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目中,她有着说不出的尊贵,而他只不过是个私生子,怎么也凑不在一块儿呀!
敢情这一切全是他的自卑感作祟?
正在这尴尬时刻,光豆拖着蹒跚的步履进来了,它嘴里刁着一片香蕉叶,里头包里着数种山上野果。
蓝勋赶紧将野果接过手,就着自己的衣衫擦拭了下才拿给诺安,“先吃点儿吧!未来还是未知数,一定得保持体力才行。”
诺安犹豫的接过手,却没有吃它的意愿。
“别逼我强迫你!”
看了眼蓝勋凌厉的目光,及一脸的莫测高深,诺安总是居于下风。没办法,谁要他那副样子好象想将她生吞活剥似的,如果她再不顺他意吃下果子,反倒会被他给吃了。
于是,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手中的野果,而蓝勋似乎不许她故意跟他打马虎眼,盯着她吃东西的眼神未曾松懈;她无奈,只好乖乖地全吃入腹中。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候,先睡会儿吧!”蓝勋让她捱近他,一双长满厚茧的大掌抚上她肩头轻轻摩挲着,希望能松弛诺安的紧张情绪,好让她容易入睡。
闭上眼的诺安状似睡去,却因满脑子都是他带着麝香的男性味道而无法入眠,多希望时间能就此打住;而这种矛盾又带点踟蹰的感受,也令蓝勋顿时不知所措了。
★ ★ ★
洞外传来狼嗥声,惊醒了沉睡中的诺安。
她猛然想坐起,却被身旁的蓝勋压住了肩头,“怎么了?作噩梦了?”
“不,我好象听见了狼嗥的声音。”她语调中有着颤惊,心想不可能山上的每匹狼都是蓝勋所饲养的吧!总有几匹不是善类。
“别怕,那是光豆的声音。”
他轻笑,为她拨去熨烫在颊上一绺汗湿的发丝。
“光豆!”
“是的,它是在打暗号,告诉我们这附近没有穆蓉儿的人手,我们可以趁这机会赶快离开这里。”蓝勋正经的说,并站起身到洞口巡视了一番。
“那就快走吧!我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她也站起,走到他身后。要蓝勋陪她窝在这个狭小的洞穴中,她实在于心不忍。
既然他不愿丢下她,她只好配合着逃了,即使是全身疲惫得使不出劲儿。
“你可以吗?要不要我背你?”
瞧她步伐略为颠簸,蓝勋一颗心又挑得老高。
她摇摇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泛上心头,“勋哥,出了洞后,如果遇上什么危险就别管我了,你一定要记住。”
“你一定要惹我生气吗?”
他不喜欢她老爱旧话重提,如果能放下她不管他就不叫樱木蓝勋了。
“好,我不说了。但有句话我一定要说,我爱你,不管未来会有任何变化,也不管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心,我依然爱你。”
诺安眼角的泪水潸潸而落,蓝勋被她的告白粉碎了心智,像丝丝尘烟飘浮在空中;瞬间时空彷若陷于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浓情蜜语的星眸、粉嫩多情的红唇就在咫尺,他只消微微趋前就能触碰到。终于,他压不住想要品尝她的情潮,轻轻贴上了她的!
虽是很轻很轻,但诺安已经满足了。
他霍然抽离,拉住她的手,“走吧!”
“勋哥,如果我能逃得出去,一定不会让你从我的生命中溜走!”她下定决心做了最后的告白。
他顿了下步履,不再排斥道:“到时候再说。”
他趁着黑夜加快脚步,带着诺安准备闯出这重重陷阱中。四周树影晃动,彷若恶魔虚张声势地向他俩张牙舞爪着,怵目惊心的飞禽展翅声,从诺安头顶飞掠,她只有尽量往蓝勋的身上靠去,闷着头跟着疾奔,只是不知终点是何处。
眼前一颗大树蓦地倾倒,砰地一声横挡住他俩的去路。无计可施下,蓝勋倏然抱起她,如大鹏展翅般飞越过障碍。而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当头又罩下密网,他立即空出一手击出一道掌风,顿时网破丝裂,蓝勋由缝隙中逃脱。
“樱木蓝勋,你走不掉的。”
许懿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他手拿一只特制的竹管,正要对蓝勋吹出里头密密麻麻的毒针。
“许懿,住手!”穆蓉儿赶到立即喝止;殊不知这毒针乃北侠穆天行私下研究多年的产物,只消触及皮肤,该处立即痲痹。她不准他对蓝勋下这种毒手!
