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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过九犬一獒吗?」

  「没听过。」

  「为得到最优秀的獒犬,必须将十只幼獒放在窖坑内,只给极少的食物,经过残酷的竞争后,最后只有一只能够活下来,因此它们比一般的狗凶悍、强大、无所不能。便因为这种可怕的生存方式,让它们拥有最顽强的生命力,才能在最残酷的环境存活。」

  章瑜婷摇头,「那是自私自利的人们为自己而逼迫的,如果让獒犬父母来养育自己的孩子,它们绝对舍不得用这种方式来伤害孩子。」

  宁承远沉默,广纳后宫是祖先传下来规矩、是牢不可破的制度,因此不管他认不认同,都必须遵从。不过她说得对,他的孩子不是獒犬,他不会允许自己经历过的痛楚,在孩子身上重现。

  「你知道我父亲更喜欢青梅竹马的柳氏,却娶了能为家族带来利益的母亲吗?」

  「朕知道。」

  「你知道这造就了我与章欢婷的不睦,我们互相不喜,而身为庶女的章美婷更是养出满腹城府心机。」

  「朕知道。」

  「你知道当年我们只是十岁的小丫头,就会陷害彼此、以伤害对方为乐,有一次章欢婷跌进池塘、我被关进祠堂,两人都大病一场,而那是章美婷一手安排的。」

  「朕知道。」

  她停下声音,怀疑地看他,「皇上为什么事事都知道?您到底把臣妾调查得多仔细。」

  「朕知道,不是因为调查。」

  「不然呢?」

  「朕命人暗中保护你。」

  「暗中保护……」她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请问,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从济生堂门前遇见开始。」他笑答,没打算瞒她。

  伯父曾经对他和兄长们说:「人人都说我与王妃夫妻情深,其实关键只有一点——夫妻之间不存秘密,要事事有商有量,不只把她当成枕边人,还得当心上人。」

  从、从济生堂……深深吸气,章瑜婷恼火,这代表她的所做所为、所言所行都摊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代表她没有任何秘密?

  心慌意乱,咬紧牙关,她狠狠瞪着他,可人家是皇帝,她不能揄起拳头狂揍一顿,她只能微笑,但笑得无比僵硬。

  「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说。」宁承远晓得她恼了,不过……轻浅一笑,他喜欢自以为聪明的小章鱼在自己眼前做傻事。

  「臣妾想见见暗中保护臣妾的暗卫,亲自向他们表达谢意。」

  宁承远笑得更欢畅,这是不敢动他,想迁怒到喜怒哀乐身上?可以啊,身为属下本该为主子分忧。

  「行,来人。」

  韦公公弯着腰进门,「奴才在。」

  「让苏喜等四人过来。」

  「是。禀皇上,御膳房的人已经在外头等候。」

  「传。」

  「是。」韦公公又弯腰退出去,紧接着一道道精致好菜送上桌。

  从起床一路折腾到现在,空荡荡的肚子里只装进几口鱼肉,章瑜婷饿惨了,看见肉,她下意识吞下口水、双眼放光。

  只是,她还在生气呢,岂能轻易为五斗米折腰?

  不吃!她必须充分表达自己的愤怒,即使不能明目张胆地把怒气发泄在正主儿身上,但态度肯定要摆清楚的。

  见她咽完口水又别开脸,宁承远失笑,夹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她碗里,「吃吧,要揍人,也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

  此话……有理,她把红烧肉放进嘴里,满口的咸甜香,瞬间满足味蕾以及虚空的胃。

  他掰下烤得香酥的鸡腿,放在她嘴边,她狠狠咬下一口肉,使劲儿嚼;他拿勺子挖一口 饭,上头摆着腊肉,她张嘴、一口含入。

  因为她来者不拒,他便开启投喂模式,她吃得香甜、他看得满足,他在她身边找到除睡觉之外,另一件能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事儿。

  在宁承远和章瑜婷用膳的时候,喜怒哀乐四人已经到了,只是被晾在外面,直到章瑜婷吃得差不多了,这才被传进来。

  章瑜婷冷眼看着跟前的四个大男人,他们长相各异,有的大眼睛、有的小眼睛,有的嘴阔有的嘴小,肤色黑白褐每个都不同。

  最不同的是表情,像是刻意符合姓名似的,一个嘴角微勾、眉带喜意,一个乐呵呵地张嘴笑不停,一个垂下眼睑、眉目染愁,一个张着铜铃大眼、摆出棺材脸,那张怒容,谁见着都想闪躲。

  他们相近的是身高胖瘦,都是练家子、衣裳底下的肌肉贲张,手指长着厚茧,把这样的高手布置在她身边,她是有多危险啊?比起她,为夺嫡之争被砍又中毒的他,不是更需要保护?

