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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妻子早逝,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而向萸虽是官家千金,却没有官家千金的骄傲自满,三餐自己动手,家事亲自操持,还对家庭经济做出贡献。

  此时的她衣裳染上漆料,紧赶慢赶往家的方向跑,形容有几分狼狈,缺了大家闺秀的温柔婉约,但她不在意,因为有更值得她在乎的事情——

  今天是爹爹的生辰,她要回去办一桌宴席!

  呃,好啦,她厨艺是不太好,但爹爹宠她呀,只要她亲手做的菜,再普通也会捧场到底。

  所以她笑得美滋滋的,清妍小脸增添几分美艳,连跑带跳地往前奔,快乐得让所有人一眼就知道。

  向萸手里提着一条肉、两根排骨和大肥鱼一只,心里盘算着张大善人给的赏银。这笔钱可以给爹爹买几块好皮子缝件大氅,再做双手套、靴子,等冬天来临下乡巡查,爹爹就不会冻得手脚生疮,家里的老马也该换换,它都老到跑不动了。

  刚过午时,这时候整条巷子安静得很,只有两只野猫蹲在某家的墙头,慵懒地打着呼噜。

  她放缓脚步,轻松惬意地想哼两句「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没想到某家的屋顶上跳下来一……不是猫,是个黑衣人,哇哇,这已经够惊悚的了,没想到紧接在他身后又陆续跳下来四、五个。

  后到的那群显然和黑衣男非同党,因为铿锵铿锵,他们抽出刀刃直指黑衣男的胸口,只见黑衣男脚步踉跄,整个人歪歪斜斜,像喝醉酒似的往后退。

  但拔刀男们可就凶狠啦,一刀刀净往他身上招呼,黑衣男也算有两下子,明明都站不稳了,还能一刀一刀险险闪开。

  强!要不是氛围太惊人,杀人场景过度鲜明,她一定会给他爱的鼓励。

  怕不怕?当然,不怕的是傻子,这时候就该离开,免得成为倒楣的路人甲,可惜想像很完美,现实却残酷到让人痛心疾首。

  黑衣男后退的速度太快,三两下就来到她身前。老大,你不是喝醉了吗?问号还没有闪过脑海,下一刻她和黑衣男成了同路人。

  同路就同路,他抓住她的手是什么意思?他把她护在身后又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自身难保了吗?你这样做……大哥,人家会误会的好吗!

  向萸无比哀怨,她想哭啊,但急切间流不出眼泪。

  「打架是不好的行为。」她小小声说:「我们都应该追求世界和平。」

  「……」黑衣男。

  「……」拔刀男。

  他们会因为不好的行为就不动作了吗?当然不会。

  刀子往前一刺,眼看就要戳进黑衣男的胸口。

  要死了,给一点缓冲不行吗?向萸想也不想,抓起排骨越过黑衣男往前丢,没想到黑衣男同时发功,长剑砍掉大刀的同时,也把她的排骨给斩成两段。

  哇,见识了一回削铁如泥,所以咧?黑衣男虽然中招,但实力还可以,那么要帮还是不帮?

  脑袋飞快转圈,呃,还是要的,但她严正申明,这跟什么济弱扶倾、忠勇侠义无关,而是和杀人灭口有比较强烈的关联性。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你的刀没了,还不赶快亡一亡?」向萸又喊了句无厘头的话。

  这一喊,第二度将众人都给喊糊涂了,这女人是来乱的吗?

  拔刀男糊涂,黑衣男也犯傻,趁大家都在愚蠢期,她飞快把说那句「世界和平」时要掏却来不及掏出来的胡椒粉抓出来,对着黑衣男后脑低喊一声,「闭气。」

  她不管黑衣男来不来得及闭气,手作势洒出了粉末。

  她发誓,自己平日肯定好事做尽,老天爷才会特别眷顾自己,因为在胡椒粉往前洒时,一阵风及时吹来,所有的粉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坏人脸上覆盖!

  夭寿,你绝对没有见过这么整齐的喷嚏,视线模糊的他们没时间挥动武器,因为他们更急着揉眼睛。

  黑衣男被这猝不及防的场景给惊呆,他也在想同一件事情——自己平日肯定好事做尽,老天爷才会特别眷顾自己。

  趁着对方无力反抗,他深吸口气,逼出最后一分力气,刷刷刷刀起刀落,转瞬间,五颗头颅像玻璃珠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好血腥、好暴力,向萸想晕倒……

  白眼一翻,她正准备倒进血泊中时,黑衣男的声音钻进她的耳膜。「如果你不介意被当成杀人凶手,就晕。」

  哇哩咧,杀人凶手不是阁下你吗?关她屁事啊!但她还来不及Argue,下一刻,黑衣男就躺进了……她怀里?

