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微红,她只当他又在戏弄人,没把他的话当真,无奈地道:「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看来我们一腔情意得稍后再叙。」好事被打断,君无瑕脸一转,语气透出一丝寒意。「小琥子,你哪来的胆子威胁我?福王给你的胆子吗?」
他怎么知晓他是福王之子,连他的姓名都一清二楚!
本来想杀鸡儆猴的赵琥倏地脸色一白,「你……你是谁?胆……胆敢冒犯我父……呃!福王。」
「哎呀!父王就父王,你改什么口?福王第三子,平郡王赵琥,你爹没教你遵纪守法,知晓是非对错吗?」看看儿子这种德性,老子能好到哪去,还仁义可风呢!不过是风灌大的虚名。
赵琥硬着头皮质问:「你到底是谁?」
「叫你老子来还能和我饮一杯酒,小兔崽子你没这资格,自然更没资格质问我。」
皇上都喊他舅舅了,和皇上平辈的赵琥还能不弯腰。
「你敢叫本郡王小兔崽子,找死!」不管他是谁都必须死,今儿这脸丢大了。
君无瑕对他的叫嚣不以为意,「当着福王的面我也这么喊,他肯定笑呵呵的说:『我家这崽子养得好,肥头大耳有福气。』」
福王总表现得是个老好人,永远笑得没一点脾气,可是事实上真是如此吗?
人善可欺,但是福王从没吃过亏,每年上缴多少税收转头就会从皇上手中讨回来,外邦进项的三尺红珊瑚,一寸锦一寸金的江南织锦,数百年的人参,通通被皇上赏给了他。
福王是这么说的——
「皇上,臣府上少了个镇宅的摆设,这珊瑚颜色挺不错,能否让臣搬回去增点颜邑?」
「皇上,臣年纪大了,老觉得要去见先帝了,可家中子孙不争气,这根大萝卜就赏给臣,好让臣多活两年。」
「哎呀!皇上,你这匣子里的东珠都发霉变黑了,反正丢了可惜,臣拿回去给小孙子当弹珠玩呵!」
龙眼大的东珠是极品,黑色东珠更是价值连城,世间罕见,可福王开口索讨,皇上敢说不吗?那是先帝那一辈硕果仅存的八王爷呀!皇上的亲叔叔。
所以谁是真仁义,表里不一的福王是笑面蝠,面上笑着暗地里吸血,他的狠在骨子里却没人瞧见。
瞧他说得顺畅,把福王的神态和口气形容得半丝不差,赵琥听得直抽凉气,一把拉住单瑞麟衣襟拖到面前,咬牙问:「他是谁,你给本郡王说清楚——」
「知……知县大人……」被勒得喘不过气的单瑞麟脸涨红,像只大蛤蟆拼命的张嘴想喘口气。
「我问的是名字,他的全名!」赵琥气到直称我,没再高高在上的本郡王。
「他……呃!小的要……想想……」单瑞麟被问住,他真的没注意新来的知县姓啥名啥,因为他总觉得不管来谁都待不久,奉春县永远是他说了算,不知哪来的知县就算自带人马也不需要他太在乎,毕竟要是真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历,前面他出招为难人的时候怎么不还手?
「单、老、七——本郡王没什么耐心,要不要本郡王将你的脑袋剖开帮你瞧瞧。」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留着干么,都该扔了。
单瑞麟一听冷汗直冒,颤着声音讨饶,「郡……郡王爷息怒,小……小的快想到了……」蓦地,他两眼一亮,「君,他姓君。」
一听到「君」字,赵琥整个人都不好了,由脚底往上生寒,脸色铁青地说:「你知道当朝太后姓什么吗?」
他想了一下,答道:「君。」
「护国公又姓什么?」赵琥咬牙切齿。
「这……」他只是小主簿,哪晓得朝廷官员名讳。
「护国将军呢?」
单瑞麟直接装死。
「也姓君。」君家的人是他们的克星,一遇上都没好事。
单瑞麟还是不明白,都姓君又怎样,总不可能同一家吧?
有这种身分,当什么官不好,干么当县令?
他想着,讷训地添了一句,「呃,知县大人是君三爷……」
没听他说完,赵琥爆出大吼,「什么,君三爷君无瑕?好个单老七,你害死本郡王了!」
第六章 懊悔招惹他(1)
赵琥觉得自己恐怕是上辈子偷挖古圣先贤的坟头,如今要来受罪,才会遇到这个活祖宗,还敢跟他抢东西,胆大包天威胁他!
