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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走得慢了,蝶首一低,喜帕轻轻覆上。

  百日热孝内的婚礼隆重而不奢华,一切以简朴为主,原本的大红嫁衣换成烟柳色绣碧潭双生运,并蒂而开,花生双色,一对凤蝶双双飞,情深意浓,回首烟波中。

  而新郎穿的是雨过天青色蟒服,腰间系着同色的绣球,绢发的情人扣玉冠亦是云青色,将他一身的冷厉杀气掩去,宛若翩翩佳公子,眉目如画,俊雅飘逸,如春风化雨般令人神往。

  一对新人缓缓步进厅堂,他们目不斜视的走向最前方,谁也不在乎观礼者比想像中少了许多,这场婚礼本来就不受族人祝福,人数多寡有什么关系,反而人不多少些波折,可别拜堂拜一半又有人跳出来闹场。

  「一拜天地。」

  谢天运轻扶原清萦正在朝外一拜,坐在高堂上的解氏忽然嘤的一声,用帕子拭拭眼角。

  「清丫头,你真的不听人劝,要一意孤行?你和阿运的婚事娘不同意,娘另外……」

  没给解氏说完的机会,覆着喜帕的新娘子拉着新郎弯身一拜,彷佛没听见多余的声音,两人拜完后回过身,再面向正堂,但是……

  「二拜高堂。」

  原沁萦捧出爹亲的灵位往案桌上一放,小夫妻谁也不看的郑重行礼,一弯弯到底,深深一鞠躬。

  「清丫头你……」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她面子。

  「岳母,你坐好,别把岳父拍翻了。」瞧她那模样哪里柔弱了,三个孩子的娘还不知轻重,不会看场合。

  「你……」

  谢天运冷锐的目光一射,还想说什么的解氏胆儿一颤,左手置于右手上放在腰际,坐得端正。

  她还是认为女子该嫁人为妻、孝顺公婆、服侍丈夫、教养子女掌中馈,招上门女婿一事太胡闹。

  「夫妻交拜。」

  坐在亲友席观礼的刘汉卿面色难看,他像一条淬了毒的毒蛇死命盯着一绿一青的身影,手边的一壶酒快被他喝光了,他想着原氏族亲应该出现了吧,这样的场子不闹更待何时。

  可是直到「礼成」、「送入洞房」,居然没一个人跳出来搅局,宴席上平静无波,只有三、两人低声交谈。

  酒菜一上,他知道事已成定局,无力回天,当下气得咬牙切齿,频频饮酒,一杯又一杯的酒往喉里倒。

  「咦?」顺利得有点反常。

  「咦什么?」谢天运太欢喜了,满脸堆笑。

  「没人闹事。」她以为至少会有人来翻桌、摔酒,将她怒骂一番,而后堵成人墙不让她入喜房。

  他一听,哈哈大笑。「不是没人闹事,而是我早一步派人将带头的那几个捉起来,关在柴房,其余的人我只说了一句,一个个都安分了,噤若寒蝉,不敢有一丝动静。」

  「什么话?」原清萦想掀喜帕看一看他不可一世的表情,但是一只大手按住她微抬的手。

  「敢闹场打断双腿。」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啊!」这一招狠,她早该用上的,被他抢先一步了。

  不过不是打断双腿,她不能当众残害同族,会引起公愤,所以……呵!呵!四师姊送了她不少有趣的小玩意让她防身,随便一样都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活生生受折腾。

  「清儿,喜帕是为夫掀的,你不可以自己掀。」不许剥夺他一瞅美娇娘的乐趣,他很期待两人四目相望时看见的娇羞……

  一进喜房,谢天运扶着小妻子往床头坐下,他也心急的拿起如意秤将喜帕挑开,再凑近想一亲芳泽。

  「等等,交杯酒。」她脸一偏,用手挡住靠近的嘴。

  好事被阻的谢天运忽地朝新娘子笑得诡异,让她心中警钟大作,还没猜到他的意图前,假意起身取酒的他来个回马枪,一手捉住她的手压在胸口,一手伸向她后脑杓按住,上身倏地前倾吻上朱红丹唇,又在她生气前笑着离开。

  「喏!酒来了。」你一杯、我一杯,交颈鸳鸳枕。

  「谢天运——」她恼怒的羞红脸,熠熠生辉的眸子多了一丝女子风情,媚而不妖。

  「叫相公,我们已经拜堂了。」他笑着往她身边坐下,手勾着手饮着合卺酒,凝视她一点也不娇羞的眼。

  两人认识太深,早已没有羞涩感,看彼此都是曾经的那道风景,虽是旧时光也有新风貌。

  「叫不出来。」她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好像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她在梦里想着这是梦吗?

