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穆夫人整理了一下情绪,激励着大家,「来,没事没事了,大家赶紧做事吧!」
在众人齐心合力之下,两万颗饺子的目标顺利在腊月十八便达成。
越近正月,雪下得越大,整座受天城几乎覆在白雪之下。
穆雪松整队,再加上胡成庵的人马,一行二十二人,准备在二十日一早便出发前往边疆的城寨。
除了两万颗饺子,他还带上两百斤的羊肉块,以及徐白波准备的药膳包,准备给边疆军士兵们煲羊肉药膳汤补血行气。
十九晚上用过晚膳,周学宁便与小单回到小筑。洗漱更衣后,她拿出针线活来瞧着,缝了几针又搁下。
那是一双保暖的护膝,就差几针便成了。
知道穆雪松要亲自领队前往边关犒军,她便从柜子里翻出旧的脖围,拆解再重新剪裁,想给他缝双护膝,为的是报答他对她的好。
本想着要在他出发前给他的,可日子越是逼近,她心里越是循徨。她缝的这东西,能见人吗?
说起来,她跟「周学宁」倒是有一点像的,那就是凡是女孩家该学该会的,她们都不精。
看着手上这护膝的针脚,唉,那可真是惨不忍睹啊!
从前「周学宁」曾给他缝过一对护膝,后来他拿去送给别人,她还哭了好几天。
之前,她想着他应是为了让她死心才故意不接受她的一番心意,可现在想想……该不会是因为那对护膝实在是让人羞于穿戴吧?
「唉。」她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要好好学女红的。
「小姐,就剩几针了,不赶紧做完吗?」小单疑惑地问:「难道您明早才要给少爷?」
她眼底有着挣扎,「还是……不给了。」
「为什么不给?」小单很是讶异。
「这种东西他一定有,我给了也是多余的。」说着,她便急着要将未完成的护膝收起。
小单见着,立刻出手拦着她,有点激动地说:「这种东西少爷自然是有,可这是您给他亲手缝的,不一样呀!」
周学宁眉心一挥,嗔着,「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话。
之前熊宝养在这里时,若有人来,熊宝都会吠,可前几日实在太冷了,周学宁便将熊宝带到马房养着。
熊宝当时会攻击穆家的马便是因为曾被马踢过,因恐惧而攻击,因此她将它带回来后,每天都会牵着它去马房走走,让它习惯跟马匹接近并卸下心防,如今它见了马已不会惊慌燥动,也跟虎子处得不错。
「哪位?」小单问。
「我。」
听见门外传来穆雪松的声音,两人陡地一愣,小单手快地抢下那双护膝,快步地前去开门。
第七章 边关犒军送暖(2)
门外刮着风,飘着零散的雪,穆雪松走了进来,取下身上的披风。
「门外就听见你们两个嚷嚷的声音。」他看着墙边的长炭盆,「炭还够吗?」说着,他将披风交给小单,她很机灵地接过手。
「够。」周学宁不自觉地有点慌。
「我已经吩咐人过两天再给你院里送白炭,别省,冷着就不好了。」他说。
「……嗯。」她讷讷地应了一声,一时忘了那对护膝还在小单手里。
等她回过神,小单已早她一步将护膝送到穆雪松眼前。
「少爷,这是小姐亲手给您缝的护膝,让您这趟出门能戴上保暖。」小单将护膝递上。
穆雪松微顿,看着那对护膝,再看看一脸尴尬的周学宁。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给他缝护膝。两、三年前也送过,可他随手就送给府里一名护院了。
想起这事,他真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残忍——尽管他是用心良苦。
他接过护膝,发现上面还有针线,便问:「还没缝好?」
「就差几针了,少爷何不在这儿等一下?」小单是个机灵鬼,拼命地给主子找机会。
穆雪松勾唇一笑,「也好,我在这儿等。」说着,他就着桌边坐下,将护膝搁在桌上。
「我去给少爷跟小姐沏壶热茶暖暖身。」小单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小厅里只剩下两人,她更慌了。这可恶的小单,居然这样整她?
「不是只剩几针了?」穆雪松注视着她,「赶紧完成吧。」
周学宁吞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然后拿起那只还未完工的护膝。
在他的注视下,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杀千刀的小单,她本来不必面对这些的。
穆雪松则拿起已经完成的另一只端详着,「你什么都精进了,就这针线活精进不了。」
「欸?」她一怔。他该不是在嫌弃她的手艺吧?
