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没有不好,然而大户人家庭院深深,拘束太多她敬谢不敏,小老百姓的生活自在多了。
闻言,他为之失笑,有银子不要居然选择贫穷的生活。「巧乔,你知道富贵有多诱人吗?超乎你的想像。」
不然怎么会有人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想要夺取,连兄弟情义都不顾,一心钻在涛天权势当中?
「废话一堆,赶路,各人有各人的际遇,钟鼎山林,各有所好,不过在我弟弟妹妹们没长大前你不准走,我一个人干不来,你得帮我。」
他们家需要一个顶梁柱,他欠杜家一条命,只能先抓着他不放了。
再者,谁说她想像不到富贵的诱人?国家宴会、总统招待、富豪游艇、占地千亩的豪宅、洒满钱币的游泳池,用金杯饮酒,睡翡翠大床,钻石镶边的全身镜,打造金屋……她在执行任务时都见过,早已不稀奇了。
「这话说得真刁蛮……」摇着头的莫云轻声一喟,可眼中的笑意慢慢溢出,快步跟上故意走在前头的人儿。
比预计的时间快,两道斗气的身影一前一后在午时一刻穿过城门,进入陈阳县城。
他们这是第一次入城,上回只在城门外的窝棚暂居,此时一进入城里,只觉人声鼎沸,来往行人如河里鱼群穿梭不停,宽敞的街道可同时行四辆马车,两旁是叫卖的小贩和各种摊子,卖鱼、卖肉、卖吃食,吆喝声宏亮。
「那边有间酒楼,先把野味卖了。」
扛着重物不便进药铺,杜巧乔决定在入目的第一间酒楼就近卖了。
「好。」
莫云的身分让他不好在人群中太显眼,因此他话不多,尽量不引人侧目,和人打交道都由杜巧乔出面。
到酒楼门口也是她带头进入,还没开口呢,殷勤的伙计已经上前迎接,笑得像是来了祖宗。
「二位客馆请里面坐,要包厢还是雅座?想吃什么尽管点,要吃什么有什么,绝不让客馆……呃!败兴而归……」
伙计说话流利,舌尖一转话说得又快又顺溜,可他眼尾一扫过他俩背后捎的竹筐,顿时像咬到舌头似的说话速度变慢,不太热络。
「我们找掌柜的,想卖野物……」
不等他们说完,伙计态度顿时天差地别,「去去去,要卖野物走后面,出门左转小巷子走到底有个后门,那里有个专门收购的管事。」
一转身,他理都不理两人,又笑呵呵招呼其他客人。
「哪一天我拿银子来砸死他!」
狗眼看人低,就她另一世的脾气肯定先来个小擒拿手,把人压制在桌上,看他还嚣不嚣张!杜巧乔嘴里咕哝两句,果然短视之人处处皆有,先敬罗衣后敬人。
「何必和他计较,早晚被人收拾的小蝮蚁。」莫云低着声,面色如常,不因遭人蔑视而动怒。
出事后,他历经人情冷暖,也看遍世事无常,如果是一年前的他,嚣张的伙计早被他打断一条腿,拔光满口牙,哪由得对方放肆,不知死活。
如今的他收敛心性,韬光养晦,学会了隐忍,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绝不出手,他不是一个人,更要顾全身边的人。
一抹冷意从莫云眼中一闪而过,杜家姊弟成了他心中的一块柔软,谁敢动他们,绝不轻饶。
「我不是计较,是手痒,真想替他的脸上上妆。」送势利眼的伙计一个熊猫眼,帮他治大小眼的毛病。
「算了,先把野物卖掉,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他提醒的看了一眼她背上的竹筐。想到比脑袋瓜子还大的灵芝,杜巧乔的气性一扫而空。「听你的,小小蚊子还不够我一巴掌拍死。」
真听他的话,他定然受宠若惊,总之这话听听就好,不能当真。
然而从后门进到酒楼后院的杜巧乔又犯轴了,生性刚直的她宁折不屈,如竹子般绝不折腰,一看到老鼠眼管事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要她贱价出售,一头野山羊幼崽当山鸡的价格卖,当下话也不说了,直接掉头走人。
他们主要是来卖灵芝的,卖野物是装装样子做个掩护,进帐多寡不算回事,结果她却本末倒置,为出一口气扭头就走,让莫云好气又好笑,头疼不已,却依然成为「助纣为虐」的那个人。
随后两人直接在酒楼门口叫卖起来,用两只兔子跟猪肉摊老板借了把切肉刀,就地将要卖的野山羊幼崽剥皮放血切块,那些野兔、山鸡也照常办理,同时用相当便宜的价格抛售。
很快地就聚集了一堆抢购的人潮,把酒楼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想进去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把掌柜的气得急跳脚,破口大骂,当日的生意更是惨淡到不行,连着数日客源掉了三成。
那些兽血腥臭不已,不知怎的渗入土里,掌柜的让小二用水泼洗了好几回腥臭味还在,教人一靠近就作呕,不愿多走一步上前,匆匆避开。
原因在于酒楼门口种了一排杏花树,杜巧乔以天赋让杏花树的根吸取污血,深入土中排放,土与血混合散发出难闻气味,没个十天半个月怕不能散去,这是她的报复。
宁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至理名言呀!
