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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还是太仁慈了,不给她重重一击不知害怕。」真以为能只手遮天吗?

  「大公子,老奴再去查查……」非把这些老鼠一只只逮出来不可,太张狂了。

  「不用了,年叔,我找齐了解毒的药材,等祖父的毒一解,看还有谁敢蹦跶。」当务之急是先解毒,至于其他的,有的是时间和他们算帐。

  「可是……」

  「老年,听他的,他怎么说你怎么做。」吃了药气顺了的墨老爷子面上恢复大半血色,比起之前的有气无力,显得声音宏亮许多,胸口的咳嗽舒缓了些。

  「是的,老爷子。」年峰恭敬的退到一旁,微佝的背似乎挺直了,拉长了他的身妪。

  *

  屋外的风带着萧瑟的凉意,送来竹子清雅的寒香,淡淡地,似有若无,令人感受到一股来自天地间的洗礼。

  小屋内,墨西极取出一口三足金乌双头鼎,炼丹对清风观弟子来说不过是日常的课业,信手拈来毫无困难。

  他先用丹火温鼎,等整口鼎平均受热,提高到他要的温度后才略微降温。

  此次提炼的丹药共有九十九种药材,其中以毒蜂草等三种药材为主药,找齐了这三样便可开炉炼药。

  只是他在炼丹这方面稍有不足,因此需要再三虚空演练过,确定药材放下的先后次序和火候,从提炼到融合,以至成丹,一个步骤都不允许有错,稍一疏忽便前功尽弃。

  「香涵,离丹炉远一点,炉鼎内的高温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她肤质细腻,容易被灼烧,他原本想独自闭门炼丹,但她坚持陪他,他只得放行。

  「好,我躲远点,西极哥哥小心。」霍香涵乖巧的躲在梁柱后,探出一颗小脑袋十分好奇。

  她是第一次看人炼丹,自是兴奋不已,莹亮的水眸瞅着他,一眨也不眨,非常专注。

  在脑海中顺过三遍炼丹手法的墨西极倏地眸光一锐,他以手试试鼎温,觉得可以了才一一放下药材。

  鼎内发出沸腾的咕噜声,但事实上里面一滴水也没有,只有浓得不见底的白雾,像是水底漩涡般缓慢旋转。

  白雾越转越快,凝结出细如毛发的水气,红的、白的、绿的、黄色,各色都有。

  渐渐地,水气融合水滴状,继续在炉鼎内转动,泪珠大小的水滴在分裂、凝实,药材的香气散发出来。

  期间他有时持符念咒,有时入定不动,专心致志,夜不寝寐。霍香涵偶尔也会退出小屋,或送杯水给他,或替他抹汗。

  「丹成。」第四天清晨,墨西极出声宣告。

  三颗圆滚滚、鱼眼大的珠子在鼎底滚动,珠子表面泛着乳黄色泽,上面有两道不甚明显的丹纹。

  丹药刚成形时还冒着热气,触及烫手,约等了一刻钟后才散热变凉,晶莹剔透得宛如刚从贝肉内挖出的珍珠。

  「西极哥哥,丹药都这么漂亮吗?」她也要学炼丹,把世间剧毒炼得雪白圆润,让她讨厌的人情不自禁的吞服。

  自个儿服毒不关她的事,想找死她阻止得了吗?

  这样她可省了不少事,不用担心人家来寻仇。

  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面有疲色的墨西极勾唇一笑。「不一定,有的墨黑如石,有的看起来像羊粪。」

  但为了好吞服,大多制成圆形。

  一听像羊屎,霍香涵眉头拧高,一脸嫌弃。「西极哥哥,你教我炼丹,我要学。」

  墨西极低声一笑,先用清水净手后才轻揉她的头顶。「学炼丹要先修道,有一定的道行后才能尝试控火,而且要不怕火才行,我学会控火前废了快一千张的烈火符。」

  换言之,他至少被烧了几百回才避免被烧,也幸好有个擅于制作符筱的师姊,随手就能画出成千上百的符纸,否则他们上哪学高深的控火术,更别提以符纸炼丹。

  只是这么一来,花费在买空符纸的银子就相当惊人了,因此他们师兄弟被迫下山赚钱,或卖符、或捉妖、或驱鬼、或净屋安宅……举凡能赚到银子的活都得干。

  第七章 为祖父解毒(2)

