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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问到点了!宁夜洛轻咳了声。「这事自有官府会处理,姑娘安心等着就是。」

  身为大理寺卿,这等案件原本用不着他出场,偏偏近日北市失踪案频传,他的手下全让他派出去做事,加上豆腐西施案拖了不少的时日,还扯上怪力乱神,扰得人心惶惶,加上昨夜他再次头痛欲裂、夜不能眠,干脆亲自出马。

  可他怎么也找不到能结案的证据,实在心烦,正打算出来透透气,便撞上了她。

  明明目的地就在前方,偏偏去不得,这让玄凌菲十分郁闷,想偷溜进去,但宁夜洛挡在跟前,她最终只能放弃。

  就在她打算离去时,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弯身捡起,发现是一支款式十分普通的铜簪。就在拿起铜簪的刹那,玄凌菲漂亮的双瞳出现异色,原本乌黑的眼瞳极快闪过一抹如琉璃般通透的紫光,瞬间,她的脑中也浮现了大量不属于她记忆的画面——

  新房里,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娇羞的看着眼前腼腆的男子,将自己的手以及这辈子的幸福一并交到了男子的手中。

  画面一转,女子已绾着妇人发髻,日日早起和夫婿一同出门卖豆腐,夫妻俩的生活虽不富裕,却幸福美满。

  玄凌菲一直看着女子一成不便的婚后生活,直到有一日,女子一早起床,如以往般备好干净的水让丈夫洗漱,但这一日夫妻俩并未一块出门,女子的丈夫似乎要出远门,两人在门口依依不舍的告别。

  女子抹去泪后也未出门做生意,而是一个人磨着豆子,准备次日要贩卖的豆腐,这样平静的日子却在夜幕低垂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玄凌菲猛地闭上了眼,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脚。

  「当心!」宁夜洛见她栽下,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发现不过一个转身,她原本还算红润的脸就变得苍白无血色,像是大病一场似的。「姑娘,你没事吧?」

  他不过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不会这么巧的把人给撞坏了吧?

  玄凌菲摇头,自己站稳,这才回过头将手上的铜簪交给他。「这是你的东西?」

  看着她掌心的铜簪,宁夜洛察觉自己不小心将死者的东西给弄掉了,忙接了过来。「多谢。」

  离去前,玄凌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宁夜洛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差点没去找面铜镜,看看自己是发冠歪了,还是用完早膳没净面,脸上有饭粒?

  就在他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玄凌菲终于开口,「你试着到西市有井水的地方找找,对你的案子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说完,她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正确来说,是看着他身后那发丝散乱、脸上毫无血色、怨气十足的女子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宁夜洛想着她留下的话,有些怔然。「西市有井水的地方?」

  他想不透她为何会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看着那在风中渐渐走远的纤细背影,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铜簪,若有所思。

  *

  「破案了、破案了!豆腐西施的案子抓到凶手了!」

  玄玥城一阵喧嚣,各个酒楼食肆皆大肆讨论着这拖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抓到凶手的豆腐西施案。

  这个豆腐西施也实在可怜,祖父、祖母、父母接连过世,光是守孝就守了整整快十年,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给蹉跎了,好在她父亲临死前替她定下一门亲事,虽说男方是个鳏夫,年纪也不小,但相貌堂堂,还有门正经生意,最重要的是,他一点也不在意豆腐西施那快二十五的高龄,依旧备足了聘礼将她给迎过门。

  婚后两人可谓十分幸福,夫妻同心协力,将小小的豆腐摊经营得有声有色,不过几年的时间就从原本的小摊扩展成了店面。

  谁知这看似幸福美满的生活,竟在男人离家至玄阳城采购豆子时破灭。男人离家不过三日,回来竟人事已非,最爱的妻子横尸在家,竟是被情夫所杀。

  这让男人怎么相信?妻子长得好看,也有许多苍绳缠身,却一心一意对他,他说什么也不信妻子会背着自己偷人,偏偏那作证之人竟是自己的弟弟……

  男人姓范名生,其弟范秀指证历历,说嫂子在哥哥离家当夜便招了汉子回家,他有事上门找哥哥,意外撞见嫂子的丑事,出声制止,谁知嫂子大怒,竟想让情夫置他于死地,两人扭打成一团,他的脸还被嫂子给抓破了,好在最终还是逃出生天,待他找来人抓奸,却发现嫂子死了,家中财物遭窃,那情夫也不见踪影。

