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百遍?还要倍数叠加?大姊,我是捡来的吧!你不疼我。」杜巧瓶惊恐的声音中夹带一丝哭意。
一百的倍数两百,再叠加上去两百变四百,四百变八百,八百的倍数一千六百……犯得越多罚得越重,一辈写不完都在抄书,抄到手废了。
「巧瓶,周先生是大姊卖人情求来的,若是你就此放弃,大姊绝口不提;可是有心想学就要坚持下去,不能因为惰性而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想清楚了,你要什么?」这时代的孩子不能当孩子看,他们都有超乎年纪的早慧,十一二岁便开始议亲,而杜巧瓶已经八岁了。
杜巧乔口中的周先生周秀玉是宫里放出来的教习姑姑,专教宫廷礼仪和诗词歌赋,她本身专攻音律和书画,因此能教的全都教,周先生认为杜巧瓶有学习天赋,不学齐全非常可惜。
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了,遇到好苗子不教育成才不罢休,如同当年的张五杰,见到杜巧乔的第一眼就有她为徒的念头,只是小狐狸狡猾被她溜了,第二次再遇上就死捉不放,死皮赖脸地非要教她。
周秀玉便是张五杰写信跟太后讨来的,是太后跟前的第一教习姑姑,专门教导宫中妃嫔。
「大姊,我错了,我不诉苦,我要跟周先生学习,周先生是好人,我很喜欢她,以后我的女子学院要请她当首席先生……」
站在紫藤花下的周秀玉眼中泪光闪闪,她既欣慰又欢喜,没有后悔出宫,杜家两姊妹真是好,聪慧但不骄矜,善良却不愚昧,有颗体恤人的心,深得她意。
第八章 杀手上门(1)
无月的夜,风吹动窗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地,没有了蟋蟀的叫声。
咦?蛙鸣声也停了。
几乎所有声音都静止了,连村里的狗叫声也没了。
黑暗中,杜巧乔张开冷冽的眼,聆听屋外属于植物的吵杂声,它们似在说——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人来了……一声低过一声,一声接着一声传递给她。
她立即翻身下床着装,动作敏捷迅速,一如她前世在军中的训练,快速穿好装备,安静的离开屋子。
她第一件做的事是到妹妹房间叫醒她,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又带她去了弟弟屋里。
「拙哥儿,把弟弟妹妹带到地窖去,大姊没喊你们不准出来,听到了没?」
「大姊,发生什么事,我帮你……」没等他说完,一声低喝随即扬起。
「有贼上门,你想帮大姊就把自己照顾好,别让你和弟弟妹妹受到伤害。」他们是唯一的软肋。
杜南拙重重点头。「好。」
杜巧瓶抓着大姊的衣襦不肯放,她想大姊陪着她,可杜南拙拉开她的手,推她往后院走。
「大姊,那周先生呢?」会不会有危险。
危急之际还能想到自己的先生,杜巧乔欣慰地轻拍她。「我会叫周先生躲好,伤不着她。」
宫里出来的若没一点本事怎能活得下来,不过她还是要下点药让周先生昏睡不醒,不然有些东西被外人瞧见了可不好。
「大姊,我们先过去了,你小心点……」
等杜南拙带着弟妹躲进地窖后,杜巧乔利用植物散播毒性,她种了一株曼陀罗花,全株有毒,种子的毒性最强,花有麻醉作用,取用少许花粉可做为蒙汗药。
一会儿,花香味充满周先生屋内,她睡得香甜,还微微发出沉睡的酣声。
二进院宅子内,除了杜巧乔外无人走动。
忽地,围墙外的大树无风动了一下。
来了。
星空下,几道黑影一上一下的跳跃,像是黑色的箭直往村口窜,到了岔路时顿了顿似在确认,接着转身直奔杜家而来,连停都没停的直接越墙而入。
「啊——」
一声惨叫。
「枭三,你怎么……唔!什么东西缠住我的腿……」好紧,紧得要绞断他的腿骨……
「枭五,你在干什么……喝!藤蔓?一他被藤蔓打了?
有些傻了的蒙面黑衣人反手一剑斩断抽向背后的紫藤,眼露惊恐的看看左右,他看到树在弯腰……没来得及叫出声他就被弯腰的树弹出去了。
至于落在何处无人知晓,反正是回不来了,因为他很快被一群根生植物包覆住,茧一般地往下拖,成了土里的肥料。
「怎么搞的,花草树木会攻击人?」活见鬼了,难道此地有妖物,他们所査有误?
