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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只是……」她已经「反常」得让穆夫人跟雪梅姊姊她们觉得她被冲煞了,断不能再有任何怪异之处。

  「因为你……」她毅然决然地直视着他,「因为你这阵子突然对我好得过分了,所以我不习惯。」

  「噢……」他挑挑眉,深沉的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原来如此。」

  「是的,就是这样。」她力持镇定地说:「松哥哥还是像之前那样无视我就好。」

  他沉默笑视着她那认真又惶然不安的表情,「可我现在无法无视你呀。」

  听见他这句话,她的脸倏地一热,这话听起来很不妙。

  「松哥哥别捉弄我了。」她羞恼地看着他,「我不会上当的。」

  她的反应教他觉得有趣极了,「你就好好珍惜我现在对你好吧!」他伸手,轻轻地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说不定明天后天,我又不想对你好了。」说罢,他起身往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满脸通红僵立在原地的她,「给你袪疤的玉肤膏已经交给小单了,记得按时外敷。」话落,他迈开步子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她脑子涨涨地、热热地,快不能思考了。

  第五章 再也回不去了(1)

  尹碧楼在小单及成武的陪同下,到东大路的祥记买艾绒跟银针,这是她练习艾灸的重要工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祥记有着作工精细的银针,也有上等的艾绒,价格虽然比别家高了一些,但却相当值得。

  从前的她是没有办法取得这些好东西的,蹈武堂虽算是经营的顺当,但称不上风风火火。

  她爹的学生都是一些穷人家的子弟,给不了师父什么实质的供养,有时甚至是拿家里的青菜萝卜或是鸡鸭鱼肉来抵学费。

  她爹秉持着将武术传承下去的心念,就算得不到报酬,也还是尽心尽力地教授着,因此家里过得不能说是拮据,但也少有余裕,在各方面都得省着点用。

  可在穆家,就算是她这种对家里一点贡献帮助都没有的人,每个月也都有月例可用,若不够还能再请。

  付完帐,主仆三人才走出店门口,便迎面来了一个男人。

  祥记的掌柜似乎跟这男人十分熟稔,立刻招呼着,「吴大爷,一年没见,什么风把你从京城吹来了?」

  听见「京城」两字,尹碧楼耳朵不由得一竖。那个男人来自京城?他会不会刚好知道尹家的武馆呢?他会不会耳闻任何关于她或是她爹的事呢?

  「小姐?」见她突然杵着不动,小单喊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随口胡谗,「等一下,我还有些事情要问掌柜,你们在这儿等我。」说着,她立即往回走。

  见她又回来,掌柜疑惑地说:「姑娘,还有事?」

  她摇摇头,神情急切地望着一旁不相识的吴大爷,「大爷,您好,刚才听说您来自京城?」

  吴大爷愣了一下,「是呀。」

  「那么……我可以跟您打听一户人家吗?」她恳切地问。

  吴大爷颔首,「姑娘请说。」

  「您知道十里巷的蹈武堂吗?」她问。

  吴大爷一听,露出惊疑的表情,「姑娘为什么问起蹈武堂的事?你是那家的……」

  从他的神情,她立刻警觉到「出事了」。她藏不住满心的急切焦虑,「尹家是我父执辈的故人,久未联系,亦无音讯,听闻吴大爷自京城来,才向您打听。」

  听着,吴大爷幽幽一叹,「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坏消息了。」

  「坏消息?」她惊疑地说:「难道是尹家女儿出事?」

  她如今魂穿千里落在周学宁的身躯里,出事的必然是她了。她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尹家父女都出事了。」吴大爷道:「一场夜里的大火,尹家父女俩都葬身火海,丧事葬仪是全隆记委托我族兄办的,我也才会知道这件事。」

  尹家父女俩都葬身火海?她还有她爹都……死了?喔不!怎么会?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这些事?

  「不……怎么会……」她喃喃地道。

  她想到她之前读到的那本羊皮书,人在创伤后可能会选择性的忘记那些痛苦伤心或可怕的事情,她是因为这样才忘了的吗?

  「小姑娘,你没事吧?」一旁的掌柜跟吴大爷担心地看着她。

  她眼里喩着泪水,唇片微微颤抖,直直望着告知她噩耗的吴大爷,「吴大爷,这事……不假?」

  「这种事能有假吗?」吴大爷一脸悲悯地说:「真是遗憾,你家的故人遭逢如此生死剧变,不过请放心,我族兄将他们的丧事办得十分妥贴,也已将他们的灵位奉祀在城南的天悯寺了。」

  天悯寺是安奉她娘亲灵位之所,如今她爹能与她娘在九泉相逢也是欣慰。然,刚才吴大爷提到的全隆记是?帮他们父女俩办理后事的不是她师兄吗?