  听完弟弟的证词,范生沉默了。

  说句实话,比起成日玩乐、在败光家产后前来投靠他的弟弟,他更相信自己的妻子,可妻子死了,还死得如此凄惨,仵作验尸后证实妻子死前的确有过鱼水之欢,这让范生大受打击,瞬间像老了十岁,但他依旧相信妻子不会背叛,日日要求官府还他妻子清白。

  宁夜洛看过范秀的证词和验尸报告后,当下决定封了梧桐街,将案子重新梳理一次。

  证词十分完善,现场也不曾被破坏,豆腐西施的尸体还在义庄中,身上的伤痕他也请仵作重新验了一次,一切都与范秀所言并无太大差异。

  然而一切全出自范秀一个人的嘴,除了他之外,现场并没有其他人证,就是那所谓的情夫,范秀也以太过昏暗看不清楚带过。

  若是其他刑官,在这证物、证人俱全的状况下,早就草草结案,再发张海捕文书找寻那连画像都没有的情夫便作罢。

  但这案子到了宁夜洛的手上,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他从不草率结案,他先是派人将唯一的证人范秀平时的作为查了一遍,果真查出问题。

  范生和范秀两人早早分了家,范生将父母留下的豆腐摊给了弟弟,自己带着当时病重的原配妻子来到玄玥城重新打拼,两兄弟这一分别就是数年,直至三个月前范秀前来投亲。

  原来范秀不知何时染上了赌瘾,不仅败光了父母留给他的家产,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这才会从玄容城逃到皇都投靠范生。

  这三个月,范秀成日游手好闲、不事生产,范生对弟弟的德性早已习惯,也莫可奈何,谁让他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续弦的妻子豆腐西施就不能忍了。

  打从范秀来了,家里的钱就三不五时短少,她连猜都不必猜就知道是谁偷的,为此她向范生抱怨了好几次,却在丈夫的拜托下忍气吞声。

  直到有一日,她沐浴时竟发现范秀躲在门外偷看,顿时大怒,当天便要范生将他赶出去。范生也大怒,偷看嫂子洗澡是悖伦之事,自然不能容忍。

  范秀见哥哥来真的,跪下又是哭又是求,再三保证不会再犯,最后自然是没赶成,可叔嫂之间也变得水火不容。之后范秀虽安分了一段时间,可他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烂泥,没多久又故态复萌,最后总算被范生赶了出去。

  看完调查报告,再回头看范秀的证词,宁夜洛只觉得疑点重重。

  首先是范秀这人的品性,连自家嫂子沐浴都敢偷看,表示他根本不在乎道德规范,更是个色胆包天的家伙,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第二,范生每个月月底都会上玄阳城采购豆子,这是惯例,范秀在范家住了三个月之久,不可能不知,又怎会在这节骨眼上门找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范生家不仅财物不翼而飞,就连房地契都不见踪影,若是情杀,那情夫在失手杀人后,岂还有那闲情逸致搜刮财物?

  综合以上几点,宁夜洛几乎能确定范秀所言极可能是谎话。情夫?他们追查了一个月的时间,连个影子都没有,且豆腐西施的生活单纯,就算仰慕者众,但她根本没有单独和外男接触的机会,范秀的证词他根本就不信。

  虽然他的推测有道理,却找不到证据凶器,也找不到丢失的房地契,这让案子陷入胶着,也让宁夜洛十分苦恼,然而这胶着却在那日撞上玄凌菲后有了打破的迹象。

  「你试着到西市有井水的地方找找,对你的案子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宁夜洛不知道那位有些古怪的姑娘为何会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若是平常,他肯定不会听信,可看着那姑娘平静无波的眸子,他莫名知道她并非在戏弄他,而是十分认真。

  正因这份认真,宁夜洛信了。

  破案才是最重要的,他调派人手查遍整个西市有水井的地方,最后在钱姓富商家中找到了范生家中的房地契,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范秀画押的借据。

  有了这两个有力的证物,宁夜洛立马派人将钱府围了起来,连夜审讯,最后的结果出乎众人意料。

  原来钱府的老爷钱大富是范秀的债主,范秀之前在玄容城欠下一屁股赌债的那间赌坊,正是钱大富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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