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傅鹤鸣反应过来了,他勾唇一笑,消遣着舒海澄,「唉呀,好大一坛醋。」
舒海澄斜瞥他一眼,冷冷地提醒,「你来很久了,该回去当班了。」
傅鹤鸣噗噃一笑,「我可识相得很。」说着,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然后对着天笑抱拳一揖,「向姑娘,在下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舒海澄彷佛要送走瘟神般,十分迫不及待。
傅鹤鸣踏出厅门前还故意地逸出一声笑。
天笑目送着傅鹤鸣离去,若有所思,「难怪……」
「难怪什么?」舒海澄问。
「难怪他之前陪凄姨娘去城北小宅时会对着我怪笑,我当时还觉得他奇怪呢,原来他见过我,知道我……」说着,她像是又意识到什么而露出不解的表情,「为什么他好像对我很熟悉?」
「因为我们会聊起你的事。」他说。
「聊我什么?」
他直视着她,深深一笑,「我跟兄弟聊聊钟情的女子,应该很寻常吧?」
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她胸口一热。是很寻常,她也会跟好姊妹谈论男朋友的事,还将男朋友介绍给好姊妹认识呢!然后……他们就一起背叛她了。
她其实并不恨,但就是偶尔会想起。
舒海澄疑惑,「对了,你是从光煦院来的?怎么……」
「昨日你母亲到流年挑了几样东西,要我今天给她送来。」她说。
「我母亲?」他先是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然后略显不安地问:「她没对你……」
「没有。」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一直到要走的时候才表明身分,我想……她应该是去试探我的。」
舒海澄听着不禁苦笑,有点无奈,「这很像是我母亲会做的事。」
「她这么做也合理,不说别的,只说我开了家金工作坊在聚珍斋对面,她就该去瞧瞧。」她一派轻松地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说是不是?」
他睇着她,「我母亲去试探你,绝对不是因为你那家金工作坊。」
「我知道。」她咧嘴一笑,「不管她用意为何,她都在流年花了四十两呢!」
看着她那俏皮可爱的表情,舒海澄也笑了,「她让你把东西送到府里,又命伍嬷嬷领你过来,看来……她对你没有异议了。」他说着,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喜悦。
天笑想起刚才李云珠说的话,眉心微微一皱,「听说你为了我冲撞她?」
舒海澄微顿,然后气定神闲地道:「谈不上什么冲撞,只是坚定地表明心迹罢了。」她上前就着他侧边的红木凳坐下,歪着头看着他,「表明心迹?」
他也微微歪头,两只带笑的黑眸定定地锁住她,「是呀,表明我非要你不可的心迹。」他的话才一出口,她便脸红了。
「啐!」为了掩饰雀跃兴奋的情绪,她故作不领情地道:「什么非要我不可?你可问过我的意愿?」
他眸光一凝,专注又热情的目光直视着她,「你那天在轿子上对我做那件事,算不算是表达你的意愿?」
「咦?」她一怔,想起那天自己在轿子上主动地吻了他的脸颊,她惊羞又惊慌。
「向天笑。」舒海澄伸出手缓缓地抓住她的手臂,「你对我做了那事就要对我负责,别想不认帐。」
她满脸羞红,惊慌失措地试圆抽出手,却还是被他牢牢地攫着。
「我不过亲了你的脸,那……那算得了什么?」
「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说出这种话?」他如炽的视线紧紧地抓住她,「我与你不同,你亲了我的脸,我可是赖定你了。」
天笑下意识地看向厅门外,然后再看他,「说这种话,你都不怕羞?」
「这里也没别人。」他像是耍赖的孩子般,然后微微使劲将她拉得更近。
天笑心跳加速,只能强自镇定,「你……你究竟跟你母亲说了什么?」
「我说什么都可以让,就是你不能让。」他深情的目光与霸道的态度攫住了她的心神,「我要的,我会拼了命去挣。」
她忍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气,真是率直又理直气壮的告白呢。「你不怕失败吗?」
「我成功了,不是吗?」他唇角一勾,笑得有几分孩子气。
是,他成功了,他成功的掳获了她的心,让她跌进了爱河,浮沉在情海之中。
