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我可以一直去寻你,只要想要了,就能寻你?”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明白他“想要”二字是何意思,于是心跳略促,耳根都热了,但她昨晚确实把思绪都捋清,遂点了点头。“我反正就在石桥巷那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若想要了……尽管以来寻我。”
“好。”傅靖战徐徐应声,简单一字仿佛有说不出的欢愉,好一会儿才唤着。“香香……”
“嗯?”谢馥宇吐出一口气,忽觉这内寝间里好热。
男人道:“我喜欢被你彻底利用,更庆幸那时候替你‘定身’的人是我,这七载岁月,我喜欢吃这一份苦头,每回发作,尤其在七夕之时分外难忍,但那是你给我的,亦是我想留下的,我喜欢香香为我担忧。”
她瞪着他,忽地大骂,“傅长安,你有病是吧?”
不等他答话,她蓦地扑向前去,一臂勒住他的颈项,这一招是她年少时候经常对他使的,常“一言不合”就拿他喂招,把他整个脑袋瓜扣在臂弯内,再使劲儿压住人抑或是乱揉他的头发。
“就说你干么硬扛?什么都不说还等着我自个儿发现!”这一次她抡起拳头狠狠磨蹭他的脑门,不解气般继续怒斥。“若非我家阿娘有所察觉,将事情说与我知,都不晓得还婴被你蒙在鼓里多久!明明都二十五、六岁的大人了,还要人家操心,还说什么喜欢吃苦头,好啊好啊,我让你吃个够!”拳头顶顶顶、磨磨磨。
此时,傅靖战内心无比欢喜。
块头较她高大许多的他其实能轻易扭转颓势,但他不想避开,喜欢她这一套老招式,仿佛连结着两人年少轻狂且炽热的梦以及如今的真挚亲昵,这世上,再没谁能像她这般深进他内心,与他的命如此交缠。
他不禁笑出声来,脑袋瓜非常顺势地靠在她鼓鼓的胸房上,双臂亦环上她的腰身。
“傅长安你、你干什么?”谢馥宇突然惊喘一声,本能松开手臂,但被抱住的她没能将人推开。
傅靖战这会儿才把脸从她的胸前抬起,表情很是无辜。“没干什么,只是忍不住蹭个几下,香香又香又软的,我好像又想要了。”
这下子是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谢馥宇顿时好气也好笑,还要忙着脸红心跳,这厮刚刚不仅蹭她胸脯,还隔着薄薄的夏衫布料动口了,瞧啊,薄衫上都留有他的口浮水印儿!
她才想接着骂人,却听他道:“香香,我说过的,这世间我不爱男子亦不爱女子,我谁都不喜爱……除了你,我谁都不爱。”语气再认真不过。
骂人的气势瞬间灰飞烟灭,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再次表白整得略感晕眩。
坐在男人怀中,捧着他的脸,她咬咬唇问:“你真想跟我在一块儿?”
即便脸被她捧着,傅靖战仍用力点头。
昨儿个一夜未眠,该想的她都想过了,遂叹息般道:“……那就在一块儿吧。”想待他好,想顺从他的心意,想他一生长安。
于是乎,被她捧在手心的那张俊庞冲着她露出少年般纯真的笑,那飞扬的眉眼清俊无端,令人心悸心颤。
他收拢双臂,凑近欲要亲她,感觉两具身子很可能又要胡天胡地滚在一块儿,却在此时,一记堪比雷鸣的“咕噜咕噜”声响从某人肚腹中传出。
谢馥宇昨儿个夜里吃了一大碗打涵面,今早也进了一小碗熬得绵绵软软的滑蛋肉粥垫胃,所以肚饿的那个人不可能是她。
“唔……香香,我好像……很饿。”傅靖战也被自身肚腹发出的声响惊吓到,因为实会太清楚响亮,而且咕噜咕噜又咕噜咕噜的有够长,他颊面一下子泛红,眨动眼睛的样子又憨又萌。
谢馥宇内心顿时笑到不行,捧着他的俊脸干脆重重一啄,给了一记响亮亮的啄吻。
“傅长安,拜托你都饿过几顿了,自个儿都数不清吧?早该吃点东西祭祭五臓廊。”他终于感觉肚饿了是件好事啊,如今有她在,总不能再任由他硬扛着胡来。“走,穿上衣衫孪匆环栽绶谷ィ �
既然决定在一块儿,那往后他就归她管。
第十四章 谁也不给碰(1)
谢馥宇在柳湖畔的风起园待了三天两夜,确认傅靖战的异常高烧不再反复后,她便决定先行离开。
她欲离开的最大原因是,她家阿娘是头一回进帝京,人生地不熟便算了,还离东海那样远,娘一来就被她搁在石桥巷小宅那儿,她哪里舍得?
