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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可好,寸步难行了。

  顺手招了辆计程车,为了省钱,只好到最近的一家医院,而,那可能得冒着碰到任牧禹的可能性。

  她已经很努力在避免与他碰面了,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发誓,她真的不是存心卑鄙地要来博取他的同情,但还是看到了他皱着眉头的模样。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不怎么美妙,你用不着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唉,真糟糕,连声音都像垂死鸭子的悲歌。

  “Miss张,麻烦挂内科王医师的诊,她是我朋友。”他直接由她手中抽走健保卡,交代起来。

  什么态度!好歹也理她一下吧?有够藐视人。

  看完诊,刚好听到前头的他低声交代:“我先送朋友回去。”

  她假装没听到,快步离开──虽然胺着脚快不起来,可好歹她尽力了。

  “心影!”

  咦?喊她吗?

  她还是很想继续假装失聪状态,可是那句呼唤──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喊得还挺顺口的嘛,而且该死地──好听极了!

  “我送你回去。”

  “谢了,我没残废。”

  “是没残废,只是发烧三十八度半外加跌伤骨模。”他附加说明。

  她听得咬牙切齿。

  “呵呵!”女人最擅长的绝技之一,就是笑里藏刀。“当医生的都像你这么闲吗?”

  “我只是实习医生。”他认真纠正。

  那不是重点好不好?她简直想昏倒了。

  “好,那“未来”的医生也没义务对病人服务到家吧?”

  “是没有,但我们是朋友,关心朋友是应该的吧?”

  真的是她讲一句,他项一句耶!

  “谁理你啊!”

  “我不放心。”他低低地,送出这一句。

  她瞪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混蛋男人,别滥用你的同情心好不好?这会让我愈陷愈深耶!不喜欢人家就不要让我胡思乱想嘛!

  “脚还痛吗?要不要我抱你?”

  “有人想练臂力,我怎好太不识相?”本是随口应应,没想到他还当真俐落地将她打横抱起。

  她目瞪口呆。

  飞走的两魂六魄,直到他将她送回宿舍门口都还找不回来。

  “三餐饭后感冒药要记得吃,脚上的伤两天要回医院换一次药,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你,有事就call我,知道吗?”说完,比起她的手写下一串数字。

  “快点好起来,看看哪一天有空,不管你想看日出还是夕阳,找陪你。”

  她冉一次肯定,这人心肠有够软,想倒追他的女人,用苦肉计绝对奏效。

  但她不是花痴,她拒绝用毫无人格、丢人现眼的方式来钓男人。

  “要看也不是和你看啦!”她用力抽回手。

  这和小朋友乖乖吃药,给你一根棒棒糖有什么差别?

  有够羞耻!

  好吧,她是可耻。

  事实胜于雄辩,从日出到夕阳,再由淡水到阳明山的夜景,厮混了一整天之后,她为自己的沉醉忘返而羞愧不已。

  活了十九年,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这么没原则的人。

  看来,她低估了自己对他的痴迷。

  “你的脚还没完全好,明天记得要再来换药。”

  送她回去时,一句破坏气氛的话,完全敲碎她的自我陶醉,教她泄气得无言以对。

  好一根棒棒糖啊!

  该死的任牧禹,他非得这么有爱心,时时不忘悬壶济世的伟大理念吗?

  说归说,每次唾弃完自己后,对他的迷恋却更加无法自拔。

  他与她,突然熟了起来。

  就是三天两头可以约了一起吃碗米粉汤,逛逛夜市,再聊聊近日琐事的那种交情。

  她神通广大地弄末了他的值班表,为了陪她吃早餐,她调了闹钟,在清晨六点钟痛苦万分地拿牙签撑住眼皮,然后拨电话给他,用最甜美的声音说:“我今天要随堂考,起来抱抱佛脚,你呢?还在睡?”

  “这么巧?我今天上早班。”

  巧个鬼!我牙签快撑断了!

  “哦。可是人家肚子好饿,没心情K书耶!”恶!她觉得自己好假!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轻笑声。“你想吃什么?我过去陪你吃。”

  “永和的烧饼豆浆吧!”她随口说。只要陪她共享早餐的是他,石头她都照吞!

