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烟摇了摇头,请他倒一杯水给她,待喝了水润了喉,她觉得脑子也恢复正常运作,终于想起来傅将军就是那个从来没见过的爹。
“红英告诉我,我爹跟着你一起回来,是吗?”
“对,虽然寻到百灵草,但伯父不放心,坚持跟我一起回来。”
“我爹为何知道你在寻百灵草?”
“不是你要我寻伯父带路的吗?”
傅明烟觉得自个儿的脳子又当机了,还好这一次没有太久,很快就反应过来,瞬间也想明白了,原来关叔就是她爹,难怪师傅放心将她交给他,不过她不懂,为何从来不告诉她?
莫靖言拉过小杌子坐下,将她的双手包裹在两掌之间,郑重的道:“伯父就是关叔,为了保护你,这些年他不得不瞒着你,你别怪他。”
“为了保护我?”
“我只知道是为了保护你,至于真正的原因,我就不清楚了。”莫靖言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方便说。
其实,原本岳父是要自个儿向她坦白,可是想了想,觉得还是他先说出来,好教她有心理准备,父女两个再相认。
傅明烟一时也说不清楚心情——欢喜吗?爹不是不关心她,这些年一直以另外一个身分在付出,当然欢喜;有怨吗?明明不曾在她的生命当中缺席,却不告诉她,害她以为自个儿的出生不见容于父亲,当然有怨;愤怒吗?既然每年可以千里迢迢来到她身边,向她坦良又如何,她并非不知轻重守不住秘密的人……总之,各种思结交识心头。
“你别怪伯父,若非西北不适合你,他定会将你带在身边,也还好他将你交给蓝大夫,要不,我就不会遇见你了。”莫靖言举起右手,轻轻将她类边的发丝拨到耳后。
半响,傅明声小小声的道:“你知道吗,以前我有过这种念头——若关叔是我爹该多好,我想,那样我应该会是个幸福的孩子,虽然没有娘,但有爹疼爱。”
莫靖言明白她的感受,若爹跟娘一样死了,她不会渴望得到爹的疼爱,但爹好好活着,不过远在西北,有好像没有,她当然会忍不住幻想、期待,而“关叔”就成了她心目中爹的形象。
“如今成真了,这不是值得开心吗?”
顿了一下,傅明烟幽幽的道:“开心,但又觉得很闷。”
“这是为何?”
“若能早点告诉我,我不会怀疑自个儿的出生令人厌恶,要不,为何爹要遗弃我?”
虽说师傅一次又一次的强调,爹并没有遭弃她,但在她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伯父若晓得你有这种念头,一定很难过,他绝对想不到会造成你的误解。”莫靖言轻捏一下她的脸类,转而用轻松口吻的道:“又不是眼睛瞎了,我们的烟儿如此可爱,疼爱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厌恶你?”
傅明烟想起一件事,“刚开始认识我的时候,你看我好像一副‘谁遇到我谁倒霉’的样子。”
“……当时眼睛不好。”
傅明烟忍俊不住的叹哧一笑,伸手截他额头,“我看你眼睛好得很,不过是长在头顶上,瞧不上我这个乡下丫头。”
“郷下丫头好啊,我可不喜欢规矩多如牛毛的大家闺秀。”莫靖言借机伸手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从昨日见到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往日白嫩的脸儿变得蜡黄,他就心疼得恨不得将她抱进怀里,他真的很怕,若是再晚个一两日呢?他根本不敢想象,只能告诉自己,以后宁可将她带在身边,也不会让她陷入今日的险境。
“是吗?”傅明烟唇角微徽上扬。
“对,我就喜欢你这个野丫头。”
傅明烟感觉能量满满了,推开莫靖言,“好啦,我准备好了,可以见我爹了。”
“不急,你先梳洗,换身衣服,吃顿饭,再去见伯父。”
傅明烟后知后觉的想到自个儿睡了好几日,如今不但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还皱巴巴的,连忙推了莫靖言一把,“你出去,请红英进来。”
“好,我出去,你慢慢来。”莫靖言也不为难她,赶紧起身走出房间,让守在外面的红英进来侍候傅明烟梳洗。
父女总有一日会相见,傅明烟当然想过跟父亲见面的一日——关系肯定僵硬、冷淡,因为跟陌生人没两样嘛……要她喊一声“爹”,可能跟便秘一样难受,没有人可以若无其事喊个陌生人“爹”……总之,就是不曾想过眼前这种情况——两人如同过去一样坐在台阶上,气氛是说不出的温暖。
“爹……爹……”傅明烟喊了一遍又一遍,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直线了,有爹疼的孩子真是幸福。
傅劭关只是温柔的看着她,一如过去十几年,他从来不会打断她,由着她像双麻雀吱咬喳喳,她笑开怀,他就很开心。
满意了,傅明烟问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爹还要回西北大营吗?”