“小姐,你这么做会坏了大事,一切结果由我承担,你别烦恼了。”
许懿一心只想杀了蓝勋,如此一来他才有机会得到穆蓉儿。于是他立即疾驰追去,吹出毒针。缩在蓝勋怀中的诺安见此情状况,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挣脱了蓝勋的桎梏,反身往后抱住他!
“诺安,你这是干嘛?”
蓝勋为接住她下滑的身子,突然降身,因而躲过了毒针,但其中一根却击中诺安的小腿。“啊──好疼!”
“诺安……”蓝勋脸罩黑影,脸色如暴风来临般阴霾无比。他将她交给狂奔而来的光豆,倏然冲向许懿,同他挥掌,许懿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手中竹管一不小心被踢飞至峡谷中,整个人倒地,奄奄一息。
“住手,蓝勋──”出声的是凌澈,他不知何时也来了,手中已挟持住穆蓉儿。
“大哥,他──”蓝勋激狂难忍,这家伙居然伤了诺安。
“忍一忍,我们得押他们回樱花邬,否则诺安腿上的毒无法解。”
“毒?”蓝勋又是一次震怒!
“没错,抱歉我们晚来了一步,诺安小腿已变了色,快带她回去,我得先看看。”凌澈说完,立即左右各挟一人离开了海拉山。
蓝勋重啐了一声,满心的担忧与烦躁填满胸臆间,忧心忡忡的立即跟上。
★ ★ ★
蓝勋的卧房里充满了阴鸷沉闷的气氛。
凌澈坐在床畔诊断着诺安的脉象,深锁的眉宇一直没解开过,蓝勋焦急的站在床畔,敏感地意会到诊察的结果。
“很不乐观,对吧?”
“这是种少见的毒素,不是我所能解救的。”凌澈有点力不从心的挫折感。
“那大嫂……”蓝勋求助的看向兰薇,他记得她也略懂歧黄之术。
兰薇无力的摇摇头,“我也探不出个究竟,但至少诺安没有生命危险,你大可放心,只是……”
她的只是二字将蓝勋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拎得老高,“只是什么?”
“只是她……她……”兰薇实在说不下去,要她在蓝勋面前坦诚事实还真是一件残忍的事。因此,她将求助的眼光瞟向凌澈。
“她的左脚可能得废掉了。”长痛不如短痛,凌澈一咬牙还是说了。
“你说什么?”蓝勋一个箭步冲向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你冷静点儿。”龙越看不下去地反抓住蓝勋,“造成安郡主受伤的又不是大哥,你发什么疯呀?”
蓝勋霍地放开凌澈,转首看向依然躺在床榻上紧闭双眸的诺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答应过她会保护她,要她不要胡思乱想,结果……结果我带给她什么呢?一只不能动的脚──”
“蓝勋……”龙越欲言又止,他明白在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马后炮,反而会起反效果。
兰薇更是难过得看不下去,她倏地冲出房间。
最后龙越只能懊恼的说:“我已经把海拉山那些隐藏的机关全拆除,以后再也不能危害人了。我们也是被那些要命的机关阻隔在外,破解了半天才得以闯进去,否则,也不会……”后悔虽是件最不具建设性的事,但谁能不为这两个字而痛苦呢!
“机关!”蓝勋赫然想起,“穆伯伯是什么时候在海拉山设置那么多机关陷阱?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对付的人究竟是谁?”
“我查看过,那些机关不是一同时间装置而成,而是经过四、五年的时间陆续完成,操纵的激活器是暗藏在狩猎小屋内桌脚上的一个旋转钮。依我看,他做这些陷阱不仅是要对付野兽,更是要对付我们。”
龙越笃定的认为,因为谁会为了兽类大费周章,不仅挖地洞,还设天罗地网、飞箭暗器?再说,凭穆天行的武功,那些野兽根本无法越雷池一步,他何必故作紧张。
“难怪当年父亲要他们住在邬内,都被他婉拒了,说什么他喜欢山上的空气和鸟鸣的声音。”凌澈也蓦然想起。
“去他妈的狗臭屁,他才是只居心不良的野兽!”龙越粗鲁的闷吼出,不屑地瞥向隔壁关着穆蓉儿的房间。
亏他们过去把他们视为亲人般尊敬和照顾,还真是用错了对象。
“但我始终想不透,穆天行为什么要对付我们,看这情形好象已计划多年了。”凌澈挥了挥纸扇,矛盾中夹杂着难以解释的郁闷。
蓝勋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诺安那张苍白的脸,半瞇的深邃眼眸致命而危险;一阵窒人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了,“我会查出来的。”
凌澈与龙越吃惊地看向他,实因他淡淡的声调听起来比咆哮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