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的身子一僵,阿兄真是个默默坑人的典范。
一大清早下了场大雪,路上难行,程欣月依然出现在酱菜铺子里。
蒋芳兰见到她,连忙倒了杯热茶,还分心让郑遇再去多加几块炭,「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过来?福少爷前几日还特别交代,说是让阿遇去给你送帐册。」
「也没多远的路,无须麻烦。」程欣月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暖暖身子,这几日断断续续下着雪,如今天空乌压压的一片,说不准等会儿还会有场大雪。
自从她向老爷子顶下铺子后,郑遇和蒋芳兰就对程福山改了称呼,他们俩都是有分寸之人,纵使程欣月和程福山待他们再好,他们依然恪守分际。
正因为他们的所做所为,程欣月对他们多了几分信任,每月只会抽一日到铺子看帐。
蒋芳兰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与郑遇成亲后,一同到铺子帮忙,见铺子前尚有空地,便起了心思,向程欣月提及想像丹阳村外的草市一般,架个棚子,卖些茶水和粗食,让过往的游人可以歇歇脚。
程欣月觉得可行,便将事情交代给她,营收也让他们小夫妇全拿,蒋芳兰自然不肯,毕竟说穿了铺子属于程欣月,他们不敢逾矩,最终是程福山发话,他们夫妇拿八成,剩下两成归程欣月,这事才算定下。
蒋芳兰对此安排心存感激,如今两夫妇因为铺子和茶棚,月月都能存下不少银子,虽然城里的屋舍价高,但终究看到希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程欣月和程福山的大度。
「今日怎么不见天下?」
「一大清早阿福就带着它出门。」程欣月回答。
蒋芳兰闻言没再多问,让郑遇将炭火靠程欣月些就没再打扰,迳自招呼上门的客人。
程欣月对完了帐,还一起招呼客人,过了正午,客人正多的时候,程欣月主动下面又炒了几个菜,招呼着郑遇夫妇吃饭。
郑遇和蒋芳兰坐了下来,一脸满足的吃着热食。
突然一阵黑影闪过,天下飞过大门,直接落在程欣月的面前。程欣月眼睛一亮,抬起手摸了摸它。
郑遇笑着说道:「该是福少爷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到程福山驾着马车出现在铺子前。
根据律法在闹市中不得跑马,但因为铺子位于城外市镇,所以不受律法限制。
程福山翻身下了马车,大步走进铺子,「之前不是说了,天冷让你别出门。」
程欣月微勾着嘴角,淡淡回一句,「你是说过,但我没答应。」
「你啊!」程福山坐了下来,拿起她桌上的茶碗,一点都没嫌弃这是她喝剩的茶水,一口饮尽。
程欣月向来独立,村子到铺子不远,纵使天气不好,小心走个半个时辰也就到了,昨儿个才听他说今日要摆弄药田,但清早起来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她也没有多想,纵是隆冬时分,民防训练也松懈不得,所以只当他出门训练去了。
冬天草药还是可以成长,只是比较缓慢,而且怕冻死,在地上要铺上秸秆保暖。
当时从空间拿出土改善了后院靠山的贫瘠地,原想着能成就好,不成也不可惜,却因程福山尽心尽力的栽种,收成极好,他虽对圣贤书没有兴趣,但对花草稼穑很感兴趣。
程欣月心想原来空间主人就是个爱种植之人,难怪她所得到的空间只能种些花草果树。如今有他在,她的空间反而没有什么用处。
蒋芳兰起身给程福山添了碗面,放在他面前。
程欣月已经吃饱,便催促他快吃。程福山听话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虽然一切看似平常,她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眉头轻皱,「是不是冷?你别总仗着自己身子好,穿得单薄。」
程福山听出她语气下的关心,浅浅一笑,「不冷,只是方才驾车冷风刮脸。等我吃完,我们就回去,看这天色,说不准还会有场大风雪。」
程欣月闻言,不疑有他的点头同意。
第十四章 半夜失火(2)
程福山怕程欣月冷到,所以在车上早早铺上厚厚的一床毛毡。
填饱肚子,待程欣月跟郑遇夫妻打了声招呼,他便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车上。只是他在抱起她的瞬间,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程欣月察觉到,暗暗捏了捏腰间的软肉,难不成自己胖了?
