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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进阳台,试着推动落地窗,果然,又没上锁。

  “影,你在哪里?”

  依着对这里的熟悉,他逐一开了灯,沿路寻至厨房,眼前的景况让他倒吸了口气,心脏几乎停摆!

  坡璃杯碎了一地,她倒在流理台边,额上还流着血,不省人事!

  “影!”他讶喊,扶起了她,惊觉她体温热烫得吓人。

  “影,你醒醒,跟我说句话!”

  垂敛的眼皮动了动,有些无力地抬起。“禹,是你吗?”

  “对,是我。”

  她安心了,依恋地贴靠在他颈间,单单听到他的声音,心就好踏实。

  他将她抱回椅中,想到浴室找条毛巾擦拭血迹,为伤口做初步处理,但她收紧双臂,不让他走。

  “不要,别离开我──”她意识不清,喃喃说着,一串又一串跌落的泪珠,看得他心好痛。

  “好,我不走。”紧紧搂抱她,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他没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去医院,好吗?”她发着高烧,不去不行。

  她没说话,脸埋进他胸怀。

  “那你抱好,别睡着喽!”开门,上车,开车。一路上,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他边开车,边和她说话,安抚她的情绪。

  说他们的过去,说他们的梦想,说他们之间的是笑泪悲欢……

  “嗯……对了,你还记得鼻头角吗?你好喜欢那里的景致,说下次有空还要再去。还有,你说结婚以后要开一家咖啡屋,虽然咖啡喝多了不好,但是闻闻咖啡香还是不错的享受……”回忆大多,怎么也说不完……

  再一次醒来,明亮的阳光刺疼了眼,她抬手要挡,发现上头插了针管。

  记忆中──隐约记得她生病了,和邵光启吵了一架,伤心地哭了一场,好难过,汀想念任牧禹,就拨了通电话给他,然后……然后呢?

  接下来的意识很模糊,现实与梦境交替,她好像和禹说了不少话……

  头好痛!伸手摸到一层厚厚的纱布,她闭眼呻吟了声,病房的门被推开,她直觉望去──

  “醒了吗?有没有好一点?”一身白袍的任牧禹走向她,笑问。

  “禹?”她愣愣看他,一直以为那是梦……

  “是啊,你忘了?”接过护士递来的体温计,确定温度恢复正常,他换掉快见底的点滴瓶,淡淡地说:“重感冒,加上轻微的脑震荡,梁小姐,你真的是很让人生气。”

  “我看不出你有很生气的样子。”她盯着他由托盘上拿起的计管,目不转睛。

  “有,我非常生气!”沾了酒精的棉花擦在肌肤上,冰冰凉凉的,见她死死地盯着他的每一个举动──不,其实是盯着他手上的针头。

  他叹了口气,停下动作。“想不想知道你有没有台湾国语?”

  “台湾国语?”才没有!她国语标准得很。

  “试试看就知道了。先念绿豆花生的花生。”

  她照念了,字正腔圆。

  “好,再念台湾省的省。”

  她也念了。

  “最后,是大卫魔术的魔术。”

  念完后,他要她连着念十遍,她照作,而且很骄傲地咬字清晰,完全没走音。

  “怎样?”

  他摇头叹息。“花生省魔术(发生什么事)?小姐,你有好严重的台湾国语呢!”

  “啊?”她呆住。“任牧禹,你好过分──”居然这样拐她!

  他耸耸肩,收起空了的针筒。“被小慧拐了,拿来拐你。”

  她呆呆地,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腕上按着棉花的手。“打完了?”

  他点头。“在你专注于咬字发音的时候。”

  原来他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丢掉手中的棉花。“我说过不会让你痛,你该相信我的。”

  是啊,她该相信他,他从没骗过她,不是吗?

  “你呀,都二十六岁了还怕打针,说出去会被笑的。”

  “哪是!你记不记得前两年流行登革热的时候,那个护士有多猪头?打个针打到让我怀疑我是在“捐血”,手都瘀青了,还牵拖我血管太细不好找,哪能怪我从此以后怕死打针?”

  是啊!他记得。

  那时她的病症只是轻微,但是他却担心得食不下咽,天天守在她身边……

  一旁的护士轻笑。“任医师,你和女朋友感情真好。”

  任牧禹神情微微一僵,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Miss何,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连他都听得出来,他的口气有多生硬。

  “少来了!你们脖子上都挂着同款式的情人对炼,不要否认那种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啦!”