她知道自己的防线已经破了,所以很慌。她并没有预期再接受一段感情,至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不认为自己该再度爱上一个男人,为此内心又挣扎又懊恼。
见她眼底有着几缕愁思,他眉丘微隆,「为什么你明明动了心,却又总想将我推开?」她深深地抽了一口气,抬起眼直视着他,无惧且毫不隐瞒,「我怕受伤也怕失望,我越是喜欢你就越是害怕。」
「天笑——」
「你先听我说。」她打断他,「虽然我知道不是每段感情都能走到终点,可是被自己信任及深爱的人背叛或伤害是很痛的。我……一直很挣扎,通常我不是那么轻易就爱上一个人的……」
是的,那个伤了她的前男友可是跟她当了两年的好朋友,她才敞开胸怀接受了他。她以为经过那样的深思熟虑及了解理解,他们就能走到最后,没想到……
「我不知不觉地被你吸引,不知不觉地在乎你,我觉得很可怕……」她努力挤出笑,但眼里却闪动泪光。
看着她那无助又脆弱的样子,他眉间瞬间叠出三道竖纹,眼底满是对她的心疼及怜爱。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害怕,彷佛她曾受过什么伤害。
他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双臂紧紧地环绕着她纤细的身躯。
他的声线低沉又真诚,「天笑,我不会伤害你,若是伤了你也不是蓄意为之,你告诉我,我会自省,我会改……」
「你怎么知道你做得到?」她抬起脸直视着他,语带质疑。
「我知道。」他目光坚定而深情,「因为我想守护你。」
我想守护你。这是很美的承诺,比什么「爱你一辈子」还让人深信不疑。
她眼眶里蓄满殷盼祈求的泪水,像是在对他说「你绝对不可以伤害我」。
「如果……如果我再受伤,我……」她轻咬着唇,声线有点颤抖,「我搞不好会恨得想杀了你。」
他深情笑视着她,「如果真那样,那我就先杀了自己。」说罢,他轻捧着她的脸庞,低头吻上她柔软而湿润的唇瓣。
第十三章 人人搞鬼生误会(1)
掌灯时分,天笑带着海岚之前订的金蝶翩翩发钗及白玉牡丹簪前往欢满楼交货。
交了货,收了款,她便到花自艳那儿打招呼,顺道将这个月的分成交给她。
流年虽只开幕一个月,业绩却相当漂亮,花自艳还笑说自己真是押对了宝。
辞了花自艳,天笑就要赶紧回店里修复前几天卞掌柜为她觅的一支牛角簪子。
正要离开,一旁却窜出一个身影,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竟是绿湖。
「绿湖姑娘?」
「咦?」绿湖惊喜地道:「天笑,怎么来了?又帮自艳姊姊梳头?」
天笑摇头,一五一十地道:「不是的,是把海岚姑娘先前订的物件送来,顺道给自艳姑娘送分成。」
「原来如此。」绿湖眼底有着对她的敬佩及崇拜,「天笑,我真是很佩服羡慕你,居然能有如今的一片天地。」
「多亏贵人相助。」天笑笑着说。
「想你跟喜儿当初是那么的好,如今却是阴阳两隔……」说着,绿湖叹了一口气,「不过说真的,就算她还活着,也没你这样的好运气。」
「绿湖姑娘,我……」天笑歉疚又沮丧,「我对喜儿真是一点记忆都没了。」「还……想不起来吗?」绿湖一脸同情。
她无奈地摇摇头,「想不起来,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在我生命中存在过。」
绿湖沉默了一下,笑着安慰她,「忘了也好,她死得那么不明不白,记着只是更难受罢了。」
天笑想起舒海澄跟她提过的事,他怀疑她遭人攻击就是因为喜儿一事,想着绿湖是欢满楼的人,又知道她跟喜儿交好,或许能从绿湖口中能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绿湖姑娘,你说我跟喜儿很要好是吗?」她问。
「是呀,情同姊妹呢!」绿湖说。
「那关于她遭人勒杀一事,你可有想到什么或是有任何的怀疑?」
绿湖微顿,警觉地低声问:「你为何这么问呢?」
「因为在喜儿死去之后我遭到攻击,摔下山坳,我对于她的记忆也是这样丧失的。」她一脸懊恼,「我在想……这两件事或许有关联。」
绿湖听了,神情为难而凝重,似有难言之隐。
天笑察觉了,便问:「绿湖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绿湖深深地抽了一口气,柳眉紧蹙,一脸儋畏,「有件事,我……我一直不敢说……」她一怔,「什么事?」
绿湖幽幽地看着她,「天笑,舒大少爷也是你的贵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