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洗了?床……也睡了?还、还抱光看遍?这这这……「娘,你不要愈说愈像一回事哦!人家灵儿才五岁,我该负什么责啊?」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睡了什么,最重要的是,被抱光看遍的人是他耶!
他可没忘记寸步不离、坚持与他共浴的灵儿,一双水灵大眼有多目不转睛的瞧着他的身体,还数度企图伸出小魔掌研究两人的差异处,窘得他差点夺门而出大喊非礼!
苍天为证,他才是那个「名节受损」的人好不好?
「五岁就不是人啊!秋、若、尘!你存心欺人家纯真无知哦!」烽水心咄咄指陈,音量微失控制。
「嘘——」他连忙暗示母亲噤声,轻拍怀中稍稍受惊的小小人儿,柔声轻哄,「没事,灵儿乖,你继续睡。」
「唔——」挪了下身子,寻找到更舒适的角落,小灵儿再度安稳地沉入梦乡。
秋水心要笑不笑地睨着儿子。
还说得一副自己多委屈的样子,他明明也打心底疼爱灵儿。
「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谈这个,未免言之过早,将来,还得问问灵儿的意愿。还有,爹已经等得不耐烦,想亲自过来抓人了。」
「啊!」最后一句,令秋水心如梦初醒地惊叫一声,才一转身,就迎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孔。
「终于想起我了吗?」谷映尘哼笑。「甚感荣幸。」
「对不起——」她小小声地说着,柔弱无骨的身子挨了过去。「在生气吗?」
「你说呢?」谷映尘连眉都没挑,对于爱妻的投怀送抱,一点都不打算给半点面子回应她。
「那——你要怎样嘛!」
「好问题!或许,今晚我们可以『详细地』『彻底地』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一整晚!」敢冷落他?罪无可恕!
「……」她吞了下口水,硬着头皮问:「一整晚?」
「是的,一整晚!」他坚定地道。大手不知不觉揽上纤腰往回走。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胆让他大半夜「守空房」。
「不要啦,不然……」
「再多说一句,我让你连明天都出不了房门!」
声音渐行渐远,习以为常的秋若尘完全以视而不见来响应。
娘还是这么顺从着爹的意思。
究竟是爹太强势,还是娘爱爹爱得太深,所以没了自我?
打小看到大,他几乎不曾见娘反驳过爹什么,好像生命之所以存在,只是为了依附他。而爹爱娘吗?答案当然也组成庸置疑的,虽然他从来不说。
这样的感情,究竟值不值得欣羡?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只知他们的情很狂、很烈,以他未识情滋味的年纪,并不明了那种感觉,而在若干年后,若若他能识得,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境呢?
是温淡如水,还是狂炙如火?
低首凝视怀中的小小人儿,他微勾起笑,陪她入梦。
而,在连他都不曾留意的角落,两道相偎的身影,也带着笑渐行远去。
「幽,我们的灵儿很聪明呢!」
「怎么说?」倾身亲了爱妻一记,宠怜的眼瞳,悄悄流泻万继柔情。
「因为她小小年纪,就懂得替自己找个会疼她的夫婿呀!」
唐逸幽浅浅一笑。「我以为,这名夫婿,是我们替她找的呢!」
「那也得灵儿懂得把握呀。」像极了全天正气母亲,以女为荣,骄傲到天边去了。
「羡慕吗?」他垂下眼眸凝视爱妻。
「才不。」谷映蝶回身对上他深情的凝眸,倚偎而去的娇躯,迎向他温存绵远的柔吻。
无需去羡慕谁,因为,拥有这个待她无尽包容的丈夫,她才是人人欣羡的对象。
来不及出口的话,她知道,他会懂得。
今晚的月华,幽幽淡淡,漾开一片属于情人的旖旎柔情。
「不管,不管,人家要嫁你啦——」娇小到未及腰腹的人儿,哭得满脸泪水、可怜兮兮。
一摆一角被捏得死紧,清雅飘逸的白衣,就这么一处被小魔掌给摧残到皱得不能看,成了美中不足的一大败笔。
然而,他一点也不在意。
「灵儿乖,把手放开,表哥要回家。」
半个多月来,他们同寝同食,小灵儿黏他黏得紧,寸步不离的成了秋若尘的小影子,浓浓的依赖之情,早已不可分割。
后来她才知道,她口中的漂亮阿姨,是她的舅妈、大哥哥的娘亲,所以她要喊大哥哥表哥。
