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暗暗欢庆时,却发现……蓝殷吓傻了?不趁这时逃走,还凑到陷阱旁边,干啥啊,想吃熊肉吗?
与此同时,三倍咆哮声从洞口传出,下一刻他、他、他竟然飞出来了?
见状,蓝殷转身快跑。
刺客熊双腿插着竹枝,鲜血直流,怒火大炽,疼痛的腿让他决定不追了,他从腰间拔出长刀,对准蓝殷后背射出。
原来他的伤是这样弄出来的?心口一紧,不待思索,咻地——毒箭射出。
与此同时蓝殷脚步不稳,刀刃尚未碰到他的身体就整个人朝前扑倒,险险避开往他后背飞来的大刀。
漫漫没有内力武功,箭术也只是普通,能猎点野物给师父添口福已是极限,从来没敢想像能一举射中武林高手,但她……一击即中?
天!什么时候她的箭术更上层楼了?
不敢置信的还有刺客熊,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他的讶异并非来自插入腰腹间的羽箭,而是钉在心脏上头的那枚石头。
怎么可能?谁动的手?蓝殷有后援?自己被耍了?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三张讶异的脸,三个不敢相信状况的人,做出三种不同反应。漫漫在连喘数息后,放弃探究凶手死活,飞快跑到蓝殷身边为他号脉。
蓝殷发现箭从草丛后面射出,判断那里有人的同时立刻把头倒向一边装死。
而刺客熊……轰然倒地,死得俐落干净,当然,他是没有选择的。
漫漫细探蓝殷脉息,还好这次他的后背没有中刀,伤得不算严重,不过人晕得很彻底,所以她得把他带回去,免得下一批刺客抵达现场,死里逃生的蓝殷再度奔赴死门。
望着昏迷不醒的他,漫漫满心无奈,还以为再不会相遇,没想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她扶起蓝殷蹒跚前进,她慢慢走着,慢慢想着,也慢慢自我说服着。
这次不会了,没有错误解读,她很清楚两人只是朋友,他终究会爱上朱砂痣,而她已学会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心态摆正,戒除不实想像,所以没事的!
只是……无法不苦笑,她低声问:「蓝殷,我到底欠你多少?一辈子不够,得两辈子来清偿。」
无可奈何的漫漫没发现,昏迷中的男人,嘴角处扬起一道漂亮弧线……
油在热锅中滚着,一把青蒜下锅,滋地一声,链子声音响彻云霄,那架势不像在做菜,更像在寻人拼命。
蓝殷把手臂支在后脑杓,半个时辰前他「清醒」了,额头伤口已经敷过药,而「白灵」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是在进屋后才真正睡着的,在这之前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本以为今天过后就能坐上远赴江南的船,没想到人生处处是意外!
其实蓝殷早就放弃,谁想到因缘际会,小骗子还是被他给逮到。
这叫啥?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对,应该叫做「出来混,迟早要还」。
他不得不赞一声:还得好!
她长大了,容貌却没有改变太多,皮肤和小时候一样,白嫩得让人想掐一掐,试试能不能掐出汁水,眼睛和小时候一样,黑得像泡在油罐里的龙眼子,颊边两个深得可以储酒的凹凹还是同样勾人,但真正让他一眼认出来的是——右耳垂下的红痣。
那痣,红得像喷溅上的鲜血,引人注目。
视线在屋子里转过两圈,刚来时已经偷瞄过了,现在是正式关注。
宅子不大,用竹篱围着,不像一般乡下人家会在院子里种菜、圈养鸡鸭,院里只有一棵大树,树下摆了张石桌两张石凳,桌上有组棋盘,盘上有未了结的残局。
三间正屋,旁边一间独立的矮屋子是灶房,外头堆满柴禾。
中间是小厅,右边是寝屋,屋里有一大一小两张床,衣柜和竹制桌椅,整体看来颇为简陋,至于另外一间,身为「昏迷中」的病人不宜探险,因此是做为什么用途的尚且不明。
不过蓝殷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将京城每寸地皮几乎翻透却始终找不到小骗子,原来她待在无人居住的深山密林间。
她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吧,因为她把脉、上药包紮动作孀熟,还能诊出自己曾经受过内伤。
那可不是普通能耐,都几年前的老黄历了,是御医把不出来,连他自已都差点忘记的过去。
所以,她对他很熟悉?
他指的不是自己的陈年旧伤,而是她的善意建言。
若非熟悉,怎知道「温良贤德」的母亲如何对待自己?又怎知道他的示弱、苟且偷生,求的只是那点儿微薄亲情?
