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远一梗,硬着头皮又说:「我们阿幽才十三,年纪还小……」
「在京城,十三岁的确算小,可在蜀地多的是年纪轻轻便订亲的小姑娘,十三岁不小了。」他狭长的黑眸仍然凝着寒幽那又高了半颗头的身段。
这丫头怎么长的,不过一个月不见竟又长高了。
「我……我……我家阿幽不过是个农家女。」怎么配得上堂堂的镇国公世子。
莫青夜勾起唇角。「农家女又如何?和京城里的闺阁少女不一样都是姑娘?」
寒远,「……」
眼前的镇国公世子气场太过强大,句句有理,竟让他无法反驳。
寒幽看着亲爹那打颤的双腿,忍不住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着薛红说:「薛大娘,麻烦你外头稍等。」
说罢,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便将人推了出去,砰的一声关起大门,堵去了外头吃瓜民众好奇的目光。
屋内顿时剩下一家三口,外加那来提亲的当事者。
屏除了多余的人,寒幽这才对着眼前的男子道:「借一步说话。」
寒远见两人要进房,急得大喊。「阿幽!」
男女大防,这丫头怎么能将人给带进自己的闺房?
「爹,没事的。」
将人带进房后,寒幽双手环胸,眯起杏眸道:「阿夜。」
那语气不是询问、不是试探,而是笃定。
莫青夜诧异的挑起眉。「你怎么认出是我?」
寒家之事他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寒远夫妻是老实人,不只是粮食,就是他祖父给的订亲之物也被他那大哥抢了去,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早将这亲事忘得一干二净,自然也不会告知寒幽。
再说了,寒幽此时唤的是「阿夜」,而不是「莫青夜」,莫青夜是镇国公世子,而阿夜却是在落夕山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脸男子。
他的易容术师承谢大师,谢大师是云楠大陆有名的易容大师,在他七岁那年游历至离路国,因缘际会下他拜了谢大师为师,学了三年的易容术,虽说技术比不上师父,却也算是个中好手,能识破他的易容之人,这世上五根手指头数得出来,他实在很好奇这丫头怎么认出他的?
寒幽也没想到在山里偶遇的男子竟有着这么大的来头,至于怎么认出他,自然是因为他行走时的声响、身上的气味,还有那双就是易容也掩不去其光华的黑眸。
可她并不打算回答,而是拧着眉反问:「你在搞什么鬼?演戏演上瘾了?」
还是想媳妇想疯了?他一个年近二十的有为青年,竟想娶一个发育不健全的十三岁小丫头,脑袋没问题吗?
「你说对了,正是演戏。」既然说开了,莫青夜也十分坦白。「我们本就有婚约,而我正好缺一个未婚妻救急,你我在山上配合得如此之好,舍你其谁?」
本以为他如此坦白,寒幽会气恼,谁知她竟松了口气。
「我就说你这无事献殷勤肯定有诈,不过既然你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也就直说了,想让我替你挡那些糟心事,没门!」
除非脑子有洞,她才会替他挡桃花,所以她拒绝得十分干脆俐落。
就算莫青夜不说她也猜得到,像他这样要颜值有颜值、要家世有家世,再加上外头那数十抬的聘礼,如此排场,哪个姑娘不想嫁,就是巴也要巴上。
以他这样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又何必找上她?肯定是有麻烦事,而且这麻烦还不小。
莫青夜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看事情却如此透澈,不由得对她兴趣更浓。
「幽幽,你误会了。我虽然希望你帮忙,但你我有婚约是事实,我承认之前我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加上公务繁忙,也就没让人上门,直到近日收到朝廷的召令,我才想着先把亲事给定下,以免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的人可不会是我。」她搓着双臂上不断冒出的鸡皮疙瘩,总算明白那日在山里他为何这么唤她,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谁。「别叫得这么亲切,你我总归也才见过两次面,别装熟。」
谁知她愈是想与他划清界线,莫青夜便愈来劲。「幽幽这名字挺好听的,你我是未婚夫妻,我叫你幽幽,你也可以唤我阿夜。」
他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失心疯了,竟然会觉得和这小丫头斗嘴挺有趣的。
寒幽瞪大眼,没料到这看似高冷孤傲的家伙会是如此厚脸皮,忍不住脱口问:「你要脸不要?」
她都拒绝的这般明确了,他还能调戏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他就不觉得丢脸吗?