「呵!想占我便宜没那么容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专治趋魅态题。
「赚了多少?」看她一脸喜孜孜,莫云真不想打断她。她数了数,「五两二钱银子,另有二十三枚铜钱。」
「有这么多?」他颇为讶异,低价抛售还卖了五两多?
「满脸猥琐的屎管事用一两银子就想全包我们的野物,他脑子被雷劈了吗?这种价钱也敢趾高气扬。」
她杀他个下马威,既然要赔本卖,干么让他称心如意,糊他一脸豆花看谁狠。
杜巧乔自个儿也没料到会卖得这么顺利,她真的是以「送」的想法尽快卖掉手边的野物,谁知众人怕买不到似的,看她低价抛售,一个个赶紧把银子往外掏,指定要哪块肉。
莫云手起刀落的切肉,肉才切好就被买家抢走了。
说实在的,他们自己也看得目瞪口呆,随后筐里的果子、树莓也开始随便卖,谁先丢铜钱就由谁拿走。
不顾酒楼的管事出来赶人,他们卖完了东西还了刀,两人竹筐一捎走人,边走边数银子的杜巧乔差点要双手投腰仰头大笑了。
「他姓史。」不姓屎,也没满脸猥琐,顶多獐头鼠目。
「我管他姓屎姓脏,惹到我就别想好过,看我年幼好欺是吧!没被老虎咬过的憨货。」
眼瞎了就要医,识人不清会倒大楣。
母老虎。他在心里同情被她柔弱外表所欺的可怜虫。「好了,赶快找间医馆或药铺把东西卖了,一会儿还要去买米粮等杂物,不好太晚回去。」
第四章 遇到好心老先生(2)
想到家里的弟弟妹妹,杜巧乔收起得意,沿路打探哪里有收药材的地方。
对县城都不熟的两人绕了好久,好不容易在一位卖大饼的婶子指路下才找到一间店铺,门口悬挂着一面大匾,上面龙飞凤舞书写着三个草书大字。
「圣心堂?」莫云若有所思的念着。
「口气挺大的,医者仁心,用个『仁』字已经是仁心仁术的称谓,用『圣』字难道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人剩一口气也能救活?」
现代医学都不敢打包票「起死回生」,该死的还是会死。
「巧乔,别胡说,圣心堂……」是颇富盛名的百年老字号,东家为人宽厚、声名远播、医术精湛。
「说得好,口气是大了点,这个『圣』字重得教人扛不动,早就该改了,可是一群食古不化的小顽固打死不改,非要扛在背上当万年乌龟,让人好不心酸。」
沽名钓誉、沽名钓誉呀!还不是放不下医圣之名。
「张……张三丰?」
杜巧乔前脚刚踏进去看诊兼抓药的圣心堂,迎面而来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他眉毛白,眉长过耳,胡子也白,长及胸口,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头发一束像极了道教的束发,以一根小叶紫檀木雕流云纹发簪绘发。
乍看之下,真像金庸小说中创立武当派的那位太师父张三丰,若再打几招两仪八卦式的太极拳就更像了。
难怪杜巧乔会脱口而出,打小受电视剧的荼毒太深了,光是一部《倚天屠龙记》都不知看了多少次,重播再重播,不同演员的主角一演再演,经典不灭,看得她都能倒背台词了。
「呵呵呵……老朽是姓张,但不叫三丰,名五杰,张五杰是老朽名讳。」这丫头挺有趣的。
张?莫云眼波一动。
「是断成五截的五截吗?」取名没取好是一辈子的暗伤,没得治又不得不接受。
他一听,笑得更大声。「五个江湖豪杰的意思,祖上许是希望老朽仗剑行侠义,可惜老朽误入歧途。」
「老人家你……呃!有一百岁了吧?」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往悬崖边一站那便是迎风而立的神仙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