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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怎么回事?」麦莛由住在镇上的同窗那儿听闻这消息,便向县学告了假风尘仆仆的赶回,原本还气急败坏,但见到元修这般沉稳,他竟也渐渐冷静下来。

  「是有人在镇上散播谣言。」元修眼中寒光一闪。「我方才已和伯母承诺,会好好处理这件事,必不让麦芽名声有损。」

  「你知道是谁放的谣言?」麦莛话刚说出口,自己也想明白了。「是不是顾景崇那家伙干的?」

  「总之与顾家脱不了关系。」元修冷冷地道,随即又缓下了脸色。「你放心,顾家有把柄在我手上,我会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所以你也不必去酒坊了,免得你父母姊姊担忧,回县学去吧,这事你不适合掺和,一切有我。」

  麦莛抬起头,有些怔愣地望着他,心中隐隐兴起一股羡慕之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如眼前这高大稳健的男人一般,说出来的话如此自信,也如此令人信服。

  因着姊姊麦芽的缘故,麦莛对元修的感觉是很矛盾的,情感上他清楚这是个沉稳可靠的大哥,本能地就想亲近他;但理智上怕万一父母将姊姊许配给他,以后姊姊就要住到他家去,只会在意他了,心中又隐隐排斥。

  如今真的遇到难题了,这个男人一手拦下,只为了不让姊姊受一点委屈,这次如果他真的能挽救姊姊的名誉,或许有这样的姊夫也不是那么糟糕。

  麦莛决定顺着自己的直觉,相信这个男人一回。

  「好,我回县学去。」他点了点头就要离开,现在赶回镇上应该还有马车可坐。

  只是才踏出两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对元修说道:「身为秀才有许多特权,不仅免税免傜役,见官免跪,县令也不能随便施以刑罚。不过这个顾景崇虽也是秀才,却从未在县学就读,而我们县学的李教谕最讨厌的便是身负功名却不走正道的人。」

  元修扬了扬眉,似乎很意外这少年的通透,显然麦莛已经猜到了他会怎么做,才会告诉他这些消息。虽然他自己也打听得到,不过麦莛此举却是替他省了不少时间,不愧是县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聪明过人,此子日后必定大有可为。

  「我明白了,此事过后,也有你一份功。」

  第三章 解决坏人结连理(1)

  乡宁一带在经过夏日的苦旱后,老天爷终于赏了脸,在入了深秋后便是连日的小雨,虽说让百姓松了口气,不过这天儿总是乌云密布,日日见凉,看久了也令人烦闷。

  难得今日天气好,麦芽连忙将全家的棉被及袄子拿出来晒,为接下来的冬日做好准备。小麦穗也好久没出门,在姊姊脚边绕圈子洒欢,结果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人,小小的身躯直接往后一弹。

  来人连忙抓住他,笑嗔道:「你个小淘气,撞了就不认了?」

  麦穗原本还苦着脸,抬头一看随即笑了。「美秀姊姊!」

  来人便是麦芽的姊妹淘王美秀,她捏了一把麦穗的圆润脸蛋后,便将他遣到一边,迳自伸手去拉正在摊棉被的麦芽。

  「别忙了别忙了,快跟我去县里看好戏。」王美秀与其母王婶子一样,都是个热心的性子,换句话说,也就是村里村外什么稀奇的事都要掺和。

  「看什么好戏?」麦芽恹恹地没什么兴趣,只勉强弯了弯唇。

  「和你有关的。」王美秀飞快地解释起来。「镇上的顾秀才被元家告上衙门了!早上衙役就去顾家把人带走了,后晌在县衙开堂审理,咱们也去看看!」

  虽然她与元修的流言大伙儿都想瞒着麦芽,但她早从守不住话的王美秀这里知道了实情,好几日都打不起精神,在家人面前也是强颜欢笑地掩饰,殊不知王美秀今日又带来了更震撼的消息,砸得麦芽好一阵子没办法反应。

  「快快快,咱们快去,我问过了,等会儿镇上往县里的载客马车刚好会从你家酒坊那儿经过,咱们这次就花大钱乘马车,才赶得上后晌抵达。」王美秀拉着麦芽的手就要往外走。

  麦芽回过神来,不知怎么有些心慌。「那……那我小弟怎办?」

  王美秀一愣,当机立断地用另一手抓住小麦穗。「先放我家好了,我家有大人,让他和我弟玩去。」

  由于从麦家出门到大路必会经过王家,所以沿路两人就将麦穗扔在了王家,有了玩伴相陪,麦穗也不再黏姊姊,还笑嘻嘻地牵着王家弟弟的手,和姊姊道再会。

  两个女孩刚好赶上马车,花了十文钱坐到县里。午时刚过,她们也顾不得用膳,匆匆往县衙赶,好不容易赶到,便看到外头已经挤满了人。

  毕竟这回被告的是个秀才,自然造成轰动,王美秀拉着麦芽在人群里钻啊钻,好不容易钻到最前头,看到的就是大堂上首坐着县太爷,堂下跪着好几个人,除了衙役之外,唯二没有跪下的便是顾景崇及元修。