  这、这是美女救英雄了吗?

  她想要拆下他的面巾,但武侠小说里面,常有那种「看过我真容,就必须跟我结婚」的剧情,所以……呵呵,还是别拆盲盒了。

  但脸上那块不拆,身上其他的全让她给拆了,不拆不行啊,他一直在流血,巷子里已经躺五只,如果这只也追随那五只而去,她就算跳进黄河,杀人凶手的名头肯定冠在她身上。

  因此一进家门,她就飞快拿出自制的大型拖把,飞快将自家门前的血迹拖乾净。

  是的,她很睿智地将自己的鱼肉加排骨捡回来,烟灭自己曾经出现的证据,然后一回到家就立拆卸他的衣服。

  她手脚俐落,动作迅速,但她的女红……危在旦夕,不过伤口的美丑哪需要计较对吧?因此在她超高效率之下,没花太久时间,他完美无瑕的肉身出现了几条歪歪扭扭的毛毛虫。

  「裁缝」期间,向萸无比庆幸,黑衣男没有突然清醒,要不这会让她级数很低的女红成绩更低——而黑衣男醒后也无比庆幸,庆幸身上的药够重,没让他在半途清醒。

  缝好伤口,帮他换上乾净衣物后,向萸本打算做贼喊抓贼,报官捡屍的,没想到隔壁邻居比她「更早」发现断头屍,急急忙忙报了官,她探头瞄出去时,恰恰看见官府把屍体运走。

  这样平安了吧?她拍拍胸口自我安慰,试着把那页暴力血腥给翻过篇。

  安顿好意外大哥,向萸照原定计画给爹爹做一顿生辰大餐,她绕到后院拔姜,从鸡圈里抓出一只老母鸡,烫水去毛、切切洗洗,待麻油把姜给逼出味道后,再将鸡肉放进去炒到表面转为金黄,最后放进淘好的米和酒,经过拌炒,抽出柴火、文火慢煮,这是爹爹最喜欢的麻油鸡饭。

  排骨加入当归黄耆红枣枸杞,熬出浓浓的药膳汤。

  做了鱼、卤好五花肉,再摘洗两样青菜,准备等爹爹一回来立刻下锅,另外她也熬了锅鱼片粥,打算等伤患醒来喂饱之后,直接把人请出家门。

  她不求回报,只求别惹祸上身。

  看一眼窗外,爹爹应该快回来了吧?她想。

  进浴间,注满热水,取一套乾净的衣服放在旁边。

  泡澡是她最享受的时光。

  来到这世界好多年了,几乎忘记二十一世纪的生活方式,独独泡澡这一项她丢不下,也舍不得丢。

  温热的清水包围她小小的身子,一寸寸洗去身上疲劳。

  她超喜欢这种踏踏实实的日子,喜欢享受亲人的宠爱关注,喜欢被爹爹捧在手掌心,所以真心实意的,她非常乐意拿电脑手机、3C名牌去交换父亲的亲情。

  她看重爹爹的心思,一如爹爹疼爱自己的心情,爹爹是她两世以来最最重要的人。

  洗乾净后换上衣裳,将头发擦乾简单地在身侧编两条粗辫子,她端着鱼片粥走进屋里,低头看看沉睡中的黑衣男。

  他长得很高,起码一百八十五以上,身材相当厉害,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满身肌肉型(这点无庸置疑,她确实脱光了他的衣服),他眼睛狭长,上头两道很有个性的浓眉横过额际,他的皮肤相当白皙,和女子有得拼,照道理推论,他应该是帅的,但眼见为凭,没亲眼确认的事情,她不敢百分百断言。

  这样的男人是什么身分?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追杀他?认真想过半晌后,她耸耸肩,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又不关她的事,她更该担心的是还未归家的亲爹。

  转身出屋,山光西落、池月东上,她等了又等,爹爹始终没回家,不禁有点着急了。

  爹爹不轻易承诺,可这回他亲口承诺过,还承诺得无比郑重。

  所以是……差事太棘手?不至于吧,不就是个小宫女之死。

  但凡看过宫廷剧,都晓得后宫经常要死人的,别说小宫女,嫔妃的死亡率也不低,这种情况相当合理且正常。

  想想,把一群无所事事的女人关在一起,不斗个你死我活生活未免太无趣,敢进宫就没资格当白莲花,都打定主意以争斗为日常生活,即使不幸被斗死,也只能埋怨自己能力太弱。

  所以死个小宫女很严重吗?就算死的是嫔妃,那也只能认命,谁让你哪里不好待,非要抢进那块肮脏地?为这种事情让臣官进宫撤查,皇帝是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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