“爹是西北守将,不能不回去,不过会请求皇上尤爹每年回京一个月,好好陪伴你。”
“我可以跟着爹去西北。”
虽然觉得西北环境太艰辛了,不适合女儿,但是傅劭关再也不敢一口否决,只道:“莫世子急着娶你进门,你若跟爹去西北,他肯定要跟爹闹。”
傅明烟娇羞的红了险,“我还未及笄,成亲可以再等上一两年。”
“是啊,爹也觉得你年纪还小,可以再等上一两年,可是莫世子不能在京城久留,他向爹承诺,你们只是先成亲,待及笄之后再洞房。”
傅明烟突然想到一事,“爹在西北,我跟莫大哥去了南岭,以后我们如何见面?”
“放心,爹每年回京一个月,莫世子也会带你回京小住一个月。”
“爹这一趟可以在京城待多久?”
“你的亲事定下后,爹会先回西北,待你成亲的时候再回京。”
略微一顿,傅明烟可怜兮兮扯着傅劭关的衣袖,“我们刚刚相认就要分开了吗?”
“皇上给了爹一个月。”
“我不想待在文成侯府。”
“好,我们就待在庄子上,你不是一直想学骑马吗?爹教你。”
傅明烟两眼一亮,可是念头一转又愁了,“这会不会惹来闲言闲话?文成侯府又不是没有庄子,我们为何要住在南宁侯府的庄子?”
“爹在京城也有庄子,只是不及南宁侯府的庄子宽敞舒适。”
“无妨,我们在云州的庄子也不及南宁侯府。”南等侯府的庄子是皇上赐的,两个庄子并成一个庄子,只怕京城的庄子没有一个比得上。
“爹回京城,总要回一趟文成候将,而且也要定下你的亲事,你要跟爹回去吗?”
即便爹愿意纵容,傅明烟也不可能永远不回文成侯府,这些日子文成侯府一直派人寻找她,他们曾她是一家人,她就不能自私的与他们割清界线。
“三日后我们再回去可以吗?”她想利用这三日炼出噬心之毒的解药。
傅劭关摸了摸她的头,“好,我们三日后再回文成候府一趟。”
第十七章 有爹的孩子是个宝(2)
看皇上煮茶真的是一种享受,每一道步骤都可以成为一幅画,真是赏心悦目。
这种时候莫靖言绝对不会打扰,直到品完一盅茶,方不疾不徐的道:“皇上煮的茶就是特别香,不像我娘,茶没煮好就将自个儿的手烫伤了,每当她来了兴致,想要桂花树下煮茶,众人皆作鸟兽散,谁也不乐意见到一场风雅变为灾难。”
皇上闻言哈哈大笑,“长姊什么都好,就是手拙,煮茶、绣花,剪纸一遇到她,全是灾,不过说也奇怪,她还乐此不疲,而父皇偏偏喜欢她这种打死不退的性子。”
“娘很喜欢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她认为没有做不来的事。只有不想做的事,不过几十年了,她还是做不来。”
“长姊从来不觉得日子无聊,就是因为如此,这倒成了好事。”
莫靖言同意的点点头,终于转入正题,“皇上今日怎么来了?”
“朕听说找到噬心之毒的解药了。”皇上给自个儿倒了一盅茶,端起茶盅,先闻茶香再品茶。
“还没,只是有了眉目,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待噬心之毒的解药炼出来了,臣会立马送进宫。”
“噬心之毒一解,朕就可以弄清楚武成岭的事。”
“臣以为皇上最好还是先暂时按兵不动。”
“为何?”
“虽然对方已经察觉武成岭遭到皇上疑心,但是在未能解开噬心之毒之前,武成岭的囤兵不会有任何变动。”
“可是,总要确定囤兵的事。”
“臣以为眼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查出胆敢在武成岭囤兵企图谋逆的人是谁。”
“这一点朕也知道,可是经过上次的惊动,想要找出此人只怕更难了。”
“这倒未必,凡行过必然有迹可循,只是皇上有没有放在心上,或者皇上以为事小,不足以记挂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