  顾景崇具秀才功名,见官得以不跪,但元修为什么也能不跪下,这就令人费解了。不过眼下也无人去追究这些,因为县太爷已经开始询问元修有何冤情。

  「草民元修,上月二十日约莫未时自大垛镇的铁匠铺子返回路底村家中,却见三名无赖持棍在草民家中一阵乱砸,草民的师娘及邻人麦家姊弟,都被无赖暴力胁迫……」元修有条有理、不卑不亢地说明了整个经过,「……后来草民制服三名无赖,询问之下,其三人皆称是受到大垛镇的秀才顾景崇所指使,请县太爷明察。」

  乡宁县的知县姓徐,在这个地方已经当了四年的县太爷,平素也称得上清廉爱民,在百姓间风评甚好。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在如今这等四处都有动乱,朝廷不断加税的乱世,乡宁县受到的影响却称不上严重。

  因着顾景崇有功名,徐知县一向与他相当客气,一开始见到这个案子还觉得头疼,但后来元修私下告知他这顾景崇的功名乃是捐来的,并不值得尊敬。

  捐来的功名无法进入县学,徐知县立刻派人至县学确认,发现果真如此,他便一改先前的态度,有些瞧不起顾景崇了。

  徐知县本身也是由乡试、会试、殿试一步步考上来的,对于这样投机取巧的行为自然不齿,更遑论顾景崇自视甚高,以前不知道还以为他那是文人的傲气,现在才知根本是二世祖的顽愚。

  因此原本秀才可以不受审问,但徐知县以事情与他有关为由将他请来旁听,事实上该审该问的一样也没放过。

  「顾秀才,这唆使他人无故入宅毁人器物之罪,你可承认?」徐知县冷声问。

  「刁民诬告,本人不认!」顾景崇下巴抬得高高的,眼角余光却狠瞪着元修。

  外头百姓议论纷纷,而此时麦芽与王美秀已挤到了最前头来,一听到顾景崇颠倒是非,皆气得柳眉倒竖。

  「幸好你没嫁给这种人。」王美秀在麦芽耳边偷偷说道。

  麦芽很认真的点头,心中却想着早知道顾景崇这般无耻,上回在核桃林被他拦下,就该先揍他一顿才是。

  「是否诬告,待本官问清后自有分明。」徐知县早知顾景崇不会这么干脆承认,便将目光转向堂下跪着的三名无赖。「李二牛等三人,本官问你们,是否确实于上月二十日侵入路底村元家,持棍棒毁其屋宇器物?」

  「是是是……」那三人不知受过什么惊吓,表情很是惶恐,认罪认得又快又干脆。

  「你们与元家并不相识,为什么要至元家逞凶斗狠?」惊堂木拍下,徐知县又是一声大喝。

  那三人齐齐抖了一下,彼此对视一眼后,便由为首的李二牛答道:「是……是顾秀才花了十两银,叫我们去砸了元家,给他们家人一个教训,否则我们与元修无怨无仇,也不会找上他家门。」

  「胡言乱语!」顾景崇不待徐知县反应,自个儿就先厉色否认。「我并不认识你们三人,这明明是无中生有,你们是不是被元修买通了……」

  「顾秀才,你答应先给五两,完事后再给五两,一开始的银钱你还是趁着我们从马家赌坊出来的时候,在暗巷里拜托我们的!那里虽然偏僻,但马家赌坊的人肯定有看到!只要问问他们,就知道你分明与我兄弟三人相熟。」李二牛心想都到这步田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全说了出来。

  「事后我们被元修制服,到顾家讨剩余的五两银,想不到顾秀才却不认了!我们当时在他家门外大闹,他父母怕我们将事情闹大,拉我们进门,才付给我们剩下的银两。那顾家的堂屋中桌椅是黄杨木的,条案上摆着福禄寿三仙,墙上的条幅我看不懂,但中堂挂的画却是金童玉女持莲的图案,两旁花几摆的菊花,屋梁四角挂着灯笼……」李二牛絮絮叨叨地说着顾家堂屋的模样,那记性之好令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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