结果她一准备回城里,傅靖战亦坚决跟了来,还一路跟回石桥巷。
如此这般,她不得不带他见家中长辈——她家娘亲。
也不知他吩咐谁办的差事,他俩尚未回到石桥巷,专程为她家阿娘备的礼品已先送抵小宅院,等她进正屋小厅一看,桌上搁着大大小小的匣盒,有绸缎数匹、上等补药,更有禀茶果老铺的各色小食等等,正是傅靖战的手笔。
她难掩腼腆地把人带到娘亲面前,简单作了介绍。
她家阿娘到底不是寻常百姓,丝毫不因傅靖战皇亲国戚的身分而有所畏怯,反倒很感兴趣地盯着对方直瞧。
银瑶盯着人家看,被盯上的傅靖战在郑重拜会过后亦不动声色留意着对方。
初会面,他内心不无惊异,眼前这位谢夫人比他想象中年轻许多,外貌看起来甚至比香香还面嫩三分。
然后人家同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多谢世子爷当年高义,肯为我家闺女儿舍了身子,这才解了宇儿‘成人择身’之苦。”
傅靖战是靠着绝佳耐力才把含在口中的茶水生生咽下,而非喷出或喰咳。
他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来直往。
银瑶也没等他说话,亦不在意他和闺女是否害羞脸红,鲛人心里头有话便说,没寻常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于是听她又道:“世子爷和我家宇儿既然决定在一起,那就好好相处吧,偶尔可以斗斗嘴、吵吵架无妨的,但不能闹到让宇儿去跳海,宇儿若跳海,届时世子爷想把人哄回去都没地方找人,总不能你也跟着跳海啊。”
“噗——”一旁陪坐的谢馥宇定力不够,口中茶水蓦地喷出。
银瑶淡静再道:“我家宇儿体质随我,无论水温如何变化,温热也好冻寒也罢,只要鱼儿能活,她必然能活,鲛人血脉能让她的体温适应各地方的水域,所以别惹得她跳海。”
出身鲛人族的谢夫人,果然是妙人。傅靖战起身而立,拱手一礼,十分受教道:“夫人的切切叮嘱,长安当铭记于心。”
银瑶在帝京待了一个多月,直到中秋佳节过后,才随再次泊进帝京码头的漕帮大船返回东海。
谢馥宇舍不得跟娘亲分离,但银瑶鲛人的体质无法长久待在陆地,大海始终才是她的依归。
离别前,母女俩犹有说不完的话,谢馥宇暗自盘算着,为了傅靖战即便将来需长居帝京,至少每年都得回东海探望娘亲一趟,又或者再将娘接来小住。
谢馥宇不知道,当她送娘亲上漕帮大船的那一日上午,当天下朝后被皇上留下来议事的傅靖战一颗心宛若被搁在火盘上煎烤。
他前一晚去到石桥巷那儿蹭饭,已亲眼目睹谢馥宇对她家阿娘是如何依依不舍,他也想相信谢馥宇绝不会再轻易弃他于不顾,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此话诚不欺我,他就怕她的“送行”最后演变成“同行”。
出了宫已过午时,他快马加鞭赶到石桥巷,直到看见她在小敞厅里教珠儿和小树儿练毛笔字,他内心难以言喻的焦急才得以平息。
话说自从谢馥宇应允与他在一起,直到银瑶起身回东海的这一个多月,傅靖战三天两头往石桥巷这儿跑,但许是因为有银瑶这位长辈同住,他从未留宿,曾有一回忍得着实难受,只得把谢馥宇“绑架”到柳湖畔的风起园,两人关在自个儿的小天地里又是一番缠绵旖旎。
中秋过后的某日,谢馥宇终于备好佳礼,鼓起勇气正式登门拜见安王爷。
一马当先跑来王府大门口迎接她的是傅柔绿,而傅靖战则尾随在妹妹身后。
谢馥宇的一条胳臂完全被姑娘家霸占,傅柔绿挽着人儿往府里头带,一边还叽叽喳喳说个没停,让兄长只能跟出来再跟进去,半句话没能插上。
安王府正厅堂上,谢馥宇玉挺身姿,朝坐在上位的主人家圈臂作礼,深深一揖。
当惯了闲散王爷的安王爷较几年前更加心宽体胖了些,五官依然英俊好看,就是下巴多了一层,与傅靖战相似的眉目不见英气,取而代之的是慈眉与善目,笑起来乐呵呵的,竟颇有笑弥勒之相。
此番登门造访,谢馥宇备上的礼品大多是东海一带的上等土特产和当地美酒,刚巧漕帮大船来了一趟,把好货都捎带过来,她装载整整一车直接送至安王府。
安王爷一生富贵,当年为避开皇位斗争又让自个儿非常认真地吃喝玩乐,如今当真是懂吃懂喝懂穿也懂玩,还有啥稀奇玩意儿没见识过?
所以说,与其送上贵重物品倒不如真心挑点能满足口腹之欲的好货送上,这样还实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