君无瑕年纪不大但辈分大,在京城中除了太后和其两位兄长外没人管得动他,他站着,连皇上都不敢坐下,甚至得陪着笑脸,端上点心香茶,让宫人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宾至如归,用「横着走」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还有人尊称他为千岁爷,皇上万岁他千岁!
这样的人他怎么惹得起!
就算要招惹,也绝对不是现在,万一让君无瑕抓到什么把柄,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他就完了,他父王也完了!
「小……小舅……」赵琥战战兢兢看向好整以暇站在那的君无瑕,嗫嚅着喊人,脸色难看到不行,若是可以,他宁愿不曾来到奉春县。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
「小舅?」被扔在一旁的单瑞麟眉头打结,他想了又想都想不出「小舅」是谁,郡王爷只有一位舅舅,镇南王柯铁山,他年过半百,没知县大人这般年轻。
不过单瑞麟不清楚不代表他能置身事外,连郡王爷都心生畏惧的人,他能不怕吗?
能屈能伸大丈夫,他连忙往灯架棚子底下躲,尽量把自己一缩再缩,缩得没人看见,忘记他的存在,逃过一时是一时,谁叫他眼拙,错把猛虎当小猫,先前做了不少得罪人的蠢事。
君无瑕冷笑了声,「谁是你小舅,别乱认亲戚,我跟你不熟。」
哭丧着脸的赵琥都快给小祖宗跪下了,「皇上是我从兄,你是皇上的小舅,自然也是我小舅,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舅看在是自家人的分上,别和晚辈计较?」
「就你那德性也好攀亲带戚,不过看在皇上外甥的分上我不和小辈计较,只是你老子在外的仁义之名都被你败坏了。」君无瑕特意感慨一声,暗指福王教子不严。
刚松口气的赵琥闻言顿时又心头一抽,他这是在抽父王的墙砖,让父王渐失民心。他赶紧认错,为自己为福王解释,「父王一向仁善,爱民如子,是我一时心急才口出恶言,表妹远在京城无人为伴,我才想弄盏莲花灯哄她开怀,望小舅割爱。」
他恭恭敬敬的做起人了,不扯福王后腿,若是被他父王知晓自己的行程暴露,闹得众所皆知,他怕是没好果子吃。
还想抢他的莲花灯,脑袋装粪是吧!有谁听过他手上的东西能抢?
君无瑕冷哼了声,「听说你还在禁足,什么时候皇上说过的话是耳边风,可以让你往脑后抛,抗旨等于谋逆呀!」
福王日益嚣张,皇上早就想给福王一点警告,不好直接对长辈动手,就把目标放在和福王那目中无人的五个儿子身上,设局给他们跳,使其安分些。
老三赵琥就是那个倒楣鬼,生性冲动的他面对女色毫无自制力,入宫参加宫宴却因醉酒对一名小嫔妃行不轨之举,宫人发现大喊,皇上大怒,看在福王求情的分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闭门思过三年。
而今才过去六个月,理应继续在福王府忏悔的人却四下走动,不仅没有反省之意反而更猖狂,带着王府侍卫对朝廷命官拔刀,不把律法看在眼里,简直是罪加一等。
更糟糕的是说错话,赵琥口中的「表妹」正是君无瑕避之唯恐不及的娉婷郡主凤未央,对此女的厌恶已非笔墨可以形容,她的痴缠蛮缠是他挥不去的恶梦。
而镇南王府和福王妃,以及福王的五个儿子,他们的纵容养出她的任性妄为,刁蛮任性,把自己当成天家公主,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她的,别人不能抢。
一听到「谋逆」,赵琥整张脸都白了,「小舅言重了,皇上的话晚辈自然是记得的,可无奈事有意外,奉春县是父王封地,先前连日暴雨成灾,父王忧心百姓,偏偏他身子不适正在休养,只得由我替他巡查地方民情。」
「福王世子呢?」君无瑕的意思是此事还轮不到他,上有兄长越俎代庖,他这是借口。
赵琥赶紧解释,「下个月初七是镇南王寿辰,母妃带大哥、二哥前去祝寿,留四弟、五弟府中侍疾。」
「是这样呀!」说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不敢有所欺瞒。」幸好事先想好了借口,不然真要在劫难逃了,抗旨之事可大可小,若是加上个谋逆那是死罪一条,一家老小都得赔进去。
君无瑕感慨似地又道:「柯铁山那老王八还没死呀!不是七老八十了吗?娶了个年轻妻子回春了。」
如今的镇南王妃是第三任,三十有五,比镇南王小二十二岁,她嫁给镇南王时还是娇嫩少女,年方十五,而镇南王快四十岁了,老夫少妻倒也亲近,隔年生下一女凤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