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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好在她这伯父儿立铮和伯娘梅氏是好的,一开始怎么对待这侄女,后面这些年也一样疼爱,不因为弟弟没寄钱来就有差别待遇,只要是女儿儿银银有的东西,儿金金的只会更好。

  对自己爹的音讯全无、不闻不问,老实说儿金金还真不好奇,反正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她那便宜爹回不回来有什么要紧的。

  对她来说,血不血缘的跟亲不亲没多大关系,有亲爹跟没有一样,反倒伯父、伯娘和这个堂姊,对自己视如挚亲,比真正的亲人还像亲人。

  甚至儿银银还会吃味的跟她母亲梅氏大发娇嗔,说她根本是捡来的那个。

  对于儿金金惧冷这毛病,儿银银也没说什么,只觉得堂妹这不争气的毛病比以前更严重了。

  以前家境还可以时,多穿两件厚衣服也就是了,如今,爹忽然倒下来,原先以为只是吃坏肚子,哪里知道药不对症,到后来六安县的大夫几乎都请遍了,腹泻、呕吐是止了,人却昏睡不醒,反覆折腾,小病拖成了大病。

  这人,最怕病来磨,不只侍候的人劳心费力,汤药还烧钱,家里那点余银早就花光了,娘更是瞒着爹把自己所剩不多的首饰给典当了,如今娘仅剩的簪子也没保住。

  「姊,你用伯娘给的簪子换了这个,就能给伯父治病吗?」儿金金指着小布包里的几串钱。

  「嘘,财不露白。」儿银银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姊妹俩,压低声音说道:「何况是救命钱。」

  「我知道,伯父病得不轻。」所以她们得了钱,急着要去药铺抓药,伯父还等着救命的药煎来喝。

  只是儿金金又看了眼小布包里的钱串子。「钱,就是这个?」她拿出一串钱颠来倒去的看,就只是个外圆内方的小铜片,一根簪子居然就等于这些,实在不可思议。

  她以前想要什么,随手就来,哪里用得着这叫铜钱的东西?即便溜下凡也是仿着人变化那些「钱」,根本不懂是什么,身为凡人,要学的实在太多。

  儿银银觉得又好笑又有些心酸,一根包银的簪子只能换几串大钱,这还是她苦苦向朝奉请求才有的。

  他们儿家时运不济,没多久前儿金金因为淋了雨没放心上,到了晚上烧了个滚烫,昏迷好几日,好了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说笸箩盖帘米瓮盐罐没一样认得,现在连钱也稀奇了。

  可说她呆笨又不然,很多事情只要耐着性子给她说过一遍,或是做给她看,稍稍生疏了一会儿,很快就能上手,只是自己现在忙里忙外,家里的活儿一把抓,哪来的时间教她,就像灶上的活儿,金金连起炉子烧开水都得重头教,烧饭、收拾鱼菜、做针线活就更别说了……她也只能求她不添乱就行了。

  她爹是六安县现任的驿丞,虽然位阶小,到底还是个官,说好听,她也算是个官小姐,原本家里除了他们一家四口,下面还有两个婆子一个丫头,婆子一个打杂,一个在灶下做饭,丫头是她娘替她挑来的,可如今,为了节省开销,婆子和丫头都让她们回家去了,娘专心照顾着爹,家里的活计就都落在她和金金的身上了。

  看儿银银愁眉苦脸的,儿金金摸了下自己连朵绢花都没有的发。「看你和伯娘都为了这个发愁,要怎样才能弄到这个钱?」

  要是她也能弄到那些外圆内方的小铜片就好了,至少伯娘就不会那么烦恼了。

  儿银银没心情理会她,她急着去药铺抓药,回家还要熬药,喂爹喝下,可见她问得一脸认真,只好耐着性子说道:「你瞧这当铺让我们典质东西,为的也是赚钱,像我刚刚把娘的簪子死当了,那簪子就属于当铺,朝奉可以把它整理后用合理的价钱卖出去,转卖他人,等下我们要去的药铺,路上的摆摊,种地种菜,打渔打猎,爹每天忙忙碌碌,也都是为了挣钱餬口,让我们吃饱穿暖过好日子,为来为去,为的还不是钱。」

  「姊,你说了那么多的行业,哪一种能最快赚钱,赚最多?」儿金金问得很是起劲,神情认真。

  「天下哪有容易赚的钱,除非天上掉下来,地上捡,要不就是能点石成金,横财就手。」儿银银没说的是地上捡钱还得要有人掉,要发横财还得要有那财运,点石成金就是神话而已。

  以上的一切,不过就是他们这样平凡百姓说来安慰自己的,当不得真。

  第一章 犯门规受处罚(2)