舅舅一家,只是来探亲的,要不是她死缠活缠,也不会停留了半个多月。
灵儿眨着泪眼,求助的眸光看向母亲。
「少来,灵儿,你这招用过了。」
「呜呜呜……人家就是不要表哥走嘛!」像个被夺走心爱玩具地的小孩,灵儿哭得惨兮兮的。
这模样,看得秋若尘于心不忍。
蹲下身,他极有耐心地哄着。「灵儿别哭,表哥有空会来看你的。」她就要等好久好久才能看到他了。
见她这抱定了主意赖他到底的架式,秋水心打趣道:「若儿呀,我看你要是不负起责任把人家娶回去,灵儿是不会放过你了。」
「可以吗?」灵儿看了看几个大人要笑不笑的表情,而后,飞快道:「要、要!表哥,人家要让你娶,一定要!」
因为表哥很疼、很疼她,就像爹对娘一样,什么事都依娘,那——既然娘说,嫁人就可以一直和那人在一志,让他疼,那她当然要。
「这——」这些天来,习惯了大庭广众的让人求亲,秋若尘已学会不感困窘,但一时之间,仍是不晓得该如何正确响应。
见他不说话,灵儿小脸一皱。「你不要对不对?呜呜呜……我就知道……」
「别……灵儿,别哭呀!」他慌了手脚,将小人儿勾进怀中拍抚。「哭丑了,我可真的不要你了。」
「不哭,你就要了?」多么神奇啊!收放自如的泪瞬间止住,她眨巴着眼瞧他。
秋若尘勾出系在她颈间的碧澄琼玉。「等你长得很漂亮、很漂亮的时候,就带着它,到汾阳来找我吧!」
「那……那要是我丑丑的,然后你不要我,怎么办?」
他低低一笑。「那就想办法拐到我愿意娶你吧!」
「嘻——」她心满意足的笑了,将残泪未干的小脸埋进他颈间。「你一定要想我哦!」
听到没?她「命令」他非想她不可呢!
眼眸漾满宠溺。「好,我想你。」
「要很想、很想!」她得寸进尺地要求。
「好,很想、很想。」从善如流。
「有多想?」
「你说多想就是多想。」
「那到底是多想?」
「想到无力。」
「想也会无力吗?」
「想你就会。」
找碴的问话,疼宠而纵容的应答,一声又一声漫向天际,飞过十二载年岁——
第二章
「呀!」低呼一声,唐灵儿由梦中醒来,小脸红透。
抚着发热的嫣颊,她曲膝坐起。
梦中,她总是赖在一名年少俊舶男孩怀中,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的逼婚词,那是好模糊、好模糊的记忆了,模糊到她几乎快要分不清是真实发生过,还是梦境与现实交替所产生的错觉。
「等你长得很漂亮、很漂亮的时候,就带着它,到汾阳来找我。」
「那……那要是我丑丑的,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那就想办法拐到我愿意娶你吧!」
耳畔,依稀还回绕着声声稚言童语,她挑出领内的玉佩,清眸浮起一抹迷惑。
这块玉采镂空的精巧雕刻法,展现出一只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是她自出生便佩戴至今的贴身物,名唤玉「鸳鸯」。
鸳鸯该是一对,那么另一块呢?在谁手上?
晨光透过窗棂照亮了一室,起身梳洗的灵儿,有睦怔愣地看着菱花镜中自己的俏丽娇容。
一手不自觉抚上清妍细致的脸庞,喃喃自问:「很漂亮、很漂亮……我这样算吗?」
比起娘,她会觉得自己逊得该往地洞钻,但世上如娘一般艳冠群芳的美人又不多,基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考量,长成这样就可以偷笑了。
这样要是还有得嫌,她决定一拳揍昏那个人。
「你一定要想我哦!」
「好,我想你。」
「要很想、很想!」
「好,很想、很想!」
她的嘴角勾起甜甜笑意。
若真有这么一个很想、很想她的纯情男,那她唐灵儿还真是幸福毙了呢!
唉!梦啊梦!如果这真的是梦,那就别让她醒来了吧!
谷映蝶一进门,就见到女儿撑着头在那儿唉唉叹叹的。
「干什么?思春呀?」
咚!没撑稳的下巴跌了下去,撞得她好疼。
「娘!」唐灵儿叹了口气,揉着下巴。「你知道吗?娘,我真的很怀疑,爹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
「如果我说,当年是你爹巴着我不放,你信不信?」
「信,但却极同情爹的眼光。」
谷映蝶还来不及回嘴,门外传来低笑声。「多谢同情,但我想,我很满意自己的眼光。」
噢,她真是爱死她夫君了!
一回身,宛如轻盈的彩蝶,谷映蝶翩翩飞往那副多年如一、始终只容她栖息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