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虽然被晓修罗的气势给骇了一大跳,但强自按捺下来,嘴上半点也不认输。「侯爷,说白了,侯府的爵位没了,眼看和平头百姓没两样,你家大姑娘自幼丧母,让她进我国公府当妾可是抬举她了,难道你们还想拿乔不成?」
「退亲就退,不必罗唆!」晓修罗二话不说,只差没把莫氏赶出去。嫌弃他那么好的女儿,这些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凡夫俗子!
莫氏可是完全没把晓修罗放在眼里,她得寸进尺,得意洋洋。「侯爷要不问一问令嫒的意思?」
她有把握这位大姑娘一心要巴上自己儿子,进国公府的门,就算不给宗妇正妻位,她还是会死皮赖脸贴上来的。
无视厅堂里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晓星星喝了茶,吃了一块色泽红润的山楂糕,也不回应莫氏的问话,倒是面无波澜的反问她爹,「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您怎么看?」
「退亲、退亲,这样的亲事不要也罢!」晓修罗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晓星星点头称是,「爹既然以为不可,那女儿就听爹爹的。」
晓修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眨眨眼,见女儿的笑容不变,点头称是,他忽然就信心满满了。「田仲,去库房把大姑娘的聘礼拉出来,我立刻上国公府去退亲!」
身为晓修罗身边最资深的老仆,包田仲是有一定地位的,他和晓修罗说是主仆,但从小侍候着晓修罗过来,两人的感情更像兄弟。
一听到晓修罗的命令,包田仲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就要下去拉聘礼。这桩亲事,老实说整个侯府的下人没一个看好,他虽然不敢拿出来嘴上说,但是私心以为要退亲是普天同庆啊!
莫氏一脸不敢置信,茫然的看着侯府仅剩的几个仆人要去库房拉聘礼,更没料到晓星星闲庭信步的走到她身边。
「我记得今国公府也不是世袭罔替,国公爵位就到世子爷这一代吧?」她声音浅浅,语调慢慢。
「这关你什么事?」莫氏下意识就问了回去。
「陛下看权贵勋爵不顺眼早已多时,侯府伯府如今已去了大半,世子夫人与其担心那么多,不如想想国公府的未来,自己和洛公子的以后吧。」
处于高位的人,身分决定了他们的态度,自然而然流露的专制和霸气是其他人难以抵抗的,晓星星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还霸气诛心,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历朝所有的帝王不会轻易削爵,除非涉及谋逆大罪,因为这很容易就动摇了王公臣子们的心。
但时移事改,天下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兔死狗烹是不变的铁律,这位世子夫人要是没有笨得太彻底,应该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要是真的听不懂,那她也没办法了。
晓星星没兴趣看莫氏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走开一步后又倒退回来,拍了下脑袋,然后嫣然一笑,笑如春花,「瞧我这记性,夫人要是得空,不如和世子爷到胭脂巷倒数第二家的小院去瞅瞅,那小倌长得可俊俏极了,丁点不输青楼妓院的头牌花魁。」
莫氏浑身发抖,她竟敢把洛邑中意的小倌拿来和青楼妓院的花魁比较……可她心里何尝不明白那娈童的地位比妓女还要低贱百倍。
晓星星这是恶狠狠的下她脸面!
「你这贱人!」莫氏精致的面容扭曲,气得连口水都喷出来了。
晓星星微微倒退了一步。「夫人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怒,那公主府的怒火要是烧到了国公府——啧啧,最好国公府和公主府的交情够深,华胥公主可不像我侯府这般好说话。」
就算是姻亲关系又怎样?
华胥公主一向护短,她膝下就襄阳郡主一个宝贝女儿,更重要的是襄阳郡主下个月便要下嫁奚族饶勒都督那不延。
今国公府世子的宝贝儿子自己有断袖癖也就算了,居然还替襄阳郡主遮掩,让她一再溜出公主府与男人私会。
老实说这种事可大可小,公主府的难处在于永安帝膝下有十二个皇子、五个公主,可惜那不延来求娶的时候,公主年纪大的大,小的只有三岁,皇后便给他出主意,从宗室的郡主、县主里挑人,要是确定名单,等要和亲出嫁时再赐封公主的名号便可。
宗室女中算来算去只有襄阳郡主的年纪最是恰恰好,那不延也同意了,于是襄阳郡主的亲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据说她当时砸了一地的珍贵瓷器,只可惜帝心已决,就算华胥公主一状告到太后那里,又是撒泼又是哭诉的都没能改变皇帝的决定。
依照她这身躯的记忆,那华胥公主可是出了名的护短爱迁怒,她在皇帝那里讨不了好,回家要是知道郡主的清白可能没了,为了自家女儿的名节,又惧怕陛下的怒火——毕竟这还牵涉到国与国的脸面问题——怕是非要找个倒楣鬼来收拾烂摊子。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也就是说这黑锅洛邑是背定了。
说完,晓星星也不管莫氏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施施然的走了。
第二章 搞臭国公府名声(1)
莫氏面色灰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是该完胜的那一方,该得意洋洋的回去向婆母交差,但是,公主府……她回去得赶紧和世子爷通个气才行!她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好了!