  分不清轻重急缓,他脑子肯定有病!

  她来回走着,上下打量四人,「听说这几年都是你们在保护我的……」说完这句,章瑜婷在苏喜面前站定。「为什么我都没感觉,你躲懒了是不?」

  「回主子,主子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没有躲懒。」苏喜回答得铿锵有力,士可杀不可辱,绝对不能被污蔑。

  「真的?我沐浴的时候,你在哪里。」

  「屋顶上。」

  「我如厕时呢?」

  「在桃树上。」

  「我睡觉时呢?」

  「在窗外守着。」

  「所以你随时随地都在偷看我?别说没有,就算没有偷看,肯定也偷听了,你敢说我洗澡时,你没听见水流哗啦声,敢说我睡觉时没听见我说梦话,敢说没听见我如厕的声音……」

  这一串话,她说得气势恢宏、咄咄逼人,苏喜被她一吓,半句都回答不出,是啊,他都听见了。

  「女子如此私密之事,你也敢偷听。皇上,我想打他。」她高举小拳头在苏喜眼前晃。宁承远点点头,小章鱼没说错,如此私密之事竟敢窃听,确实该罚。「你打吧。」

  苏喜看一眼白白的、毫无威力的小拳头,压低头、抿唇把笑意含进嘴巴里,心想:就让瑜嫔出出气吧,免得把怒气发在主子爷头上……他忠心耿耿,很乐意为皇上分忧的。

  「是,属下愿领罚。」苏喜说得正气凛然。

  「你同意的哦。」

  拳头握紧,砰一声,章瑜婷朝苏喜肚子正中央打去,瞬间他眼睛瞠大一倍,那个被鄙夷的小白拳头……是钢做的,痛痛痛!

  虽然不至于被打飞,但他也接连退上好几步,他轻敌了……

  倏地,苏喜变成苏哀,他可怜巴巴地朝主子爷投去委屈目光,主子爷不讲道义啊……

  哼,谁让你偷听朕的女人洗澡,宁承远把头别开。

  章瑜婷走到苏乐跟前,问:「你呢,也是步步跟随?」

  有前车之监,他要是再回答同样的话,他就是傻瓜。

  苏乐弯眉,笑得如春花灿烂,「回主子,您在洗漱夜寐时,属下都待在大厅的屋顶上守护,曾经五度抓获盗窃宵小。」

  「不错,相当尽忠职守。那我醒着的时候呢,有步步跟随吗?」

  听见她这么问,苏乐笑得像朵花儿,讨好皇上需要抓紧时机,要是时机不对,容易有狗腿之嫌,眼下恰恰是最好的时机点。

  苏乐答道:「是的,所以属下看见您七次将主子爷入画,四次低声轻问:『哥哥到底是谁?』八次眉心含忧,自问自答:『哥哥平安了吧,被家人救回去了吧?』还有十六次夜里作梦,嘴里喊着哥哥。」

  说完,苏乐眼角余光瞟向宁承远脸庞,果然皇上爽了,眉梢台起一阵春风,让他得意的很,在讨好主子爷这件事情上头,无人能出其右啊!

  苏乐可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人物,他注意到主子爷龙心大悦,也注意到章瑜婷恼羞成怒、一张俏脸成了红关公,她高举的拳头上,指关节咯咯作响。

  要打他了吗?没事儿,他将真气运在腹胸间,准备挨下这一拳。

  没想到章瑜婷不按牌理出牌,腿一抬,狠狠往苏乐的脚板踩下,小小的脚掌却隐含大象威力,脚趾头黑了……苏乐瞬间变成苏哀。

  章瑜婷走到苏怒跟前,寒声问:「你呢?你是怎么保护我的?」

  两个「苏哀」在前头做出示范,他要是照实讲就是白痴。

  苏怒恭敬达道:「庄子地处偏僻,您又与人为善,寻常不会出现危险,因此属下多数时候守在村子口,防范盗匪入侵。」

  守在村子口?宁承远重重一哼,他的命令可是寸步不离,没等章瑜婷反应过来,宁承远道:「怠忽职守,来人,拉下去杖三十。」

  苏怒的铜铃大眼又撑大几分,转瞬间哀怨上身,苏怒也变成苏哀。

  最后剩下的苏哀抖了,全身上下都在抖,怎么说都不行啊,今儿个主子爷召见,摆明就是让瑜嫔发泄怒气的。

  章瑜婷抬高下巴,气势汹汹地对苏哀问:「说说,你是怎么保护我的?」

  「回主子,皇上虽命属下近身保护,但属下明白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道理,属下轻功高超,于是守在看不清主子动作、听不清您的对话,却能在您碰到危险时,立刻出现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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