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在收购粮食与炭火时,因数量太大,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就像许氏所说,那些御史像有狗鼻子似的,一闻到便咬上了,尤其是一直想将慕容婉从皇后宝座拉下的那些妃子与其派系,抓着这事弹劾慕容煜欲图谋不轨。
好在清歌一告知他这事时,他便先行进宫禀告延平帝与慕容婉。
两人听见清歌只是因为一场梦便大肆收粮,皆是啼笑皆非。
然而见慕容煜不仅没阻止,还如此纵容,两人倒是没生气,相反还挺高兴。
慕容煜好不容易顺利娶了妻子,夫妻俩感情还这般好,他乐意宠妻子便宠呗!再说了,清歌花的是她的陪嫁,又不碍着什么人,且慕容煜还特地进宫告知,他们还管啥?
慕容婉不仅同弟弟一样纵容弟媳,还意思意思拿了一万两给他,让他送去给清歌,若是无事最好,要有事,就当她尽一份心力。
慕容煜宠妻,延平帝也不遑多让,见妻子掏钱,他哪有不掏的道理?但也是拿得不多,就一万两,毕竟那不过是个梦,他不认同,一万两不过是笔小钱,权当是送给他们小俩口当新婚礼了。
有了延平帝的允许,那些御史就是再蹦跶也无用,延平帝不过淡淡的顶了句,「慕容家少夫人花的是自己的陪嫁,又不是花到你们的钱,你们这是连人家的家事都要管了?这么说,你们家夫人一年来买了多少绫罗首饰、胭脂水粉,是不是也该拿上朝廷来算一算?」
一干御史顿时闭了嘴,待反应过来后,又七嘴八舌的说首饰和粮食压根就是不一样的东西。
延平帝瞪眼又道:「你们夫人喜欢买首饰屯着,人家慕容少夫人就爱买粮屯着,怎么就不一样了?依朕看来都一样。」
这下就是傻子都看得出延平帝摆明了袒护慕容煜,就是他们说破了嘴,延平帝也不会处罚慕容煜与清歌,只能乖乖的闭上嘴。
解决了朝廷上的事,慕容煜便让人在坊间放流言,可惜没几个人相信,如今大雪一直没停,众人就是信了也已经来不及了。
清歌虽不懂朝廷上的斗争,却明白十个当官九个贪,就像沐国公府一样,不过就是个大厨房,上至许氏、下至跑腿的小丫鬟,只要能沾上一手,便都要拿上一点,真正用到百姓身上的能有多少?
听见这话,清歌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相公,我想施粥。」
这些日子已有不少人找上门来要买粮,清歌屯粮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当初有多少人耻笑她因为一个梦境花大钱,如今就有多少人后悔,不仅后悔,还得腆着脸上门买,本以为以自己的身分,清歌不会拒绝,没想到一个个都被拒于门外。
为了这事,许氏没少找过清歌,在她眼里,这是她唯一看清歌顺眼的一件事,要是知道清歌的梦会这么准,她当初早跟着买了,如今外头就是想买都买不着,平时一斗米不过八文钱,如今竟是涨到了五十文,炭火也是如此,都是翻倍再翻倍,且还在继续涨。据她派去打探的人说,清歌少说屯了六座谷仓,若是全卖出去,那能赚多少钱呀!她光是想像,晚上作梦都能笑醒。
这阵子她没少给清歌施压,明里暗里逼着清歌交出那些粮和炭,然而有慕容老夫人帮着,她根本讨不了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座金库被清歌这么端着,看不着也拿不着,对清歌是恨得不得了,杀意也越来越浓了……
慕容煜早知自家妻子屯粮不是为了赚取价差,听她要施粥,眼中柔情满溢。「六座谷仓,你打算全用来施粥?」
清歌毫不迟疑的点头。「是的。」
她不知道灾民有多少,这些日子她已将京城附近的城镇搜刮了一片,也告知过他们她会持续的买,当初签订合同时,那些米粮铺的束家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扼腕,偏偏清歌是沐国公府的少夫人,他们就是想毁约都不敢。
不过也正因为清歌与他们签了合约,他们大肆收购,如今才有余粮,虽说亏了清歌这个大户,却还能从其他人身上加减赚回来。
商家齐齐涨价,富庶一些的人倒是无妨,就是可怜那些贫苦的百姓,别说买炭了,就是买粮的钱都没有。
慕容煜见她说的如此坚定,又问:「不打算挣点钱?」
这话一出,他便见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清歌有些气恼。「那些百姓若是有能力买,又何必来京城求援?这几日粮食的价格翻了又翻,众人不知这场雪灾还会持续多少,拼命的收粮收炭,以至于很多人就是有钱也买不着,更别说那些本就贫苦的百姓。我当初收粮炭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帮助那些可怜的百姓,你怎么能……」
她话还未说完,那喋喋不休的粉唇便让慕容煜给吻住,随即便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别气,与你开个小玩笑。」
清歌脸一红,轻捶了他的胸。「这一点也不好笑。」
她都快急死了,他还有空开玩笑?
