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出了楚茉是萧清澜的软肋,直接杀向她,果然他为了救她,身上立刻被划出了几道口子。
楚茉只是更加咬紧牙关,没有说什么「陛下放开妾身吧」这类的傻话,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放,何况她肚里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随着时间逐渐过去,羽林军慢慢的取得优势,越来越多人过来护驾,萧清澜终于松了口气,将手上的剑拄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但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楚茉。
楚茉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身边地上的死屍突然跳了起来,拿着一把匕首往萧清澜的后心刺去。
「陛下小心!」楚茉惊叫,本能的将手上一直攥着的金簪扔了过去,那金簪恰巧射中刺客的眼,令他惨叫一声,但他手中的匕首依旧刺中了萧清澜。
萧清澜闷哼一声,脸色铁青地慢慢倒在楚茉身上。
她紧抱着他,正想呼救,却听到他在她耳边虚弱地说道——
「别叫!朕受伤之事绝不能声张,让胡公公……找顾太医。」
第十章 代替陛下批奏摺(1)
一夜激战,入侵汤泉宫的刺客人数高达上千,当时宜城长公主也加入了激战,故而错过了萧清澜派去唤她的人。而萧清澜不知何时早安排了百名武功高强的暗卫隐于汤泉宫四周,出其不意,最终与羽林军苦战之下仍赢得胜利。
帝王遇刺这么大的事,按理说众人该直接回朝,然而最后只有几名幸而未死的嫔妃先回京,宜城长公主也在胡公公死劝活劝之下以保护众妃的名义跟着回京。
至于楚昭容因为受到惊吓,胎儿有些不稳,顾太医认为最好不要移动,陛下便仍然留在汤泉宫,亲自陪着楚昭容,一应大小事宜都让胡公公代传……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说法。
事实上,萧清澜重伤后昏迷不醒,气若游丝,靠药汤吊着命。
他昏迷前交代绝不可泄露他受伤之事,因此知晓此事的除了楚茉,就是胡公公和顾太医。前者是萧清澜的尾巴,就没离开过他身边;后者则须为萧清澜治伤,不得不让他知道。
幸而两人都是忠于萧清澜的,为了先将场面稳下来,他们与楚茉一算计,只能先用胎儿不稳当借口,编造出萧清澜一定要留在汤泉宫的理由,也让顾太医能光明正大的随时出入飞霜殿。
顾太医说,要不是遇袭当时楚昭容的作为让那刺客的手偏了些,陛下恐怕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萧清澜已无生命危险,只是流血太多仍然虚弱,得躺个几天才会醒。
然而就是这几天,无异于把胡公公及楚茉扔入了油锅。
由于遇袭一事事关重大,众多大臣都写了奏摺前来劝萧清澜回朝,还有许多重要的政事有待处断,甚至北方突厥的异动该如何因应也需要细细讨论。
犹如海涛般的众多奏摺汹涌地打入了飞霜殿,却是没有引起一点回音。
累积了几日,大臣们自然质疑起陛下究竟干什么去了,所以这阵子胡公公没少挨骂,甚至楚茉更被冠上了迷惑君王的祸水名号。
横竖她都是个妖妃了,再多个祸水也不会比较痛,她便听而不闻,装作没这回事,只一心服侍萧清澜。
但胡公公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政事不能真的扔着不管,再这样下去,只怕那些大臣会直接冲到汤泉宫,撞柱威胁陛下出来面对现实,那陛下重伤之事就瞒不下去了。
于是在萧清澜昏迷后的第五天,胡公公被前来送奏摺的内侍奉赵丞相之命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抱着比他头顶还高的奏摺来到飞霞宫的寝殿。
「楚昭容,奴才求你帮帮忙啊!」
「帮忙?」楚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边亲手拧了块布巾替萧清澜擦脸。
「是啊,就是这些!」胡公公将奏摺砰的一声放到了桌上,哭丧着脸道:「如今陛下昏迷不醒,但需有人批阅奏摺先稳着京城那边,否则那些大臣就要杀过来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楚茉仍然不明白。
「如今陛下无法亲自批阅奏摺,但知道陛受伤的人只有你、奴才及顾太医三人。顾太医不好长久待在飞霜殿,否则怕引起误会,他也不适合碰这个,所以能替陛下看这些奏摺的,只有楚昭容你了。」胡公公也是被逼得狗急乱跳墙了才会想出这种方法,「昭容若不帮忙,这宫里就无能人帮忙了!」
楚茉明白了,却是狐疑地瞪着他,「不是还有你吗?」
胡公公吓得直摆手,就差没转头溜了,「奴才岂敢越俎代庖?这可是会被人垢病阉臣误国的呀!」
「难道我就不会被人垢病妖妃祸国?」楚茉险些翻出一记白眼。
「这……」胡公公愣了一下,忽而缩起脖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反正昭容妖妃的名号早已不胫而走,就不必计较这么多……」
楚茉气得跳脚,将布巾一把丢在水盆里,溅出许多水花,「你倒是清白了,这锅让我背?」
胡公公也觉得过意不去,却只能装可怜眼巴巴地看着她,彷佛眼泪都快滴下来,「谁叫陛下昏迷前交代的人是昭容呢?如果陛下交代的是奴才,奴才便是拼死不要这颗脑袋也要完成陛下的托付……」
以往这招都是她用来对付萧清澜的,现在胡公公用这招对付她,她才知道应付起来有多么尴尬。这打不得也骂不得,更没办法反驳,因为萧清澜昏迷之时的确只有她在身边。
「一定要吗?」楚茉的脸苦了起来,她连后宫都不想管,现在居然要管起朝政来了?