蓝殷,我到底欠你多少?一辈子还不够,得两辈子来清偿。
这是形容词或真是指出两辈子?如果是两辈子,那么前世他们交情深厚?
脚步声传入,不久漫漫端着饭菜进屋。
见蓝殷清醒,她轻蹙双眉道:「公子醒了?来吃饭吧。」
公子?这是想装不认识,要演戏吗?行,他奉陪,这方面他也颇能耐。「好。」
她边布贾碗盘边道:「趁,大色尚早,吃饱后我送公了下山。」
啥?前脚装不熟,后脚就要赶他走?蓝殷微愠。
真是抱歉,他这人天生好奇,热爱打破沙锅问到底,想不通的事非要追根究底,想就此打发,让他带着一头雾水离开?这种事违背他的习惯。
眨眨无辜的兔子眼,他问:「下山?去哪里?我不是住在这里吗?」
接连三个问号,惊得漫漫双眼暴瞠。
不会吧?他又失忆了?分明没受多重的伤啊,他额头的血洞和前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么小的伤口也能搞失忆,是谁在欺负人呐?老天爷吗?
见她惊得连话都说不出口,蓦地,他乐了,演技往夸张那头再靠近两寸。
蓝殷压紧胸口,举目四望,惊慌失措的五官彰显出剧烈恐惧,突然间他发现什么似的,捧着头乱摇一通。「天,我什么都记不得!我是谁?我住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吗?求求你快告诉我!不要吓我。」
他叽哩呱啦胡扯一通,握住她的肩膀晃不停,最后更过分,直接把虚弱的头颅靠上她的颈窝,嗯,她身上的味儿真香……
他才不要吓她好吗?漫漫连喘几口大气,沉重的无奈压入眉心,这是不是意谓着她必须收留他,像前世一样?
可不可以不要?可不可以路归路,桥归桥?可不可以就此别过,缘断情灭,佛法无边?
她还来不及回答,「病后虚弱」的蓝殷一个踉跄,所有重量全往她身上倒,一颗头已经是她承受不起的重,再加上两条腿、两只手和一个成熟男人的躯体,她真的担不起啊!
漫漫往后倒,他跟着倒,双双往小床压去,他在上,她在下,四只眼睛相望,两张绯红脸相对,蓝殷又闻到昙花香……
用力吸两口后,他继续装虚弱,抱住她软软的身体不松手,然后发现……上瘾了。
对于搂搂抱抱这种事,纨裤公子经验丰富,听说经常坐船的人不会晕,但是,他晕了,晕得愉快而舒适,直想一路晕到天淡星稀朝瞰起。
漫漫吓坏了,急欲保持距离的她尝试推开蓝殷。
但他感受到阻力的同时立刻添加力气,将她抱得更紧,然后语带两分哽咽、三分激动,继续倒在她的颈窝间。「怎么办?我想不起来,我头痛欲裂……」
怎么办?好问题,她也很想有人来告诉自己怎么办。
咬紧后槽牙,深吸深吐几回合,在控制着情绪之后,她安抚道:「别担心,你的头受创,过一阵子就会想起来。」
「你确定?」
「确定,我是大夫。」等她把他送回京城,看见旧时人、旧时物,脑袋里的钮转开,他会立刻想起来——这件事,她有充足的经验可以佐证。
哎,一声长叹,躲不掉了,她还是得下山,还是得为蓝叙医治双腿,还是得到梅园里……
摇头,不想了!至少现在不要想。
终于八爪鱼从身上离开,他坐起身也拉起她,笑得天真无害。「谢谢你,你是我的大恩人。」
呃……恩人?不要,她对这个身分过敏。
「别叫我恩人。」恩人、兄弟这类词汇都在她的拒绝往来行列。
「那要叫什么?」他无辜无害,可怜的兔子眼眨得让人心慌。
「我叫薛夕漫,你喊我薛大夫吧。」
多生疏啊,比较起来他更喜欢白灵或是……小骗子。
「漫漫,你认得我吗?」他问得无比诚挚,让她忽略他唤了自己的小名。
「不认得。」她直觉反应。
「那我怎会在这里?」
「我去采药,看见你昏倒在路边。」
骗子,信口捻来就是谎言!她分明看见自己被追杀,分明射出一箭,他有理由怀疑,陷阱和她也有关系。
只是当他的恩人不好吗?就这么施恩不望报?
「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我?我不可能莫名其妙出现,我是不是住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