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慕容琪并不熟,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两人压根儿就没说过几句话,如今对方主动打招呼,倒是让她有些讶异。
让她更讶异的是慕容琪接过匣子后,竟还回赠了她一个小荷包。
「大嫂,这是我自己绣的荷包,希望你别嫌弃。」
清歌看着眼前精美的荷包,笑着收下了。
女儿这番举动让许氏有些不悦,却也没多说什么。
清歌将荷包收妥后便接着送礼,最后才来到许苹面前。
许苹接过匣子,竟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看着里头镶着金丝的青玉镯,露出了笑。「这玉镯真漂亮,表嫂替我戴上吧?」
清歌柳眉轻拧,她压根儿就不愿与许苹多说一句话,然众目睽睽下,她又是新妇,若是拒绝恐怕不好,只能应下。「苹表妹喜欢就好。」
她拿起青玉镯,伸手要替许苹戴上,谁知她才刚碰到许苹的手,那手就突然往后一缩,在缩的同时竟将玉镯给扯落了。
匡当一声传来,青玉镯掉到地上,碎成了四块。
清歌还未说话,许苹便已先发制人,轻咬着唇瓣,眸底蕴满了泪珠,「表嫂,你……虽说你我之前有些误会,如今却已是一家人,我唤你一声表嫂,以为你也会真心当我是表妹,没想到你却……」话未说完,便掩着面低低哭了起来。
慕容承目光扫过许苹,冷然的看向清歌。「大嫂这是何意?」
清歌微扯了下唇角,她就知道今日奉茶没这么容易过关,只不过她以为发难的人会足许氏,谁知竟是许苹。
许氏也没想到侄女会这么做,她要针对清歌,不会笨到用这么明显的方法,还在今日这样的日子,不过她没出声,只静静的看着。
慕容老夫人却是不高兴了,谁也没看到玉镯是怎么掉的,许苹这一嚷,众人自然会认为是清歌故意,但她却不这么认为,只不过她也没作声,要看看这个孙媳妇会怎么处理。
在场没人看出许苹的故意,慕容煜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就在他要上前时,清歌拉住了他,朝他轻轻摇首。
若是这样的场面她都处理不来,往后怎么在沐国公府立足?
慕容煜看懂了她的意思,冷硬的目光倏地柔了几分。
他一心想呵护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委屈,却没想过,他无法时时刻刻跟在她身旁,尤其后宅更是他无法插手之处。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身旁。
清歌这才看向许苹,露出一脸不解。「苹表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许苹被这话问得一碍,她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不就是因为慕容承吗?可这话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能说,先不说那是清歌嫁人之前的事了,就说她在纠缠慕容承的时候,也没人看见,总不能让慕容承出来作证吧?
许苹咬着唇,硬是挤出了个理由。「不就是上回你我在玉轩阁同时看中一支玉簪,被我先买了嘛……」
这不过是件小事,再说了,平常清歌几乎都是捧着她,她想要什么,清歌哪一回不是双手奉上?若不是那回慕容承夸了句那玉簪好看,清歌也不会同她抢。
玉簪?清歌双眸一闪,许苹不说,她都快忘了那件事了。「苹表妹说的玉簪可是你头上那支?」
许苹抚着头上的玉簪。「就是它。」
自慕容承夸过之后,她几乎天天戴着,极少换首饰。
清歌挑起了眉,道:「苹表妹,威远侯府虽说不是多有钱的人家,却也不差那点买首饰的钱,你觉得我有必要与你抢一根这么普通的玉簪吗?」
普通?众人的视线全挪到了许苹发上的玉簪,这一看才发觉,可不就是普通!
那玉簪的质地并不是上佳,顶多称得上中品,就是雕功不错,将上头的莲花刻得栩栩如生,不过也不到让人争抢的地步。
许苹见众人全看向她,又被清歌一句普通闹得涨红了脸,整个人气得发抖,偏偏还不能说出实情,只能咬着牙,气得差点没内伤。
清歌这一句话惹的不只是许苹,还有一旁的慕容承。
别人不知那玉簪,他会不知?冷清歌这是在拐着弯说他眼光差?
