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高?」陈久看着漫漫,等着她喊出天价。
「刘老二欠你多少?」
他忙把借据往前递去。「一百两。」
「还有呢?」
还有房契地契,但这破旧屋子和几亩瘦田些加一加,不过几十两。「如果姑娘能救我性命,我回去后立刻把房契地契给送过来。」
「行,借据先收下,剩下的下次一起带过来。」
漫漫把借据交到村长手里,村长感激得老泪纵横。
「可如果你收下那么贵的诊金……」陈久话没说完,村民就一个个跳出来。
「人在福中不知福,漫漫肯帮你看病,是你家祖坟冒青烟!」
「被漫漫看过的病人,就没有不好的。」
「诊金再贵也没有命贵,没了命,兜里银子再多也没用。」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陈久心慌,他想反正这笔肯定是烂帐了,要回来的机会不大,算了,就这样。
陈久道:「行,我治,但如果治不好,你也别想逃得掉!」
漫漫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抓起陈久的手当众面前号脉。
这一号,和她猜想的相差不大,漫漫从医箱里取出纸笔,飞快写下:胡柴两钱半,当归五钱,白芍两五钱,郁金三钱半,陈皮两钱半,茯苓三钱半,青皮一钱半,枳实两钱半,山楂三钱半,金钱草五钱,甘草一钱半。
把药方递给陈久后她说:「一天一服先喝十天,十天后再过来让我看看。」
丢下话,漫漫提起药箱对蓝殷说:「进来帮我。」
里面那个男人伤成那样,她真要救?还有得救吗?
要是在过去,陈久这会儿该走了,惹下人命官司,就算对方拿自己没辙也不想沾染晦气啊。
但陈久留下了,如果连伤得那么重的人都能救得活,那她还真是神医了!
脾脏破裂,锁骨被砍,再加上失血过多,父亲的状况非常不好,但漫漫必须有信心。
取手术刀,划开父亲胸腹,鲜血涌了出来。
看着漫漫专注神情,蓝殷越发着迷了。
像上次那样,两人配合得无比默契,递刀,穿线……她不必开口,他便知道要做什么。山光西落,池月东上,星子在夜幕中闪耀,在烛光摇曳中,漫漫完成了手术。
她为父亲盖好被子后,开始动手整理手术用具。
蓝殷问:「你怎么看出陈久有病?」
「他说话时嘴巴发出带着排泄物的臭味,这代表他的肝脏有问题,再加上他袒露胸口,我看见他胸前、脖子上头有许多红色的蜘蛛痣,问他症状时他惊吓得说不出话来,由此可知我的判断八九不离十。」
「他真的只能活半年?」
「唬他的。」她就想诈出刘老二的借据和契书,替村长化解这次危机。
「那他胁下是怎么回事?」
「任何人戳那里都会疼痛,只是疼痛程度不同,至于给他施针,纯粹是惩罚,我要为父亲讨回公道。」
这样就算讨回公道?蓝殷摇头,她太善良。
确定那个被砍得一脚踏进鬼门关的男人居然被救活后,陈久万般珍惜地捧着药方离开。
村长全家人连夜去找亲家,将自家遭遇的横祸告知,因此村长家里只剩下漫漫、蓝殷、薛正以及后来赶到的李氏。
屋里,李氏靠在床边睡着了,院子中,漫漫和蓝殷肩并肩,背靠背,没有团圆大餐,只有几个邻居送来的月饼和鸡蛋。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今年的中秋,月色分外明亮。」
漫漫一笑,谁说他是草包纨裤?分明就很有才。
蓝殷剥开鸡蛋送到她嘴边。「吃一点,今天你累坏了。」
对啊,今天事超多,不过也不是没收获,至少收了几十条毒蛇,至少……这一关,父亲能够闯得过。
她咬一口蛋,他笑着把剩下的半颗送进自己嘴里。
这种过度亲密的动作,是情人夫妻才能做的,她应该拒绝,但是今天……她筋疲力尽了,没有力气也不想阻止他的亲匮。
他又剥开第二个,这次她试着把头往前伸,想把整颗蛋塞进嘴里面。
但他缩回手,漫漫一口咬下,还是咬掉半颗,然后他又俐落地把半颗吃掉。
「那是我的蛋。」她温声抗议着。
「不能吃吗?我也饿。」他无辜无害的模样让人对他说不出责备的话。
「你吃你自己的。」
「我哪有『自己的』?衣服你的,鞋子你的,连我的命都是你的。」
这话……接不了。
见她被堵得说不来话,蓝殷得意,一把将她扣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唱起催眠曲。