他捏了捏她的巧鼻,叹了口气。「你这是在行善,在替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积善德,我怎么可能真让你去挣这种钱?只不过你的陪嫁全押在这儿了,我心疼你,也气自己没办法替你分担更多。」
他一共给了清歌五万两,延平帝与慕容婉的两万两,加上他这些年来的积蓄一共三万两,其余全是她拿自己的压箱钱去买的。她的陪嫁丰厚,少说有五、六万两,而就他所知,她如今身上也不过就剩几百两银子了……
他并不是没有银两,父亲与母亲留给他的家产自然不止,不过这些东西全在许氏手上,以前他不在意,如今有了清歌,他觉得他有必要将那些东西拿回来了。
清歌在听他说未出世的孩子时,俏脸忍不住一红,再听他语气里的自责,是既感动也无奈。「你给的够多了,单凭一个梦便将全部的身家都给我,还想怎么分担?钱财乃身外之物,再赚就有了,再说了,有些人握着不属于她的东西太久了,也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慕容煜眉一挑,听明白她的意思。「娘子这是要帮为夫夺家产了?」
「怎么这么说话!」清歌睐他一眼,语气带着责备却娇软。「什么夺家产?那本来就是娘留给你的,怎么能说是夺。」
慕容煜低笑出声。「娘子说的是,是我不会说话,到时不论拿回多少,全都给你,若是不够,相公我再去挣。」
夫妻俩笑闹了会儿才说起施粥之事,一说就是小半刻。
因慕容煜要上朝,除了锦一,他又给了清歌三名暗卫,让她有人能够使唤。
有了慕容煜的首肯,清歌便不再隐忍了,将施粥的事禀告了慕容老夫人,得到她的赞同后,便开始着手处理。
事实上她是想把施粥一事交给慕容煜,请他禀告皇上,可就像他所说,朝廷有那些蛀虫存在,就是她再多给几座谷仓,都到不了百姓的肚子里,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自己筹备。
原先众人都在猜测清歌什么时候会卖粮炭,又会卖多少钱,没想到她竟是一文不卖,打算全送给贫苦的百姓与外来的灾民,这消息一传出,外头一片轰动,众人感到不可置信外,便是觉得清歌疯了!
尤其是许氏,就像有人掏光了她的金山,怒得双眼都发红了。
「那个贱人!」许氏气得忍不住爆粗口,多年来的修养在这一刻全数崩塌。
许苹憔悴了好几天,这几日好不容易好一些,一听到清歌的名字,顿时咬牙切齿。
她不敢怪许氏,只能把满腔的憎恨投射在清歌身上,若不是因为冷清歌,姑母如何会不帮她?她又怎么会被老夫人赶出去?
「姑母,她究竟是不是傻了?」许苹得知清歌打算把钱给撒出去,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许氏深呼吸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将怒气给压下去,嗤声道:「你觉得她傻?你可知她这么做的用意为何?」
许苹摇头,她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了。
许氏咬牙切齿的说:「她这是在替慕容煜博好名声,若是让她得逞,有那些百姓的爱戴,这沐国公府,皇上能不给那个贱种?」
许苹怔了怔,她没想这么深远,如今想到慕容承的爵位可能被夺走,这才感到着急。
「她心机竟是如此深沉,姑母,你说除夕那日,会不会是她早已察觉到了,所以将计就计演出那场戏?」
若是清歌在此,肯定会朝两人翻个大白眼,觉得她们才是那疯魔的人,不论什么事都能扯上爵位。
许氏倒是没想到那件事,她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清歌散财这事上面,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两要被洒出去,她就心痛得无以复加,如今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这事给搅黄了。
「承儿呢?怎么还没来?」许氏等了许久,依然见不到慕容承,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