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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我们家现在后院大得很,不管你捡多少回来都放得下。」

  「你买这么些果子糕点是要做什么的?」他从来没有家,又一心放在课业上,乡下也不时兴这个,自然不懂县城里的习俗。

  「我这不是想着咱们置了宅子,还没跟左邻右舍打招呼,买些甜糖,甜甜大家的嘴,往后好多看顾看顾我们。」

  「果然是娘子想得周到。」女人家似乎天生就会过日子,他们的家往后也会越过越火红吧?

  这样繁琐的事情他一点不觉得无聊,好像与她一道,再平常的琐事都变得有滋味了起来。

  回到家先把肉菜和衣物放下,苏雪霁终于想起开恩科的事。「我送节礼去先生家里的时候,巧遇先生友人,他告诉我当今君上明年要开恩科。」

  「恩科是什么?与你三年后要参加的乡试一样吗?」儿金金一进厨房就让苏雪霁用火摺子引了火,灶膛烧起来后放上一段柴。

  她则是把买回来的肉菜洗洗刷刷,腊肠切粒,肋排切块,胡萝卜切大丁,加上蒜末,香菇泡水后对切也扔进去,大白米洗净加上海带高汤和少许的盐一起扣了,放在蒸架上,盖上锅盖,等那段柴燃尽,再加上灶下的余温就能把饭肉菜给烧好了,她也不用费劲守在锅灶前烧饭煮菜。

  天凉嘛,午饭再添个热汤就可以了。

  苏雪霁看她把所有的做料都往锅里扔,这是他娘子第一次掌厨,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不过也不好太过打击她的士气对吧?

  苏雪霁破釜沉舟的决定,要不这样好了,等煮好,不管味道如何,他只管把东西咽下肚就是了。

  这样不会抹了金金的面子,也不至于浪费粮食。

  她在灶上忙碌的时候,帮着看火的苏雪霁已经把恩科和乡试的区别做了一番解说。

  原来,科举之路十分漫长,除了一开始要取得生员的资格,成为廪生,还得通过学政科考,才有资格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因为乡试一般在八月,又称秋阐,会试也称为春阐,是在乡试后次年的春天,在京城举行,得在会试之后取得贡士的资格,在京城中由皇帝亲自主持考试,入了皇帝的眼,录取的称为进士。

  恩科是在科举之外,也就是正科之外特恩开科取士,而会这么做通常都是逢朝廷庆典,才会特别开科考试,因为不是常态,才叫恩科。

  梵朝至今,只开过两次恩科,一回是圣天元年,君上迎娶皇后,普天同庆,一回就是这次,因为太后六十寿诞。

  儿金金听得云里雾里的,总归一句,这科举之路难上青天,至于这恩科,就是条捷径,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那就是说你明年春天就要上府城去了?」

  「我考完就回来。」

  「既然是明年的事,咱们还是先紧着去认认邻居家的门吧,回来就有饭吃了。」等饭时间,先去把邻里认一认,凡人不是有句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关系总得打好才是。

  于是他们挨家挨户的送过去,人家一开门,见是年轻的小夫妻,又送了糕饼喜果,就知道是新邻居,自然也要问上几句,听说他们买下的是银杏胡同最里的那间宅子,莫不摇头说怎么就买了凶宅?这还不打紧,又问花了多少银子买的……诸如种种,也有人见苏雪霁一表人才,听见他是秀才,打量的神色便收了起来,热心肠的见儿金金年轻,就说她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问便可。

  有几户人家也回了礼,虽然只是米缸里半升还是一升的粗粮、杂豆,收集下来居然也有小半个米袋。

  最后来到街坊一户人家,竹篱笆的门,站在外头可一览无遗,年轻的媳妇正在晾衣服,盆子里堆得满满的衣裳,几个娃有的挖蚂蚁洞,有的互掐着玩,还有一个大的背着个吃手指的娃,蹲在屋檐下择菜,一算,足足五个萝卜头,几个身上穿的是粗布衣,倒也干净,只是这会儿天气凉冷,几个孩子穿得却还是夏天的衣裳,有些单薄,脸色看着有些青。

  「小嫂子,我们刚搬来,就住银杏胡同最后那间院子,想说乔迁,过来和大家打个招呼,这点小东西莫要嫌弃。」儿金金这些日子在县城里看多了,这人跟人之间是得套近乎的,你嫂我妹的,关系很快就能拉近。

  而且她一把糕点拿出来,刷刷刷,四双亮晶晶的眼睛就再也没转开,最小的那个只会吐泡泡流口水,还不知事嘛。

  「我夫家姓魏,我姓秦单名一个勺字,看着我年纪比你长,要不叫我声勺姊好了。」妇人看着有些丰腴,也是爽朗的人,眉眼都是舒爽的笑纹。「……那间凶宅原来是你们买去了,哪个不地道的居然把那院子卖给你们?太夭寿了!」