  他哑然,抚上颈间的炼坠,无言以对。

  这条对炼,是她找到工作,领第一份薪水的时候买的,几乎花掉了她一整个月的生活费,但是她却笑笑地说:“没钱顶多吃泡面,项炼却不能不买,戴上这对项炼,代表你是我的,我会比较有踏实感。

  也因此,这对他们来说,意义格外重大。

  他们的分手过于仓促,很多爱过的心情与痕迹,都来不及收拾。

  “禹……”她欲言又止。

  他心绪太乱,无法迎视她,更没有余力再去解析她眸中过多的复杂情绪是什么……

  “真的不是!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人,Miss何,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产生误会可不好。”

  梁心影愕然。

  这句话已经堵死了她,再有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心影,你好好休息,我去巡房了。”他不想再听她任何的声明,真的不要!

  他的心已经够痛了,再也承受不了更多。

  匆匆离开病房,视线是模糊的,仓皇关上办公室,再也无力撑持地靠着门板,深深抽了口气,闭上眼阻绝眸底氾滥的蒙眬。

  办公室一隅,还放着他昨晚换下的衣物,衬衫上头,靠近心房的位置还留着她的血迹,他们贴得那么近,那是她以前缠腻他时最爱的姿态,说是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感觉自己与他的生命一同存在……

  那时,他真的觉得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她还是他的,她还是只对他撒娇,只对他任性,只依赖他,也……只爱他。

  但是,他在骗谁呢?

  一整晚,他看着她沉睡的脸,一直在想,为什么就连病成这样了,她都还不肯向他求助?

  她就那么倔吗?还是真的坚决地要和他断个干净,连一丝一毫牵扯都不想有?

  这样的想法让他痛得不能呼吸。

  就算告诉自己千万遍,要微笑地面对她,要像个老朋友一样,云淡风清地与她谈笑,只是一旦让人碰触隐藏的伤,还是痛得无法再维持镇定……

  利用空档,他去了一趟她的住处,替她整理一些换洗衣物和民生用品。

  离去前,想了下,走到电话座而放回话筒,望住一旁的钥匙呆怔了会儿。

  也许,她恨本就没发现他将钥匙归还了,对她来说,还不还早就不重要了,是吧?

  隔日值班时,连同她的手机和家里的钥匙也一并带来交给她。

  而她,只是看着手中的金属物。

  他为什么不留着?当初打这副钥匙,本来就是要给他的啊!他真的不要了吗?

  “发什么呆?钥匙收好,免得出院时进不了家门。”任牧禹调整病床高度,俯身替她换药。“对了,你住院这段时间,我先将Luck带回我家了。还是──你另外有照顾它的人选?”

  “没有……”Luck本来就是他们共有的啊,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那就好。嗯,伤口复原情形还不错,再过三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但是要小心别让伤口碰到水,还有,要定时回来换药,否则留下疤痕,连我都救不了你了。”

  他说了什么,她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目光痴怔地看着由他领间滑出,垂晃在眼前的炼坠。

  发现她根本没在听,顺着她的日光看去,他动作顿了顿,直起身,退开一步。

  “那天,那个护士小姐……”她迟疑地开口,他仍戴着她送的炼坠,是不是表示……

  “是啊,差点忘了,这个该还给你。”

  她看着他解下炼坠,交回她手中,她没握牢,失神地任它由指间滑落至床被。

  他解得那么轻易,没有留恋。

  “还有──”他停了下。“我通知了他过来。我想,你会希望他陪着你。”深知她生病时特别缺乏安全感,要人哄,要人陪。

  说到“他”,气氛变得沈窒僵凝。

  “你怎么知道他的电话?”

  “你手机上有。叫邵光启,我没记错吧?”他继续未完的换药程序。

  “没有……”她其实不希望他记得太清楚。

  “心影!”没完全阖上的门使推门,邵光启心急地冲了进来。“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小感冒而已吗?怎么会弄到住院?”

  她的手被邵光启紧紧握住,想抽又抽不开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为那天的情绪失控道歉,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那我就不会和你起争执,让你一个人这么无助……”

  “光启!”她窘迫地低喊。“你能不能等一下再说?”她不想让任牧禹看到她和别人这么亲密,不要他误会……可,这算误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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