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些,漫漫半天说不出话,杀死师父的凶手伏诛,大仇得报,而她竟然是公主,是四皇子的亲妹妹?
难怪对他有莫名的亲切熟悉感,莫名地想与之亲近,是因为血缘关系?蓝殷知道这么多的消息需要时间消化,他不催促也不逼迫她,只是把她带进怀里,轻轻抱着,慢慢摇晃,温柔地在她耳畔不断地重复同样一句话,「不要怕,凡事有我。」
「师父说,天地间唯一可靠的人是自己。」她说。
「那是你师父运气不好,没有碰上可依靠的人,你和她不同。」
「哪里不同?」
「你命好。」
这三个字能安慰人吗?「一出生就面临骨肉分离之境,叫做命好?」
「你是倒吃甘蔗的命,日子会越过越甜,越过越顺心。」
「是甘蔗还是竹子谁知道?说不定是越长越悲摧的芦苇草。」
「错,你是牡丹玫瑰,是注定要被人呵护的蔷薇。」
「那你呢?」
「我是惜花人。」
「你惜过多少花?」
「我只惜你这朵珍世奇花,记着,你是蓝殷的女人,知道这句代表什么吗?代表这辈子你没有吃苦的命,只有受宠的分。」
她的沉重被他的插科打诨给推翻了,看着他的兔子眼,心,稳了。
第十二章 宝藏重见天日(1)
从赤金的手蠲里抽出藏宝图,在六个流的帮忙下,他们很快来到深潭前。
潭边种满一整排树,漫漫认不得它们,却看出来木盒上刻的叶片就是这些树上长的。
潭的这边是一片宽阔的平原,另一边则是高耸峭壁,潭水呈碧绿色泽,很清澈,但里头没有鱼。
这个地方并不神秘,师父说族里的小孩,哪个没在盛夏时泅过水?诺族人把宝藏藏在水底下?
不可能,水这么清澈,一望可以见底。
漫漫站在潭边,突然想起师父的话——
「小时候我们最喜欢到潭里去泅水,常常比赛谁能一路游到哨壁边,旁人肯定不行,但我们三个服过晚照草,憋气比旁人厉害,所以我们老赢。」
吃晚照草,就是要让她们有本事泅到峭壁前吗?
漫漫说:「我想下去看看。」
「看什么?」
她指指悄壁处。「峭壁前,或许会有东西。」
「流风、流云,你们过去看看。」
「是。」才刚应声,扑通扑通两声,两人就潜进潭里。
入了水,两人像蛟龙似的在水中窜游,身姿轻盈像鱼儿。
「你的人,每个都这么厉害?」漫漫问。
「那当然,不厉害就练到厉害。」
听见主子这话,留在岸上的四个流下意识地缩缩脖子,无声呐喊:不要啊,再操下去会死人的……
在峭壁前,流风和流云突然沉了下去,很久都没冒出水面,时间久到让人开始担心了,这才浮上水面,不久双双游回来。
「主子,峭壁前的水面下有一块平整的石片,平得像是刻意削出来似的。」
「能动吗?」
「可以。」
「去把它推开。」
「是。」领命,他们又游回原处。
不久,淙淙流水声传来,再过片刻,震耳声响轰隆而至,很快地水面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往下降,原本沉在水里的流云、流风露出头来,水从他们的头顶到脖子到腰际……一路往下。
再不久,他们也看到那块大石片了,确实是人工雕凿而成。
水干了,蓝殷抱起漫漫跳进潭洞里,一行人陆续走到山壁前。
教人匪夷所思的是,方才还泡在水里的石壁,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干爽无比,找不到半分湿气,太特殊了,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奇景。
漫漫细细盯着上头的图案,不过数息,苦笑溢出嘴角。
「怎么了?」蓝殷问。
「这图案我认得。」
「你认得?」
「对,师父画好后,让我用手指顺着她的笔划配合歌谣一遍遍描过。」
两人对视间都通透了,傅云把漫漫当成下一任族长,将所学倾力相授。
岩壁上刻的是一朵花,上下左右各有一片叶子,叶形与木盒上的叶片相仿。
她伸出食指,从花心处一圈圈顺着凹下的纹路往外划,这时蓝殷才发现那是一笔成画,画完花后,她的手指停留在叶梗上,漫漫握起拳头,像师父教过的那样,先敲北方的叶梗与叶脉连接处三下,然后画完北方的叶片,再敲南方叶梗叶脉连接处,嘴上轻念,「北雁南飞春归来。」
当手滑到东边敲叩时,继续念道:「东风拂过春衫袖。」
最后敲敲西边的叶子。「若问西子何处去……」
这时轰然一声,平整的峭壁上出现一片石门。「斜晖脉脉水悠悠。」她一面念着一面捧起地上未流干的水往石门上泼去。
往常这时,师父会让她舀一瓢水把图画给浇糊。