应该挣扎的,但是今晚不想,今晚她想要有个依靠,想要在他强势的怀抱里寻找一点温暖和安慰,所以疲惫的漫漫很安静,安静地看着天边圆月,安静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竹叶香,安静地闭上眼。
今晚,一夜好眠。
然而村子另一边就没有这么安适祥和了。
董姝回家时发现半个人都没有,闷闷地坐在桌前,连最喜欢的月饼都没胃口。看着满桌菜肉,她想起所有人都说她们母女很幸运,能够成为薛家人。
这是事实,在进薛家大门之前,她过得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好赌的亲爹,恶毒的祖母,整天抽着烟管骂她赔钱货的祖父,在那个家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张开眼有做不完的事。
后来亲爹欠下赌债,被人砍死,祖父母把她们母女赶出家门,她又冷又饿觉得自己就快死掉,抱着娘哭得喘不过气。继父看见她,说有个女儿和她一样大,他心疼自己,就把她们母女接回家。
然而董姝只觉处处低漫漫一头,没想到长大的漫漫更是出落得姣美清丽、聪明伶俐,与她相较,董姝输得彻底,她嫉妒、怨恨,却偏偏要依靠对方赚钱养活,这让董姝的骄傲撞了墙。
越想越气,她给自己倒了酒,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母亲手艺不错,烧的菜不输大厨,她吃菜喝酒,也许酒真的能解忧愁,喝着喝着,心口那把火气似乎也灭了。
许是酒催动欲望,吃吃喝喝间,她的体温节节上升,情欲也跟着飞窜,有股不明的悸动促使着她扯开衣领。
这时砰砰砰——三个被吊在树上一整天的男人摔进薛家院子,转头看见厅里只有董姝在,她吃吃喝喝满脸惬意,又渴又饿的三个人哪还会多想,直接跑进去抓起鸡腿大啃,拿起酒杯狂喝。
只是美人在跟前轻解罗衫,有几个人能把持得住?
汪大弯下腰,打横将董姝抱起,直接找了间屋子跑进去。
眼看她粉红色的脸颊泛出春潮,汪大把人往床上一放,俯身封住她红艳双唇,在加了料的美酒催动下,董姝抱紧他的腰,柔软的身子朝他靠去。
汪大不负美人恩,捧起她的脸,手伸入她的衣襟里,揉捏起她的丰腆,充血亢奋的下半身以及鼻息间满盈的女人香让他迫不及待了。
汪大刚歇下,另外两个也喝了催情酒的无赖闯进屋里,轮番上阵。
中秋夜,屋里的床板震动个不停,一次又一次……直到天明。
蓝殷和漫漫在院里守过一夜,醒醒睡睡间,两人轮流进屋査看薛正情况,幸好是长年劳动,薛正的身子骨还不错,到下半夜就不再发烧了。
辰时过后,村长家的人还没回来,薛正有片刻的清醒,于是蓝殷到隔壁请来邻居帮忙把薛正抬回薛家。
回到家里,发现大门没上问,李氏皱起眉头,一行人走进厅里,在发现桌上的杯盘狼藉之后,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但邻居还在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直到来帮忙的村人离开,她赶紧往女儿房间走去。
屋里漫漫为父亲拉好被子,柔声问:「爹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疼得厉害吗?」
「爹很好,漫漫别紧张。」他轻拍女儿手背,知道自己让女儿担心了。
「还不担心呢,千叮嘱万嘱咐让您别去盖房子,瞧,盖出问题来了。」
「爹的错,以后漫漫怎么说,爹爹怎么听,绝对不阳奉阴违。」
「您说的哦,要说到做到,现在,闭眼睛睡觉。」
见女儿难得地霸道一回,薛正失笑。
终究失血过多,整个人还很虚弱,他眼皮合上,很快就听见微微鼾声传来,再次替父亲把过脉后,漫漫才松口气。
刚要寻张椅子坐下休息,就听见李氏的咆哮声,她和蓝殷对上眼,只见蓝殷笑得满脸得意,拉起她朝声源处走去。
蓝殷先进的门,一看清楚屋里状况,立即将漫漫搂进怀里,压住她的头,不准她往外瞧,半推半拉的把人带到门外。
看着四个赤裸的身子,女儿还跟当中一个缠在一块儿,李氏腿软,全身力气被抽掉,她能够猜得到原因,只是……阴错阳差,谁想得到昨晚丈夫会发生那种事?全是她的错,想算计江公子不成,却生生把女儿的一辈子给坑害了,她捶胸顿足后悔莫及,一把冲向床上的男人,尖叫、撕扯拉咬……
直到走进院子,蓝殷才松开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