  “好,你等我。”

  这样的“巧合”多了,只要他值早班,就会在大清早陪她吃早餐,而且每回都是没创意的烧饼豆浆,害她从今以后,谁敢在她面前提到豆浆或烧饼她就翻脸,偏偏面对他,只敢含泪而吞,吭都不敢吭一声,谁教她自己说爱吃烧饼豆浆,为了暗恋的男人,吃到想吐都认了。

  比较值得安慰的是,他开始会打电话给她了,虽然只是很没情调的说声:“晚安,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不管他这句话,是基于医生观点,还是朋友关怀,她都觉得窝心。

  室友知道他们走得近,大惊小怪地喳呼:“你真的把他弄上手啦?”

  什么弄上手?真难听。

  “哪是?人家对我根本没那感觉好不好?他只当我是普通朋友啦!”就是这点让她郁卒到内伤,还要假装没事的陪笑,感觉有够窝囊!

  “那,既然他不喜欢你,冲着我们的交情,你应该会有成人之美吧?”

  去她的成人之美!失恋已经够惨了,还要她高唱我爱红娘,为你搭起友谊的桥梁?!

  这年头的天理都冬眠去了吗?超想……问候她妈妈的!

  “没、问、题!只要他喜欢你,我没话说。”咬得牙床都快松动了,胸口呕得只差没吐血!

  能怪谁?谁教她不争气,任牧禹又看不上她,不成全别人还能怎样?

  吐血归吐血,她自认红娘角色扮演得够仁至义尽了,制造给他们的机会多到只要任牧禹适时发情冲动一下,孩子都够生一打了。

  如此敬业程度,连拉皮条的都要甘拜下风。

  之后,她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变得很复杂,总是沉默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她不懂,也早就放弃理解他了。

  那天,他到宿舍找她──其实,她也分不清他是来找她,还是找室友的,一群人兴致一来,吆喝着说要夜游。

  “好啊、好啊!任牧禹,你载小宜。”

  “那你呢?”

  “安啦,阿德会载我。”

  他又用那种眼神看她了,看得她心慌意乱,压抑的情愫又蠢动了起来,赶紧推了推他,使了个暧昧眼神。“喂,机会都制造给你了,好好把握。”

  他没说话。

  看室友羞答答地坐上他的机车后座,小手环在它的腰间,她突然间觉得心好酸。

  疯了一整夜,联手解决掉一打啤酒,大伙儿都略有薄醉。宿舍门禁时间已过,任牧禹独自在外头住,一行人只好移驾他租赁的房子过一晚。

  “去吧、去吧,小宜,你去和任牧禹睡,别辜负良宵美景。我们大家就识相点──”

  “房间让给女生睡,我们男生在客厅将就一晚。”任牧禹像是没听到,淡淡地说。

  她悻悻然止了口,没敢再闹。

  他看起来──好像不大开心。

  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口气也是始终如一的温淡,但她就是知道。

  “时间不早了,大家请自便。”说完,他独自走上阳台。

  她看苗头不对,赶紧跟上去。

  “你──生气了?”研究了下他的表情,闷闷地道:“别气啦,我又不是存心寻你开心。”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目光移到她脸上。“这个玩笑不好笑,你不知道吗?”

  她被盯得心虚,嘴硬道:“谁说这是玩笑?小宜是真的喜欢你,我觉得你们很配啊……”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惨了,他好像有点被惹毛了,语调不太平稳,失去平常水一样的悠浅频率。

  “干么?你是失身还是被强奸了?很委屈吗?”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搞清楚,她才是那个想哭的人好不好?

  他眉头皱起来了。“你非得这么情绪化吗?”

  情绪化?!喂,先生,失恋有杀人的权利,你不知道吗?何况只是小小的情绪化而已。

  “对啦,我情绪化,怎样?你是学医的,难道不知道女人平均每个月会有一次的歇斯底里,这时的情绪化是合情合理兼台法的吗?”

  他停住,看了她一下。“你生理期来了吗?”

  “你研究我的生理期干么?”变态!

  “你刚才喝了一瓶半的冰啤酒!”

  “喝都喝了,你要我吐出来吗?”

  “你别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谁告诉你,我生理期来了?白痴,我是月底好不好?”

  “那你刚才──”

  “停停停!我们离题了。”这完全不是重点!

  他们到底是怎么由爱与不爱、一路讨论到她的生理期去的?还告诉他月底!她真是三八过头了。

  “回来、回来,我现在要说的是你和小宜的事,还没有结论。”

  他拧着眉。“结论是,我并不欣赏你的作法。”

  哟,倒嫌她鸡婆了?

  “小宜可是我们系上出了名的大美人,对你又一心一意的,别人三跪九叩都求不到,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哪──”

  “我喜欢的是你。”一句话堵死了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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