程福山将她盖得密实,当初买下马车只是为了送货考量,所以只有车斗,坐人可以,但并不舒适,尤其冬季或下雨时……
程福山驾着车,分心的说道:「我让柳家兄弟去木匠那里订了个车舆。」
程欣月这几日也正在盘算,所以程福山一提,她就点头道:「也好,等有市集时,你带着他们再去挑匹马,若挑不到好的,买头驴回来也行。如此一来,有车斗又有车舆,我自己驾车来铺子,你也不要总挂心着我。」
程福山神色一变,他订车舆是想让她坐得舒适,可不是要让她驾车独来独往。「其实仔细一想,再养匹马或驴也挺麻烦的,还是别买了,咱们有匹马就好,至于车斗或车舆,看需要轮着用就好。」
程欣月嘴角微扬,存心抬杠道:「你不买,我买,反正我也会驾车。」
一般姑娘家抛头露面都少,更别提会驾车,但边疆地带经济活络的市集区,也有女人会驾车,好帮衬家里的生意,所以偶见女子驾车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程福山眉头皱了起来,「太能干了,这可不好。」
程欣月垂眸,勾唇轻笑,「怎么?嫌弃我能干?」
「不嫌弃。」程福山闷着声音回道,「我可以照顾你,把你当祖宗供着。」
程欣月忍不住笑出声,「你说我是该感动还是该哭,被供着的祖宗都是被放在祠堂里,没了命的。」
程福山闻言,脸色变得比天气还阴沉,眼底的阴鸷没有压抑,转头瞪她一眼,冷冷丢下一句,「这话一点都不好笑。」
程欣月第一次被他看得有些心惊,这家伙还真是脾气越来越大。「不好笑就不好笑。」
她咕哝着将厚被子密实的裹住自己,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吗?
程福山绷着脸驾车回到丹阳村,往年隆冬时,丹阳村的村民大多只能无所事事的在家里过冬,但这几年因为草市越来越具规模,冬季时,也有不少村民拿家中的物品在草市做买卖。
只是今天天冷,所以草市没有以往人来人往,两人进了村,发现村子中央的老榕树下聚集了不少人,喧闹不已。
程欣月没有好奇想去探问,在丹阳村,她始终是个特别的存在,对所有人都和善,但也不亲近,就连与她最接近的作坊伙计都未必看清她的真实性子。
她对伙计极好,逢年过节时礼数不少,但细细品味,又觉得只是面子上过得去。
程福山原打算驾着马车直接离去,但看到被围在众人中间的柳家兄弟,他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程欣月察觉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见到了柳刚和柳强。
草药买卖时,程福山就带着柳家兄弟,并未让程欣月插手,平时柳家兄弟无事就守着作坊内外,除此之外,她与这对兄弟交集不多。
毕竟程福山一见男子靠近,就算是自己的徒弟跟她多说几句话,脸色就不好看,柳家兄弟在大师兄的提点下,也很懂得明哲保身。
两兄弟对程福山很是信服,连带着对大师兄郑安都十分恭敬,两个大人,对郑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开口闭口师兄,且态度恭敬,每每看在旁人眼中都觉得惊奇。
程欣月清楚程福山既然停下马车,就知道他想一探究竟,于是先一步开口,「我们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程福山没有二话,将程欣月扶下马车,两人走了过去。
一看到他们到来,原本围观的村民自动让开一条路。
程欣月的目光落在躺在雪地木板上的柳刚身上,就见他的右腿包着厚厚的棉布,似乎伤得很重。柳大娘只顾着在一旁哭爹喊娘,压根没想到将人带回家去。
「吵死了。」程福山的声音不大,但柳大娘一听,立刻噤声。
「师父。」柳刚虚弱的喊了一声。
柳强则是看到救星似的说:「师父,你要救救我阿兄,我们方才到山上打猎,我阿兄一时失足跌落山坡,这条腿断了,我向我娘要银子看大夫,我娘却说家里没钱,姥姥还把我哥赶了出来。你快给我们做主,不然我哥这腿毁了,这辈子就完了。」
程欣月目光淡淡的看着地上的柳刚,自从跟着程福山以后,这两兄弟吃饱穿暖,整个人与之前四处浪荡的瘦削模样根本是天差地别,就算如今入冬,但之前狩猎积存的腊肉不少,根本不可能在下大雪的日子还进山狩猎。
她往前更靠近几步,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柳刚虽然说话有气无力,但气色极好,腿上就算真的有伤,肯定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