  「什么,会被火烧?」怕疼的霍香涵抱着手,尚未入门就先退缩了。

  「而且要有耐性,静下心,一入定便是整日不能动,以你好动的性子做不来。」别说一天,半个时辰她就肯定坐不住了,身子一歪趴在蒲团上睡着了。

  「不能动?不行不行,我做不到,要我立如钟,坐不摇裙,我一定会被闷死。」霍香涵最没耐心了,让她安安静静的待在一个地方不言不语不许动,那比把她丢进蛇窟还难受。

  「什么死不死的,不准胡说,口无遮拦。」他声一冷,朝她琼鼻一弹,惩罚她说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西极哥哥别弹我鼻子,会歪掉的。」霍香涵迅速以手护鼻,两手捂得密不透风。

  见状,他只是笑笑,顺手取丹,收回丹炉,邀她一同去找墨老爷子。

  「祖父,你先吃一粒解毒丸,三天后再吃一粒,间隔三日服最后一粒,便可清除身子内的余毒。」

  「真有这么好用?」年峰犹抱三分疑色。

  在他心有疑虑之际,墨老爷子已取走长孙手上的丹药,没有半点迟疑的丢进嘴巴里,喉节上下一动,黄色丹丸顺喉而下,滑进肚子里。

  「老爷子你……」未免太心急了,好歹让墨门的医士瞧瞧,哪能像他这般冏图吞枣。

  「不碍事,自个儿的孙儿还信不过?墨门的将来要靠他了。」趁他还能动,得把千百年来的一切传承教给孙儿,以免有愧于墨门先人。

  在墨老爷子心中,长孙才是他唯一认定的传人,旁的子孙能力太差了,扛不起重责大任,只会毁了墨门。

  因此在有生之年,他希望尽快将一生所学都传给下一代,不论这孩子能走多远,他终究是放下了。

  「祖父,你先试着运气,把毒逼到指腹,我再把毒血引出。」墨西极手上多了一根三寸长的银针。

  「嗯!我试试。」气血堵塞的墨老爷子试着提气,他刚一动,钻心的痛游走于五脏六腑,痛到他几乎要放弃。

  蓦地,一道微温的气流从背后直抵心窝,钻心的痛顿时减轻,虽然痛感仍在,但是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

  于是他气涌丹田,一点一点的冲破被堵住的穴道,将毒逼向长短不一的十根手指。

  「祖父,忍一下,有点痛……」墨西极话语一落,银芒飞快的掠过,如同鹰隼飞过水面,倏地叼起水中大鱼。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五滴……一滴一滴发出恶臭的黑血落入早已准备好的木盆里,它不断被挤出,流出将近一大碗的乌血才出现一丝暗红,而后是正常的血红。

  墨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本就身子有碍,再加上大量失血,使得他一放完血便有些晕眩,一倒下去就无法起身,人如踩在云端昏昏沉沉,眼中看到的是重影,没法看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流失的气力才回复一些,他疲惫的睁开眼,看向额头略有薄汗的长孙。

  「辛苦你了,孩子。」他这一生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没顾好这个孙子,让孙子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

  不觉苦的墨西极一摇头。「师父对我很好,我在师门学了很多奇技异术,师兄弟彼此照顾,亲如一家人,祖父大可安心。第一次拔毒难免会有些承受不住,第二次就不会这般难受了,越往后越轻松,你会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历经多日的拔毒,墨老爷子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第二次放血后便能下床走动,虽然走几步便气喘吁吁,但显见地,凹陷的双颊长出一点肉了,人也精神多了,双目恢复以往的砾砾。

  当墨西极替他拔掉头顶最后一根银针后,墨老爷子呕出胸口淤积的黑血,顿时有全身血脉一下子通畅的感觉,他怔了怔,讶然不已,随后仰天大笑,举手朝窗台发出一掌。

  砰地,放在窗边的松柏盆栽从中裂开,碎了一地。

  「祖父,别太用力,你身子刚好,禁不起折腾,先做一番调养再说。」祖父被毒毁损得相当厉害,即便用心养上一年半载,也无法恢复到未中毒前的功力,只怕连寿命都不长。

  墨老爷子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觉得整个人为之一轻,面有笑意。「无妨,我感觉身子轻快了不少,到了我这年纪,也没多少活头了,临死前还能见到儿孙成器,我心快慰呀!你没让祖父失望。」

  看到长大成人、气宇轩昂的孙子,他眼眶略带湿意,强撑着残破的身子多年,终于等到人了,他可以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不必抱憾终身。

  「祖父何须言死,师门师祖活了五百多岁仍健步如飞,祖父和师祖一比仍十分年轻,孙儿求大师姊炼制几枚寿延丹,祖父活过一百二不成问题。」师门秘辛,大师姊炼丹、画符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是天道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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