莫青夜的回应是大笑出声。
不能怪他失态,他十岁起便隐姓埋名在军营里打滚,从一个小兵当起,他五官俊美,年少时比姑娘家还要像姑娘家,这样的长相在军营中根本就是招祸,时常被当成小姑娘一般调戏,更过分之事都有。
然而这些事祖父可不会管,还告诫他若是连这点小事他都无法自己处理,还当什么莫家子孙。
因此他自小便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打人定往死里打,不出招则已,一出招便打七寸,让人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长年下来便得了个索命夜叉的称号。
听过他名号之人,都知他冷酷无情、残忍粗暴,渐渐地再无人因他的长相而看轻他,只要他一个眼神便能让人胆颤心惊,偏生这小丫头不怕他,不仅不怕,甚至还敢说他不要脸?
有趣,当真有趣!他突然觉得真娶了寒幽当媳妇儿也不错。
心里有了盘算,他立马将想法说出,「幽幽,给你我两年的时间如何?这亲事是我祖父定下,我敬重我的祖父,虽一再拖延,却未曾想过毁诺,只想着若你先嫁了人,便算不得我的不是,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两年的时间,你我相处看看,若是真对彼此无意,便解除婚约,你看如何?」
「我为何要答应?」就算他如此坦白,眼底也写着真诚,可寒幽仍不同意,这世道对退亲的女子十分苛刻,虽说她不在意,但也不愿吃亏。
莫青夜知道她很有脾性,勾起唇角,从怀中拿出一物。「这也是聘礼之一。」
他将匣子打开,当寒幽看见匣内之物,杏眸倏地发亮。「百年人参?」
「如何?」他笑得犹如诱拐孩童的拐子。
「不如何!」她一把抢过匣子,将那日他抵给她的墨玉放回他手中。「这是我应得之物,别想蒙我。」
两人交易时说的一清二楚,她配合他演戏,他则带她去找百年人参,现在却想将人参当聘礼诓她,真当她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啊?
「不是蒙。」莫青夜将墨玉放回她手上。「交易不算,这两样都归你。」
那块墨玉是他莫家的传家之宝,只传莫家长媳,他娘过世时交给他,让他将来交给他媳妇儿。
连墨玉都给她?寒幽益发觉得他的麻烦不小。
眯起眼儿,她道:「若我还是不肯呢?」她实在没有蹚浑水的习惯。
莫青夜静静的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发现她似乎真不愿意,没来由地有些郁闷。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长得不差,虽说极少回京,但京城里四大美男的排行他还是占了头名。
先说家世,他是未来的镇国公,手握三十万兵权,在勋贵之中也算是权势滔天;再说能力,他十岁便离家打拼,不靠任何一人打下军功,未满二十便镇守一方,每年打的蛮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这名号响当当,任谁说起都要说句英雄出少年;又说私产,他娘留下那数十间镶金的店铺不提,光是他这些年得到的战利品都能养整个蜀地了,瞧瞧他今日送来的聘礼便能知晓。
这样的条件她竟然还不答应?
生平头一次动了想娶媳妇儿的心思,虽说动机有些不良,但被个丫头拒绝得如此彻底,实在是……闷,郁闷至极!
虽说气闷,他却也不想强人所难,叹了口气道:「你若真不愿我也不勉强,交易照旧,人参归你,今日一事便当是我唐突了。」
见他如此好说话,寒幽也松了口气,露出了笑,「你也别愁,以你这样的条件,多的是姑娘替你挡灾,又不是非我不可。」
是呀,又不是非她不可,虽说如此,可凝视着她那娇俏的笑颜,莫青夜仍感到有些烦闷。
「既然没事了,那咱们出去吧,省得我爹娘担心。」
这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爹娘都快将她门外的地板给走凹了。
莫青夜点头,就在要离去时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你不愿结亲,便将我祖父留下的订亲信物还我。」
那玉笔也是莫家的传家之宝,只传家主,与那墨玉是一对,用的是十分罕见的极品帝王绿,但因为那玉质太过罕见,只要见过玉笔之人皆会心生歹念,莫家先祖为免招祸,便在玉笔外头套了层青竹制成的模,掩去它的光华,这事只有莫家家主才知晓,莫青夜在祖父离世时便成了这一代的家主,此事便是祖父临终前告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