胡公公叹息了一声,「如果事情被揭穿,昭容怀有龙子当能幸免,若是奴才可就死定了啊!」
要死要活的简直无赖,但楚茉偏偏没办法,因为胡公公该死的有道理。
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挣扎了久,又用了三千六百个理由说服自己,楚茉才有气力无地道:「我帮你行了吧,你可要记得我义气相挺,陛下醒来后若有不满,你也得一起担着。」
「那是当然。」胡公公知道这已是眼下最好的决定,楚昭容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对朝政又没有企图,亦无有力的父族虎视耽耽,先让她上去顶一阵,估计陛下清醒后应当也不会太怪罪两人的馊主意。
楚茉一脸认命地道:「胡公公,你将几份陛下已经处理过的奏摺拿过来我瞧瞧。」
胡公公很快地将奏摺取来,楚茉坐上萧清澜一向用来处理政事的大案旁,很快地翻过,只留下其中一份禀告今年秋收赋税的摺子,又从旁取来一张宣纸,拿起笔沾上墨便开始写字。
胡公公习惯性的站得离大案一步距离,故而看不清她在写些什么,不由好奇问道:「昭容在做什么?」
「临帖啊!你习字时没临过吗?」楚茉没好气地道:「要假装陛下行事,自然要学会他的笔迹……唔,就学这句『朕知道了』,以后每份都这么写,应该可以应付一阵。」
胡公公的脸差点没歪了,「这……但陛下审阅奏摺时常加上批注,可也不是每份都批『朕知道了』……」
「难道要写『朕不知道』吗?」楚茉都快生气了,她被逼看奏摺已经很可怜了,莫非还要她勤于政事?「非常时期当然是先混过去啊!」
这番不负责任的言论当真听得胡公公目瞪口呆,但眼下能撑起局面的也只有这个不可靠的楚昭容,他只能深吸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当成什么都没看到。
越练心情越郁闷,楚茉见胡公公束手状若无事地站在那儿,总觉得不拖这家伙下水简直对不起黎民社稷。
她看了看奏摺,又看了看他,阴恻恻地笑了,「胡公公,要我加旁注也行,但我对政事一窍不通啊,这可得你来帮忙了……」
萧清澜微睁开眼,只觉光线有些刺眼,缓和一下又睁开,脑袋却一片模糊,一下子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微微一动,背后传来的痛楚令他浓眉深皱,直想叫出声来,但干哑的喉咙却让他发不得声。
这一痛倒是让他清醒几分,想起了发生什么事。他记得有贼人攻进汤泉宫,他为了顾全楚茉,拼命抵抗,却被一个装成屍体的刺客袭击,从他背后捅了一刀……
昏迷这阵子,他只觉得自己像坐在一艘小舟上,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然而这样的不安定却一直被一道耳熟的声音牵引着,让他能定下心来,慢慢的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而那道声音,如今便在他身边不远处说着话,宛如天籁。
「胡公公,我又看不懂了……」楚茉苦恼地简述着一道奏摺的内容,「南州刺史刘聪来摺,谓辖下南川县受旱灾,刘聪命南川县令开义仓赈灾,但南川县令复又开太仓及常平仓来赈灾,职权有所僭越,应严惩不怠……」
她帮忙批阅奏摺已经两日了,只要遇到不懂的就问胡公公,两人也形成了有问必答的默契,这两天下来成果居然还不错,山一般的奏摺至少砍去了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