来了六个人,一个被丢出去、一个摔断腿、一个大喊有鬼,其余三人合力和院子里的怪花妖树搏斗,剑起剑落银光闪动,一招一式带着内劲朝草木挥去……
半个时辰后,院子里的花和树全成了断枝残叶,一地凌乱,它们不再有动作,彷佛刚才的缠斗是一场梦,树哪会偷袭,花开得那么漂亮怎会缠颈,以花朵撼住他们鼻子。
肯定是错觉,中了迷魂散。
可是几人精疲力尽却是真的,双手因挥动太多次剑沉重得抬不起来,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席地而坐大口喘着气。
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的眼神都很不安,他们以为只是处理几个碍事的小鬼而已,谁知会遇上光怪陆离的怪事。
「咦!咱们弄出的声响不算小,怎么没一人出来察看?」难道真睡沉了,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说不定是害怕了,躲在棉被里发抖。」被藤蔓绊脚,从墙头往下跌的枭三边揉脚边啐道。
「几个孩子早早解决了好回去覆命,阎王要他们三更死,岂能留他们到五更……」
「谁死还不晓得——」
轻飘飘的空灵声一起,一声咻!
说要孩子三更死的黑衣人身子一僵,动也不动,眼睛由睁开到闭上仅一瞬间。砰!
黑衣人倒地不起,全身抽搐了好几下,后脚一蹬直再无反应,血从颈子上晕开,咽喉被切开一条缝,大量的血不停涌出。
「谁?是谁?」他要将那人碎尸万段,躺下的可是他弟弟!
「你姑奶奶。」敢来就别想回去,她家不是善堂,而是阎罗殿,专收无命鬼,来得去不得。
「敢杀我兄弟我杀了你!」他举剑欲砍,剑未挥下就胸口一痛,惊愕的低头一看,一支弩箭穿胸而过。
先前的黑衣人也是被弩箭划破喉咙,他也是同样的命运,难逃一死,手握在箭上想拔出,头一低已断气了。
杜巧乔的臂弩是专家改良过的军用品,平时用在生存游戏上并未参予实战,她将箭头磨利抹上剧毒,见血封喉,只要擦过皮肤便会中毒,无药可救,死于当场。
看,这不就死了两个。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不是有伤在身,要不便是吓得想逃,他们谁也没想到以为再简单不过的任务竟会要命。
「你、你不能杀我们,你会后、后悔的……」太可怕了,根本是鬼魅作祟。
「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躲在暗处的杜巧乔手持十字弓,瞄准下一个人眉心,她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我们是宫里的人……」敢杀大内侍卫,死路一条。
「宫里?」她一怔,不小心按了一下,手上的十字弓射出一箭,命中开口之人,她也很愕然。
见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活着的两人想办法要离开,他们都不愿死,找着退路想翻墙而出。
可是杜巧乔不会给他们机会,黑衣人不死绝,死的就是她和弟弟妹妹,一生一死,各凭本事。
忽地现身的杜巧乔改用三棱刀,她身形飘忽与他们错身而过,利用对家里的熟悉和植物的掩护,刀身抹过,飞快取走两条人命,安静地如同一只猫,落地无声,只有风拂过叶子的沙沙声。
「谢谢你们护着我,现在再请你们帮我一个忙,把他们送到野兽聚集的深山。」尸骨无存。
杜巧乔的话才落下,枝干断裂的树木像是人一般将死去的尸体抬高,以接力的方式一棵树一棵树的往外移,一刹那,整座山都活过来了,窸窸窣窣的做着搬运工。
不到一刻,所有的黑衣人全都不见了,只有一地的血和断枝残叶,显示经过一场生死激战。
眉头一捧的杜巧乔看了看院子里的残局,手一举高,释放无形自然力,一阵欢欣的气流在四周扬起。
她在给予,花草树木在接受,荣枯转瞬间,断掉的枝干、被削去的藤蔓,重新生出新枝,迅速的成长,长成和原先无异。
地上的血和凌乱的树枝、草叶瞬间腐化,化为春泥被院子里的植物们吸收,地面恢复原本的模样,再也看不见曾经的厮杀。
一切都一如往昔,脱力的杜巧乔双腿虚软的走到堂前的石阶,咚的坐下,头上、背后全是湿的。
她想,她还是太弱了。
苦笑着,她盘起腿,用莫云教的方式运转体内内劲,隐隐约约的气流充斥身体和四肢,慢慢地,她感觉身体热起来,一股气由外而内从头顶灌入,带着苦苦的木头味道。
充沛的自然力又回来了,比之前更充盈,彷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山的回馈、树木的赠礼,她感觉自己可以掌控更多,不用睁开眼便能看见方圆十里内的所有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