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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她反什么省,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她还骂不得吗?老爷老了,没有当年技压群雄的胆量。

  谁都有年轻时风华鼎盛的辉煌,身为墨家长子,墨之默自是当代豪杰,下笔能行云,上马能拉弓,懂兵法、能布阵,号称机关术第一人,那时的风光无人能及。

  可惜他做了一件错事,与魏雪梅藕断丝连,在妻子临盆前纳她为妾,以致于霍家堡不再视他为友,上官月娘家的漠北军不收墨家人入营,为其出谋划策,百里家更是一味的打压,回报他们对自家女儿的伤害。

  其他世家见状也有样学样,明着往来,私底下落井下石,要不是有着千年底蕴支撑,墨门早被各大家瓜分了。

  「住口,是不是我这些年不管事让你觉得一人独大,能做我的主了?」牝鸡司晨,上不了台面,果然出身的不同决定一个人的涵养,她的眼界太浅了,只看到眼前一亩三分地。

  「我不是……」魏雪梅想据理力争保住自己的颜面,不让人轻易将她踩在脚下。

  掌中馈多年膨胀了她的野心,她认为自己就是正头夫人,只差一个正式名分。

  只是看到丈夫怒色满面的神情,她心口微微一慑,稍做收敛,改弦易辙使出女人的绝活,这一招百试百灵。

  「老爷,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也就妾身心疼你。消消气,别动怒,妄身知错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姊姊也是狠心的,知道你这么为难,也不肯出来帮你,也就我陪在你身边,吃糠咽菜都甘愿……」

  说着,她假意一往情深的以手绢按按眼角,似乎为了他,什么委屈都愿意承受,只要他一丝垂怜。

  「梅儿,你……」他是不是用词太严厉了?好歹是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的枕边人。

  美人垂泪最叫人怜惜,一见陪了自己半辈子的女人汝然欲泣,强忍着难过不在他面前落泪,墨之默面上的神情软了几分。

  魏雪梅虽已年近四十,可是一身肌肤仍白嫩如少女,眼角没有丝毫皱纹,乍看之下以为才十七、八岁,光滑的脸蛋跟剥了蛋壳的白煮蛋没两样,滑滑细细的,雪白透红。

  依常理说,这不正常,不符合她的年岁,怎么可能有人青春永驻,不见老态,随着岁数的增长反而日益娇艳,宛若一朵盛开的娇花,艳丽无双,眼眉间带着勾人的媚色。

  霍香涵看了魏雪梅美得有点假的作态:心里颇不以为然。

  「可怜我百里伯娘,一个人避到佛堂还得被编派,这一切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人害的,真要懂事就别离间人家夫妻情分,就怕是口蜜腹剑,说得再好听也难掩丑陋的一己之私。」

  百里伯娘不为自己争,她替她开口。

  「你……」被当面指称心思恶毒,魏雪梅脸色乍青乍红,愤恨不已。

  想到也曾小意温柔,与他花前月下的妻子,墨之默眼中浮现淡淡柔情,他亏欠她太多了。「夫……梅儿,你进去吧。」

  眼见功亏一篑,魏雪梅恨死坏她好事的霍香涵,下唇一咬,忍住瞪人的冲动。「老爷,都听你的,不过咱们轩儿年纪也不小了,该为他觅一门良缘,正好霍家与墨家有婚约在,不如就结这门亲吧,小儿小女成双成对,多好呀!」

  第六章 父子间的对峙(1)

  魏雪梅想着新妇进门便能掌控在她手上,随她揉捏,她让站就不能坐下,鸡鸣起来请安,饿着肚子侍候公婆用膳,再找事让新妇跪在院子里给她赔罪。

  最合魏雪梅心意的一件事便是她能拿捏媳妇的嫁妆。

  当年她入府时孑然一身,是靠后来慢慢的累积,以公济私,中饱私囊才攒了些贴己,手头宽松了些,能给自己和孩子置办些好东西。

  不过和世族大家嫁女儿一比,那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在一个水准上,看看百里兮云的十里红妆列册,她沾沾自喜攒的私产还没人家指缝漏下的零碎多。

  当然,她也想过搬空百里兮云的嫁妆占为己有,但在这件事上墨之默十分坚定,不让人碰一丝一毫,还特意建了地下库房,设了十八道机关,将足以买下一座城池的贵重物件都锁入,连她都不允许入内。

  恨得牙痒痒的她想尽办法都得不到这笔巨财,前些日子儿子对她说看中了霍家堡千金,想人财两得,她当下便动了心。

  既然没法弄到百里兮云的嫁妆,那就拿上官月的女儿来填,那女人对她的羞辱她至今难忘,而今天上官月女儿的牙尖嘴利更气人。

  以弟代兄,以庶代嫡,这在世家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太骇人听闻了,简直是家族没落的兆头,可魏雪梅一提,意外地,墨之默竟有些意动,心想都是他的儿子,既然长子没了,那就老二来吧,若能成事也是美事一桩。

  好个毒妇,心思之毒辣,竟然敢打着「兄死弟承」的主意来留住自家霍家堡这块肥肉。

  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未免想得太美了!