  「吴大爷刚才提到的全隆记是……」她强忍着泪水,声音颤抖地问。

  「是长盛大街上的一家商号,委托我族兄给尹家办后事的就是他们的掌柜。」他说。

  闻言,她不禁感到疑惑。她父亲是异乡人,虽在京城二十多年,但能为他们办丧的除了街坊邻居,就只有她师兄了。

  然而他们的街坊邻居也都是只求三餐温饱的寻常百姓,怕是得凑分子才有能力为他们办丧,而她师兄毕竟出身富户,虽是庶出,也不至于手头拮据到无法负担丧事。

  那么,为何为他们办丧的却是他们家完全不认识的什么全隆记呢?

  「吴大爷,这全隆记是做什么买卖的?」

  「就是一些南北货。」吴大爷续道:「不过我听闻全隆记后边的大老板其实就是受天城的穆家。」

  她陡地一愣,「什么……」

  这时,见她一去就停留了好一会儿的小单跟成武走了过来。

  两人看她眼眶泛红,喩着泪光,不禁疑惑又惊讶。

  为免他们起疑,她赶紧向吴大爷弯腰一欠,「多谢吴大爷相告,告辞。」话罢,她旋身迈出步子。

  小单跟成武互觑一眼,没多说什么便赶紧跟上。

  哪知,才往外走了几步路,尹碧楼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在地……

  竞马搥丸是受天城非常重要的赛事,热闹的程度可比祭典,重要的程度不亚于中秋赏月,元宵赏灯。

  一刚开始,这只是一群体力无从发泄的年轻小伙子之间的游戏,可后来玩着玩着,参加的人多了,乐趣也多了。

  渐渐地,更多人组队加入,进而慢慢演变成一年一度的重要赛事。

  五年前,穆雪松跟徐白波等人组了一队参赛,名为腾风,不多久,喜欢骑射的胡成庵也拉着几个族兄弟们组了一支飙骑队,只是胡家兄弟们享受过程并不在乎成败,自愿成为腾风队的练习对象。

  今年因着腾风队上有人退出,攻守位置须做调度变化,穆雪松便跟徐白波及欧阳、孙真两名分别为攻击及守备的队员们约在天香楼讨论。

  四人讨论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了共识,并拟定新的攻守位置及战略。

  「对了。」孙真不知想起什么,语带试探地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京城来的,他在京城也热衷骑射,还曾拜师习武,听说我们组队参赛,他觉得挺有兴致的,改天练习时可以让他来看看吗?」

  「无妨。」穆雪松不以为意地说:「练习也不是什么秘密。」

  「那好。」孙真一笑,「那我下回带他见识见识咱们腾风队的厉害。」

  「咦?」这时,坐在靠窗台位置的徐白波发现底下有张熟悉的面孔。他用手肘碰了穆雪松一下,「瞧瞧,是宁妹妹。」

  穆雪松立刻转过头去看,可又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在意而有点懊恼。

  他旋即将头转了回来,故作无事地说:「这丫头近来可野了,在家里待不住。」

  「姑娘家是该出外走走的,说不准碰上哪家公子,彼此看对了眼……咦?」徐白波本想趁机激穆雪松一下的,可很快地,他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雪松,宁妹妹好像有点不对劲。」徐白波语气有点紧张地说。

  闻言,穆雪松装不了气定神闲了,立刻转头去看。

  当他转过头的同时,见到走出祥记才十几步路的尹碧楼已昏倒在地,身后跟着的小单、成武正冲上前去。

  他霍地站起,连椅子都踢翻了,身子一转,他犹如一阵疾风般地冲出厢房,下了楼就往祥记的门口跑。

  徐白波尾随在他身后下楼,竟追不上他的脚步。

  「小姐小姐,您别吓我们呀!快醒醒!」小单跟成武跪在尹碧楼身边,焦急呼唤着。

  穆雪松冲上前去,一把拉开成武,将尹碧楼从地上扶起。

  正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小单跟成武看见穆雪松,惊惧稍稍减些,「少爷,宁小姐她……」

  「学宁!」穆雪松喊着她的名字,「周学宁!」

  她却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他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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