  「来,跟着我念,相公,或是夫君也行,我这人很好商量。」他张着唇,一字一字的教她念。

  这厮口中的好商量是紧盯着鲜艳欲滴的樱唇小口,露出饿狼一般的绿光,想着怎么吃它。

  「很蠢。」她又不是三岁孩童,要人教着说话。

  为了自身福利,他又驳得神速。「哪里蠢了,分明是促进夫妻感情融洽的必学之道,让我们在平日的相处中情意渐浓,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融为一体……」

  叫人期待的洞房花烛夜,他迫不及待想要……

  「咳!咳!有件事你可能不是很清楚。」忍着笑的原清萦很是同情,不想打破他的情欲勃发。

  「只要不是叫我滚出去,我什么事都能接受。」有什么比一夜春宵更让人热血沸腾,他的小刺猬……

  「差不多。」她忍着不笑出声。

  「嗄!」他面色一僵。

  「呃,守孝期间不能饮酒、不能宴客、不能出席喜宴、不能着鲜衣锦服、不能行房……」禁忌颇多。

  「等一下,倒回去,不能鲜衣锦服后面是什么?」他应该是听错了,不会这么残忍的,呵呵……

  原清萦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条拭泪的丝帕。「依礼而行,孝期内不得有夫妻敦伦之事。」

  「你说的敦伦跟我所想的一样吗?」他问得很轻,似乎有人往他颈侧搁了一把刀,稍微一动便会致命。

  她把他放在胸口的手移开。「你在答应婚事前没想过我在守孝吗?为什么要赶在热孝内成亲,因为过了百日就要守孝三年,这段时间不能婚配、不能走亲,就算口头议亲也不行,一切要等出了孝期才能做。」

  「我以为……」他懊恼地抿着唇,扶着额头往脚踏板滑坐,一脸难以置信,黄连再苦也没有心苦。

  「你以为一成亲就能得逞了,任你胡做非为,予取予求。」他脸上明白写着,叫她想装作没瞧见都不行。

  谢天运眼含怨色的瞪视。「清儿,你不厚道。」

  「我给过你反悔的机会。」他好歹也读过几年书,并非大字不识的武夫,军营混久了都忘了礼为何物。

  他一正色,把人搂进怀里,狠狠一吻。「和你结为夫妻我一生无悔,得妻如你,实为我幸,可是你起码能提点我几句,让我心里有数,别满脑子绮思,只想着将你就地正法吃下肚。」

  多美好的夜晚呀!美人在怀,婀娜多姿,冰肌玉颜美若桃花,温香软玉迷人魂,可惜只能看不能吃,太伤人了,这煎熬比粮尽断援还难受,他不知撑不撑得过去。

  「你出去敬酒,多喝点,一醉解千愁。」人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觉到天明。

  「不喝,心闷,我是赘婿,不用陪酒……」他此刻是心死了一半,全身力气散尽,成死鱼一条。

  「你不去难道我去?」

  第五章 欢喜拜堂不洞房(2)

  原清萦刚一推赖在床上不动的男人,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砰的捶门声,力道重得几乎要将门板敲破。

  谁呀!这么急。两人互视一眼,心有不快。

  才在猜测何人如此放肆,答案揭晓了。

  「开门、开门、快开门,二妹,我给你带客来了,你无缘的情哥哥、我表弟来看你了, 你们亲近亲近,说不定日后还能再续良缘……你出来……表弟来了……」

  「大姊夫?」讶异不已的原清萦睁大眼,听得出刘汉卿喝了不少酒,醉得不轻,借机发起酒疯。

  「情哥哥?」脸色比墨还黑的谢天运冷着声音,他十根手指交叉互扳,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敲门声变成撞门,让人难以忍受。

  「表哥、表弟是吧!我让你们做一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难兄难弟,从此形影不离。」

  两扇门由内一拉开,刘汉卿根本还没看到人,火辣的一巴掌往他脸上一揭,他整个人当场飞了出去,痛到发麻的脸肿到无法开口说话,他一呕血,吐出的血中有两颗牙。

  但他尚未回过神,又一重物往身上压,压得他没法喘气,耳边听见表弟微弱的呼痛声,他心想:我才痛好吗?

  「秀才是吧!如果连笔都拿不了,我看你如何做锦绣文章,还能自以为天下文采第一吗?」

  他……他想干什么……没办法逃走的刘汉卿还想着他是文人,没人敢向读书人下重手,那是犯大忌的事,谁知椎心的痛从执笔的手传来,他眼一黑,痛到晕过去……

  除夕夜。

  「二姊、二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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