莫氏灰头土脸的踏进家门,直奔今国公夫人李氏那里。
一见到婆婆,她一肚子的委屈险些没哭出来,连婢女上的茶都一把挥开。「婆婆有所不知,那侯府就是个不讲理的人家,媳妇好声好气的上门,那侯爷却蛮横无理的说要上门来退亲……」
「岂有此理!一个没落侯府给脸不要脸,原本就门不当户不对,我就看不上那样给国公府提鞋都不配的人家,要不然怎么会养出那样张狂的姑娘来。」李氏重重的拍桌。
「儿媳也是这么想,简直就是不知所谓的人家!」莫氏一想到自己尊严尽失的从侯府逃回来就恨到不行。
李氏眼珠一转,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也是个没用的,上门退亲不成,却反教对方占了先机!」
莫氏十分的不满,却没敢当着强势的婆婆面前发作,还附和道:「儿媳不及婆婆万一,实在惭愧。」
这时大丫鬟进来禀报说长平侯来了。
李氏哼哼。「来得好快!请他到花厅坐。」
大丫鬟半低着头说道:「长平侯把聘礼都带来了,那些聘礼在门外摆着,已经引来不少人围观了。」
李氏差点栽倒,幸好莫氏眼尖扶住了她。「婆婆,你没事吧?」
自家去退亲是一回事,被女方退亲,众人会怎么想?这该死的长平侯晓修罗,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还是哪根筋坏了?
李氏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也顾不得遵循京里那套礼节,直接把侯爷的名讳叫了出来。「快些去打探看看国公爷回来了没?大郎在家吗?让他赶紧把那个晓修罗给请进来说话。」
别人不知道那晓修罗的厉害,她多少是知道这个人的,同是勋贵人家,就算水平不在同一个档次上,这姓晓的年轻时就和他养的姑娘一样是个浑不吝的,只要热血冲脑,没什么不敢做的!年纪大了以后看着收敛了些,想不到行事还是没经大脑。
晓修罗根本不知道国公府后院的女眷因为他的到来乱成一团,大手一挥,让家丁把聘礼往国公府里抬。
这一搬和匆匆打书房里飞奔至大门口的今国公世子洛申撞了个正着。
洛申险些被门外乌压压的人群给吓得缩了脚,他硬着头皮,挤出笑脸,「侯爷到来,有失远迎,失礼了。」
晓修罗看着客客气气的洛申,招呼也不打,脸上还是那张对方欠他几百万两的讨债脸。
眼看着聘礼要抬进国公府,洛申连忙拦住,「侯爷这是做什么呢?有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你那媳妇到我家说要退亲的时候,怎么不事先和你商量一声?」晓修罗把一叠礼单抛进洛申怀中,接着又掏出一张纸头,「把当初议亲写婚书、换庚帖的时候,我家给的信物和我女儿的庚帖原封不动的还回来,另外,退婚书我也写好了,叫你老子出来按个手印,两家亲事就此作罢!」
「侯爷这是做什么?」厚重低沉的声音传来,正是才刚下朝便被家里仆佣十万火急请回来,汗都还没擦的今国公,他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红木箱子,大红绸缎带也都还在,眉头拧成了大疙瘩。
夫人对长孙这门亲事本来就有意见,加上长平侯被夺了爵,里外剥了一层的皮,实在难与自家匹配,此时不退亲,更待何时呢?
他再三叮嘱要徐徐图之,顾及两家的颜面,必要时损失一些聘礼也不算什么,哪知道那妇人还是把事情办砸了。
瞧这满地的聘礼、指指点点的百姓,钻进耳里的风凉话难听的要命,他本来就是极好面子的人,一下气得发抖又不能表现出来,实在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