她有点羞恼地说:「你跟成庵哥果真是好兄弟,都一样。」
「什么一样?」他问。
「说话不中听。」她说:「成庵哥明明喜欢雪梅姊姊,关心心疼她,可是说那话实在是太恼人了。」
知道自己惹恼了她,他蹙眉苦笑一记,「成庵说的都是大实话,只是不中听罢了,我现在说的也是实话。」
「姑娘家都喜欢好听的。」她说着,伸手就要抢回他手上的护膝。
他一抽手,让她不能如愿,然后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你也喜欢听那种中听但虚情假意的话?」他问。
「中听的话就一定是虚情假意吗?」
他思忖了一下,「是也不一定。」
「算了。」她草草地在护膝上打了结,再拿剪子剪断了缝线,然后把护膝随意地丢在桌上,「你若是嫌难看,就放着吧!」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他忍不住一笑。
「瞧你这脾气,怎就渐渐像起姊姊了?」他慢条斯理地取走那只护膝,然后在自己膝头上比划了一下。
「挺合用的。」他说着,眸中带笑地凝望着她,「我会戴上它骑马的。」
她本来是生气的,可迎着他那深深笑意,又突然消气了。
「我要出远门了,你就笑着祝福我一路顺风,平安归来吧!」
尽管不气了,可她还是不肯给好脸色,脸虽没撇开,两颗眼珠子却是往边边转,故意不看他。
看着对他闹小脾气的她,穆雪松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攒住了。他不是不曾出过远门,却从来不曾感觉到「牵挂」。
可这一回,他竟有了「牵挂」的感觉。
每趟出门,他从没想过自己可能回不了家,可这一次,他竟担心自己有回不来的可能。
「我这回出去,可是要年后才回来了,真不说两句吉祥话祝松哥哥我平安归来?」他笑问。
她抿着嘴,固执地不开口。
穆雪松还有事要张罗,只能一笑置之,「罢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起身,手里紧攥着那对护膝便往门口走去。
看着他起身,看着他走向门口,看着他开门……她忽地觉得自己太瞥扭、太不懂事、太不近人情。
就快过年了,就算是对着非亲非故的人都要说句吉利话的,为什么不对他说?行船走马三分险,若是他一出门遇上什么……
这么一想,她霍地起身并冲向门口,而他已经踏出厅门并关上门了。
「松哥哥!」她喊了一声,急急地拉开了门。眼见着他就在门外,她一个心急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
他连忙伸出手,牢牢地接住了她。
周学宁惊觉到自己扑进他怀里,急忙地想推开他,不料,他却将她环住。
「松……」她吓坏了,整个人僵硬地立在那。
她听见他的心跳声,强而有力且稳健,怦怦怦怦地,响得她耳膜发疼。
「说你等我回来吧!」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着。
她感觉到自己在颤抖,也感觉自己在发烫,她怯怯地、嗫嚅地说:「我……等你回来。」
穆雪松捧起她的脸,对着她温柔又深情地一笑。
滴水成冰的寒夜里,城楼上的守军在冷冽的腊月里来回巡逻,气氛肃杀。
边境骚动已经持续了月余,两日前刚有三十多名胡勇兵在放哨处挑衅,不得轻忽。
只是年关已近,众人思乡更浓,无奈戍守边疆,无法返家与亲人同聚。
不只如此,因为骚动不断,就连想在营中过个小年都成问题。
此关守将秦樵风将军,乃将门之后,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他领军在此镇关已有三年,这三年里边疆平静,未起风波。
怎知两个月前一名胡人少女在边关附近失踪,胡人声称少女遭到边关守军擒去,几番讨人不成,便领了数十名胡勇兵在城下叫嚣。
秦樵风派兵赶走那些胡勇兵不久,几个部族便串联而起,齐力进逼城下。
就这样,骚动便持续至今。
秦樵风原也担心真是营中士兵掳走少女,上天下地将军营翻个底朝天,并无少女踪迹。
他着人向部族长老解释,却不得信任,无奈之下,只好喝令封关,全军戒备。
「真冷……」城楼上的守军老赵耸了一下身体,「真是天杀的鬼天气。」
「可不是,今年直比去年还冻。」小李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