  她说当不得真,儿金金却把她的话放进了心里,只不过她还是在心里稍稍反驳了一下,夸父山上,「钱」这东西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若是完成师尊交代下来的任务,猎杀妖兽,炼器炼丹,便能拿去集仙会换自己需要的丹药灵符,所以天上是不可能掉钱下来的。

  至于点石成金,有了那根能成金的指头,连吃食都变成金子,那不活活饿死、渴死才怪,她不要,也没有。

  儿银银看她一脸认真的想着,忍不住摇头。「你这愣子,我说什么你都信,要知道横财这样的运气除非天生,八字带着横财命,这样的幸运儿凤毛鳞爪,百人中也不知有没有一人,不是谁都能有的。」

  儿金金觉得不太对。「横财,意外之财,意外之财就是没有主,我们可以拿的吗?」

  儿银银瞪她,又想笑。「掉在地上能捡的钱称不上横财,何况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谁没有掉钱的时候,就算掉的是金银首饰,本人又不知道,谁捡着了不就是运气!」

  「那掉了东西的主人得多着急,应该要还给他吧?」

  「地上掉的一文二文钱,钱小是一回事,铜钱上面又没刻字,你能知道谁掉的?能还给谁去?」

  这倒是。

  儿银银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别净想这些有的没的,要不是我跟着娘还读了几天书,不被你难倒了,走吧,赶紧去抓药,回家去。」

  *

  儿家一家四口住在驿馆后面一处两进的小跨院里,地方虽不大,好在他们人口简单,也住得开。

  六安县并不是什么繁盛的地方,百里外有一个富庶的州府,既然是州府,驿站的条件必然好上许多,所以要不是真的赶不及,官员大多不会在六安县停留。

  儿银银她爹身为驿丞,管的就是往来官员迎送之事,繁琐又讨不着好,眼睛长头顶的官员多如跳蚤,除了小心翼翼,就是更加的小心翼翼,因为随便一个官都不是能得罪得起的。

  儿金金和儿银银还未踏进小院就听见嘈杂的争执声传出来,儿银银一手抓着药包,一手提着裙子,疾步往里面走。

  「姓苏的,你们苏家一窝子都是势利鬼、黑心货,没一个好东西!当初求着咱们家姑娘嫁过去是一副嘴脸,我们家一出事就来退了亲,亲退也就退了,现在欺负我男人还躺在床上,落井下石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情你们也做得出来?我当家的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给闺女定了这样的人家?」梅氏气怒尖锐的嗓子又哭又嚎。

  儿银银心里一惊,难道苏家人又来了?当初那家子一听说她爹病了,就忙不迭的来退了亲,说门不当户不对,要不是她娘不错眼的盯着她三天,她恐怕早就因为羞愧想不开,一条草绳吊死了。

  好不容易她才缓过来,这良心喂了狗的苏家人又来做什么?

  小院门口堵了一堆看热闹的人,院门是关着的,看热闹的人伸长着脖子直往里头瞧,竖起耳朵听,这会儿一见儿金金和儿银银回来,都让开了些。

  这时,一个剽悍的妇人从隔壁的院门窜出来,手捧一盆脏水就往那些人泼去。「看什么热闹?再看挖了你们眼珠子喂猪吃!」

  妇人把水盆一扔,也不管那些被她泼到水,嘴里骂骂咧咧的人,她拎起门边的竹扫把,把人赶到了巷子口。

  儿银银也没来得及向妇人道谢,便咬着唇进了院子,倒是儿金金等那妇人气呼呼的折回来后,向她福了一礼。

  这些邻里,太平无事的时候是邻居,谁家一出事,全是来看热闹的,敢出来替儿家说话的人就一个蔡氏。

  「都住一个大院的,谢什么呢,赶紧进去看看你伯娘吧。」蔡氏摆摆手走了。

  蔡氏的丈夫方松是儿立铮底下的小吏,儿家住西跨院,方家住东跨院,两家的交情向来不错,儿立铮这莫名其妙的一病,官驿的事务便只能交给方松来负责了。

  儿银银进了院子后,瞧见院子里摆了两口用红绸带缠绕的水柳木箱子,来的人是苏家的苏平,几个小厮则站在箱子后头。

  「儿姑娘。」苏平皮笑肉不笑的向儿银银打招呼。

  儿银银把唇咬成了浅白,不发一语。

  儿金金也进了院子,穿过小院,把靠着门板当支撑,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梅氏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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