当时漫漫不懂,师父为什么要把图毁去,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学这么奇怪的东西,她问师父,师父却没有回答。
水被石门吸进去,数字渐渐浮现,漫漫捧的水少,六个流赶紧过来帮忙,很快地,石门湿透了,门上浮现一到九两行数字。
就是这个!漫漫站到门前,默背,「一三七六五八二,六六九四三二七。」
漫漫依序敲击这些数字,不负所望,石门打开了。
门后是条黑漆漆的甬道,太久没开,一股霉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漫漫有点害怕,转头对上蓝殷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兔子眼每每出现坚定时,都会让她感觉安全无虞。
她也不晓得是什么说服了自己不害怕,但迎上他的目光,她就是会变得无畏无惧。
「我走前头。」
流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紮来几根火把,点燃,他恭谨地递给主子。
漫漫赞赏地看他一眼。「你的流都好厉害,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
「那是,想跟着不简单的主子爷,他们必须得让自己厉害。」蓝殷自傲。
闻言六个流眉头猛抽,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能说啊,他们厉害和主子简不简单没关系,但和不人道的操练方式大有关系。
一张张苦瓜脸无奈地看着主子爷的背影,这时蓝殷说了句,「今天表现不错,等宝藏找出来,爷亲自向皇上帮你们请功。」
请功是什么概念?就是他们要从暗转明,从隐卫变成……官?
天呐天呐,天大地大的好消息啊,就知道跟着主子混有前途!
什么?不人道的操练,胡说八道,那是要把他们变成人上人的过程。
什么?没有人权?有前途和钱途,谁要人权?他们更想要爽权好吧!
笑了,嘴巴咧到后脑杓,但没有人发出声音,那是长期训练出来的——泰山崩于前不形于色,笑做哭时哭亦笑……心情怎么可以随便让别人知道?
看看他家主子演得多好,京城上下都被他的兔子眼给骗了,还以他是个无害大纨裤。
甬道上上下下,崎呕不平,幸好有火把在,也幸好里头没有其他机关,一行人顺利地往前走着。
渐渐地甬道越来越宽,然后他们又站到一扇门前,和宽阔的甬道截然不同,那门窄得很,只有一个人的肩宽。
「漫漫,还有什么机关吗?」
「不知道,师父没有教我。」
蓝殷点点头,伸手推,瞬间明白,这哪里需要机关?这扇门这么沉重,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打开的,所以历任族长都在这里止步对吧。
蓝殷运起内力,抬高两手,掌心在门上平贴,下一刻他发出震耳的喝声,震得所有人耳膜隆隆作响。
然后他们亲眼看着门被一寸寸推开,里头金色光芒一点一点露出来。
门开了……他拍拍双手,吹一下掌心不存在的灰尘,表演结束。
六个流见状,悄悄走到门边,也想试着推推看,但……纹风不动?
怎么可能?不信,两人联手……呃,不行,三人,四人,六人……怎么会这样?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家主子,原来爷不是二世祖,他有一身惊人好功夫?
在他们震惊的注视中,蓝殷骄傲地拉起漫漫从他们身边走过,突地停下脚步,拍拍流云的肩膀。「你们受的训练,爷从十三岁开始受,一天必须练足九个时辰。」
九、九个时辰?风中凌乱了,原来主子这么厉害?不要了啦,他们不要当官了,他们要死心踏地跟在主子屁股后面!
这里是一个天然洞穴,相当大,一眼望去里面有几百个箱子,有几个箱盖是打开的,里面有数不清的金锭银锭、首饰宝石——诺族守护数百年的宝藏终于重见天日。
流云快马返京,将此事禀告皇上。
漫漫和蓝殷将早已空无一人的寨子从头到尾走过一遍。
她记得的,寨子最后面那几间屋子是师父、母亲和岳蓁的屋子,在尚未上山之前就听得山下百姓说山上闹鬼,蓝殷猜测,是燕王不想让人靠近苍狼山散播的谣言。
也多亏这个谣言,虽然寨子里许多土地被挖开,但竹屋却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师父回来过,屋子里的东西几乎都被带走了,但凌萱屋里的东西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