  不等墨之默开口,怒不可遏的霍香涵先呸了一口,就算她心系无念哥哥,不嫁西极哥哥,她也不能让魏雪梅这贱妇糟蹋他。

  「呸!凭你那个功不成名不就的儿子也敢心生妄想,谁给你的脸敢大放厥词,今日我娘不在场,否则定往你胸口给上一剑,自己是什么身分没看清楚吗?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放肆,我可是你的长辈……」也是将来的婆母。

  八字还没一撇,想得到挺远的魏雪梅已经摆起婆婆的姿态要压压新妇的气焰。

  「天弓,掌嘴。」

  「是。」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掠过,啪啪两声,左右开弓,还没反应过来的魏雪梅挨了两巴掌,两颊瞬间肿得像猪头,叫人不忍目睹。

  「哪门子的长辈,心术不正、认知不明的奴才,我墨伯伯惯着你是他色令智昏,可我不惯你,你连倒夜香都不够格。」小白兔似的天真小姑娘露出狼的本性,北方枭雄霍天纲的女儿怎么会是一只温驯的小羊。

  就如同墨西极所想的,扮猪吃老虎,她就是一头隐藏得极深的野兽,要不然岂敢带着一婢一护卫行走江湖?

  被说是「色令智昏」,墨之默暗暗苦笑,他活了一把年纪还被小辈嘲笑,这头抬不起来了。

  魏雪梅气炸了。「你……」她要杀了这丫头,一定要杀了她,不杀她,怒气难消,没人可以一再给她难堪!

  「墨伯伯,你墨家乌烟瘴气,好像不是很适合我,侄女就此告辞了,哪天我爹娘再来好好和你聊一聊。过两天我到百里家走走,百里舅舅可喜欢我了,他那把重达百斤的青龙偃月刀很久没杀人了,不知道下一个沾血的人是谁……」她看向魏雪梅,笑意晏晏。

  一提到舅兄百里炎,墨之默的肩膀僵了一下,再想到他儿子百里追燕,明显瞳孔一缩,这父子俩都是不讲理的狠人,狠起来连鬼都怕,而且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一代比一代狠,单枪匹马独挑七十二匪寨的百里追燕更是狠中之狠的狠角色,沾之必死。

  不巧的是,百里炎是上官月的义兄,百里兮云是两人最在意的人,魏雪梅的出现虽然是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元凶,但没有自己这个「帮凶」,她也无法成功地伤害百里兮云。

  因此墨之默最不想见到,畏之如虎的便是这两个人,一遇上他们,他只有挨打的分,不要妄想跟疯子讲理,这是他的切身之痛,当年若非父亲腆着老脸出面,他早被打残了。

  「呵呵……侄女别走,来墨伯伯这里没住上两天哪行,你爹真要拿他的金算盘砸我脑袋了。」墨之默看了一眼双颊肿起的魏雪梅,暗叹她运气不好,谁不去惹偏要惹上官月的女儿,老虎的孩子会吃素吗?

  霍天纲有个不怎么称头的外号,叫「死要钱」,年轻时候一群朋友起开取的,因为他能一文钱当十文钱用,商人本色精打细算,谁都没本事占他一丝便宜。

  因此在他成亲那日,好友们捉弄他,送了他一个纯金打造的金算盘,重达三十几斤,要他挂在脖子上才准进洞房。

  谁知他是对旁人小气,对自个儿的妻女那是大方得没话说,要什么给什么,就算要座金山也眉头不皱一下,二话不说的给了,把他们一群朋友们气得放话要围杀他。

  所谓的「围杀」是要他掏出银子摆平,不让他们满意就再杀,杀肥羊来堵口。

  霍香涵也不是真的想走,做做样子罢了,她还想见见自囚于佛堂的百里伯娘。「可我不想看到她,令人作呕。」

  魏雪梅冷着脸,捂面抽泣。

  假哭。

  「……好,你在墨家这段期间,我不让她在你面前走动,我让文华侍候你,听你差遣。」

  文华是百里兮云的陪嫁丫头之一,也是她的亲信,嫁给另一个陪房小子为妻,如今管着她的陪嫁庄子和铺子,是百里家护着的大管事,让几次想往里面伸手的魏雪梅不能如愿,三番两次吃了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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