清歌也没想到许苹会这么蠢,一直挖坑给自己跳,想到前世连这么一个人都斗不过,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苹表妹说的误会,我并不认为,平素你我来往也没什么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处得不差,我想这点四妹可以作证,你突然这么说,实在令我有些不解……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我在针对你?我冷清歌就是再蠢,也不会在今日这样的日子找自己的麻烦,这玉镯也不是我主动要给你戴的,我反倒想问你,为何要把手给缩回去?」
慕容琪虽是许苹的表姊,却与她不亲近,甚至有些看不上她。
许苹高傲,慕容琪不喜她,她也不会用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而是将主意打到了慕容蝶身上,每回出府总是要她作陪,说是将她当玩伴,倒不如说是当跟班,谁让她是许氏最疼爱的侄女。
慕容蝶虽是国公府的小姐,却是庶出的二老爷所生,就是不愿意,也不敢拒绝受许氏疼爱的许苹。
慕容蝶没想到自己默不作声也被扯上,身为庶出的二房,她一向低调,再说了,她实在说不出违心之论,清歌与许苹之前的确处得不错,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她不想说谎,也不敢得罪许苹,只能憋着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慕容蝶不敢应声,气氛一瞬间有些冷凝。
就在这时,一旁的慕容琪说话了。「表妹,我记得你与大嫂的感情还不错,之前不还时常相约出门,怎么大嫂一嫁进府,你倒疏离了?而且我方才也看见了,的确是你将手缩了回去。」
谁也没想到慕容琪会突然开口帮清歌说话,就是清歌都有些诧异。
「我没有!明明是她松了手!」许苹红着双眼,那模样委屈极了。
她平时便爱用这柔弱的模样来让慕容承心疼,这会儿自然又用上了。
然而这里可不只慕容承一个人,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如何会看不出端倪?
清歌是新妇,初来乍到,就是想高调也不会是用这样的方法,毕竟有谁会傻到在自己的好日子找晦气?
清歌见状,似是有些无奈。「苹表妹若硬要赖我,我受了便是,既然苹表妹不喜欢玉镯,那我就不补送了。」
这话说得万分无奈,众人看许苹的眼神更微妙了。
许苹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了,恨不得上前甩清歌一巴掌,要不是许氏出声,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
「好了,不过就是件小事,许是手滑了,镯子碎了便碎了,没什么好吵的,来人,把地给清一清。」
却没说是谁手滑,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慕容老夫人看着清歌,觉得这孙媳妇不只长得漂亮,还聪明,是越看越喜欢,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让她离开。
直到离开祥云堂,清歌才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喜欢与许氏一行人共处一室,外头的空气多清新啊!
慕容煜见自家小妻子这模样,心有亏欠。「委屈你了。」
他知道许氏的野心,他不愿与她计较,这沐国公世子乃至沐国公的头衔,他不是非要不可,以他的能耐,再替自己争一个爵位并不难,但姊姊与祖母却是不肯,她们认为国公府本来就该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这是许氏在父亲在世时答应过的事,她这般反悔实在可恶。
正因如此,他不得不争,连累了清歌要与他共进退,这才刚嫁进来头一日便被人针对,对方还是一个借住的表小姐。
「这有什么好委屈?」她眨着双眸,轻声道:「我是你的妻子,你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他们看我不顺眼,我看他们更不顺眼,若是能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但他们要是犯到了我,我也不是好欺侮的,再说了,你是爹娘的长子,这国公爷的头衔本来就该是你的。」
她没说,就是他们不来惹她,她也不会放过他们,许氏、许苹、慕容承……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想当国公夫人?」看着她柔美却坚毅的小脸,慕容煜再一次觉得自己娶对了人。
他想呵护她,让她不受风雨侵扰,却也知道沐国公府不需要一个柔弱的主母,清歌这样很好,就算没有他,她也能保护自己,不让人轻贱欺侮了去。
「不是我想。」她摇首。「而是这本来就该是你的,就是你不想要,那也不该是让他们给算计去,而是你让给他们,不过……我想不到任何理由退让。」
一个处心积虑想将原配之子赶出府、鸠占鹊巢的女人,凭什么便宜她?
清歌说完,这才想到看他的脸色,见他一脸淡然,心中有些打鼓,忐忑的问:「你是不是不认同我的话?」
她以为他是不赞同,谁知慕容煜压根没听清她的话,他正低头看着清歌那双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