千里,端看当事者的度量。
而显然的,章皇后此时想做的是将人打残了,若是「不小心」打死了也是命个好,怨不得人。
「老乌龟……」风灵犀忽地举手一比,纤纤细指的方向是……章皇后。
「你敢骂本宫是老乌龟?大胆,斐女官,掌嘴!」章皇后冷笑,枉她有一对聪明绝顶的爹娘,自己却是个找死的傻子。
斐女官年三十,是侩子手的女儿,手劲相当重,性子也强横,听说她第一个丈夫就是被她打残的。
「是。」
刚一走上前,斐女官一脸凶相尚未摆出来,啪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当下楞了,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回过神,巴掌声又来了,连抽三十几下,别说把人抽懵了,她连嘴巴都张不开,口涎混着血从嘴角流出,两颊肿得像蒸糕,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长相,活脱脱一颗煮熟上色的猪头。
章皇后尖声叫喊,「反了、反了!连本宫的人也敢打,拖出去斩了!本宫要她死……」
眼看外头的侍卫进屋,风灵犀不疾不徐地说:「等等,是您说『斐女官掌嘴』,不就是斐女官犯了错才要受罚,我是好心为您代劳才叫丫鬟出手,您怎么好坏不分,反咬人一口。」
这也是一国之母吗?怎么跟市井泼妇没两样?
风灵犀虽未曾把这两句话说出口,满脸的怀疑和不解鄙视却清清楚楚,把原本一肚子气的章皇后气得更想杀人。
「本宫是让斐女官掌你的嘴,不是你掌嘴斐女官……」像说着绕口令,她自个儿说得结巴。
「是您自己说话不清楚,不能怪人听差了,而且无缘无故打人也不对,您身为皇后也该讲道理,以身作则,做为妇人楷模。」立身不正何以为人,更何况是本朝国母。
「狡辩,你刚刚明明指着本宫咒骂,本宫怎么不能教训你,何来无缘无故?」她怒目瞪视,失了素日的端庄。
太像了、太像了,真像她连天都敢拆下来的娘,只要给她开口的机会,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别人遭殃她得意。
眼看着眼前娇俏的小媳妇,章皇后心中怒火越发猛烈,还夹杂着不能说出口的嫉妒,不是针对风灵犀,而是因为温颜。
皇后章蕙兰文雅端庄、秀外慧中、进退有度,是本朝有史以来的好皇后,可是她却有个不为人知的痛脚,一碰就像发疯似的要置入于死地。
她所恨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风灵犀的亲娘温颜,只要遇到与温颜有关的人,她便会使尽一切手段让对方过得更艰难,在泥沼中挣扎。
「老乌龟。」她又指。
「你还敢叫本宫老乌龟,找死……」她刚要说拖出去乱捧打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老乌龟,他,该死。」初生之犊不畏虎的风灵犀笑嘻嘻的移动纤指,指向皇后身后的老太监。
「他?」章皇后有种掉入悬崖的感觉,胸口塞满足以将人冻僵的冰雾。
「对呀!老乌龟,该千刀万刚的老货,他把我带错路去了冷宫,也不知是哪个贱人的吩咐,竟然将我闲置好几个时辰,把我气得快去告御状了,求皇上伯伯做主。」她长得像软柿子,其实是甜柿,硬的,捏不下去。
贱人、贱人、贱人……她居然敢说她是贱、人——章皇后气到心口疼,捂着胸缓喘气,「你怎么知道冷宫?是不是暗中窥视皇宫,趁机对皇上不利。」
风灵犀用「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的眼神看向章皇后,徐徐道:「我爹有一张皇宫布局图,我看过一遍便记下了,听说当年的皇宫几乎全毁,是我爹和公爹合力重建。」
她不只知道各个宫殿的位置,还知道皇宫底下有二十一条地道,九条通皇宫各处,八条通宫外民宅和小院,另外四条直通城外。
「呵!定国公本事真大,连皇宫地图也敢偷出来,看来是真的有谋反之意,本宫先捉你下天牢,再令人抄风府九族。」哈……风震恶、温颜,你们聪明一世却生下憨女,亲手把将你们一家连根拔起的证据送到我手中。
「我爹不用偷,他闭着眼睛也能描画出宫中十景,我爹常说皇后就是蠢,蠢到嫁给夜梓……呃!夜梓是谁?」
风灵犀说到最后一脸无辜的模样,彷佛真的不知道,是她爹很坏,话常说一半、留一半,把儿女当成神算师,掐指一算就能算出他未竟之语。
第七章 抱牢皇上的大腿(1)
「是朕。」
「朕?」风灵犀听到突如其来的接话声,眨眨眼,好似在说「什么意思」。
「朕名讳为夜梓,你爹嫌弃到弃官而走的皇帝。」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臣子嫌弃的帝王。
男子的嗓音宏沉有如龙吟声,吟声落,身着明黄色袍服的男子踏入殿内,五爪金龙张牙舞爪仰首在上头叫嚣。
那是个五官刀削般的中年男子,尽管双鬓已见霜色,但给人不威而怒的气势,忍不住身一伏朝拜。
这就是帝王之威吗?
怔了一下的风灵犀忘了要朝皇上行礼,像个顽皮孩子,眼中充满好奇和惊讶,直直地和龙颜对望,恍若不知此举失仪,不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直望入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瞳。
蓦地,她看到夜梓身后朝她眨眼的司徒风绝,这才回过神,不过她不像众人所想像的被威慑住,吓得脸发白,浑身直打哆嗦,反而出人意料地,在所有人跪地相迎时,欢欢喜喜地朝夜梓奔去。
「皇上伯伯,初次见面,我是风灵犀,定国公风震恶和一品护国夫人温颜之女,在此给您见礼了。」
她行的是晚辈礼,曲身一福,俏皮而淘气,叫人生不了恶感,如同家人一般,而非君臣之礼,取悦了高处不胜寒的皇上。
他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寻常的天伦之乐,虽然后宫中妃嫔众多,不缺子女,可身为皇家人,往往君臣之别大于一切,便缺了寻常人家的亲近。
夜梓心中颇为感慨,过去的种种一下子闪过眼前,不禁回想起年少时的单纯愉快。
望着神似故人的面容,他有些恍惚,彷佛又看到那人盛气凌人的指着他鼻头说——
「夜梓,你是皇上,做点皇上该做的事,别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天下是你的,也是百姓的,你要爱民如子才能千秋万世……」
「……皇上伯伯、皇上伯伯,您睡着了吗?」
耳边传来绵软的叫唤,神思飘远的夜梓如梦初醒的轻抚龙须,含笑道:「你长得跟你娘很像。」
这是赞美,也是帝王心中隐晦的怀念,可是容貌出尘的风灵犀却俏鼻一皱,不满地道:「不像、不像,爹说我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我像爹。」
这肯定不是实话,明亮的大眼睛,挺俏的鼻子,樱桃小口柳叶眉,嫩到滑手的雪玉肌,眼儿一眨像会说话似的,一不小心就让人陷进去,不愿清醒的沉迷其中,活脱脱的温颜第二,只要认识风震恶夫妇的人都不会错认,她是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