  这时,虚掩的木门吱呀的被人推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子出声道:「是谁啊,也不请人进来坐,在外头唠嗑什么呢。」

  儿金金和苏雪霁转头望去,竟是卖房给他们的那个有着单眼皮,见谁都笑容满面的牙人,魏万三。

  「苏秀才,苏太太。」魏万三一看清来人,顿时笑容满面,三步并成两步,打开竹篱门便要请他们进去。

  难怪他热情,中钱连着儿金金包的红包,让几个月没开张,开张就见红的他乐得眉开眼笑,回来媳妇也不摆冷脸给看了,他对儿金金印象大好。

  瞧着丈夫热络得不像话,秦勺翻了个大白眼,敢情好,苏家这院子竟是她丈夫卖出去的……还直八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都是自家人。

  「既然都是熟人,勺姊也别与我客气,这糕点果子我买多了,带回去也无用,都留给家里的小子、闺女解馑吧。」儿金金把手下剩的两盒糕点都给了魏家。

  「这怎么好意思?」嘴里说不好意思,随便推了两把也就接了过去,有什么法子,家里有五张嘴,睁眼就等着吃呢。

  那几个孩子在一旁猛吞口水,只有一个小的用摸了一手泥的手上前拉他娘的裙襦,却也没敢开口要。

  「那院子我住着挺好的,不碍事的,还要多谢魏大哥。」苏雪霁和善的颔首,然后借口一会儿还有事,拉着儿金金的手便要走。

  「哪里值当你的谢……」魏万三直摆手。

  「太白哥哥……」儿金金还想说点什么。

  「还有事?」

  「没,走吧。」

  也才走两步路远就听见秦勺那有些隐晦,明显压低的嗓子,「不是年轻小夫妻吗?这怎么哥哥的叫上了?」

  魏万三笑着靠到她肩头,手往她拉去。「夜里,我也想媳妇这么叫我……」

  这年头夫妻之间以哥哥妹妹相称的人多了去,魏万三听了倒是寻常,也就只有自己媳妇这保守的性子才会大惊小怪。

  「你作死了!」秦勺瞪了方才还被她骂夭寿的男人,啐了他一口,「我说你怎么就把那死过人的宅子给卖了。」女人不依不饶,吆喝最大的那个把糕点果子拿了,顺道把小鬼都撞了,因为接下来的场面越发的儿童不宜了。

  「我觉得那是间好宅子……」

  「那间院子卖出去也不告诉我?」

  「天大的冤枉,我回来就提了。」

  「既然卖了房,那银子呢?」妇人的低眉顺眼不见了,母老虎的架式隐隐抬头。

  「不是给了吗?三两银子啊。」作乱的手哪里还敢动,这求欢不成快要变成求饶了。

  「那院子一年半载都没人敢要,能卖出去,你的中钱、抽成一定不只有这些吧?」秦勺狮子吼了。

  苏雪霁眼观鼻鼻观心,埋着头走路,倒是儿金金噗哧一笑。「这家人挺有趣的,应该会好相处吧?」

  「是个妻管严的。」苏雪霁莞尔。

  不过,儿金金心里还有个疑问。「为什么只有夜里才能喊哥哥?」

  苏雪霁本来还算自若的神色突然从下巴到额头,整个都红了起来,声音也支吾了,「要不,改天你有空再问勺姊?」

  「嗯,可以,左右我们两家就距离半个胡同,抬脚就到了。」她把他的话放心上,准备改天遇上勺姊再问上一问。

  第十章 入山捡只熊(1)

  两人回到家,儿金金指着前院边上的地,「我想在这里锄个几畦地出来种菜,种些葱姜蒜,用着也方便。」连菜籽和菜苗都买好了,就等把地翻个两翻。

  「我下午就把地翻出来,就能把菜籽种上了。」苏雪霁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半天下来丝毫都不觉得疲倦,这就是有了自己的家,所有的打拼都是为了让这个家更好,所以无论多少累活也不觉得辛苦。

  「好,那咱们家的菜地就交给你了。」

  「看我的!」

  「吃饱饭我去找泥瓦匠来盖书房,趁着你在家翻地,跟泥瓦匠说说你想要的书房是什么模样,不然等冬天真来了,土冻了,就得等明年春天,到时候你都要去府城应试了,哪里来得及?」打水洗了手脸,她掀开蒸锅上的盖子,排骨腊肠烂饭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想想这样不够,又去小罅子里挖了些酸菜出来,切小段用碟子装了,最后决定用剩下来的海带煮了海带蛋花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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