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整天,杜心妍反复地睡睡醒醒,耿靖怀不敢走远,做任何事总挂念着她,时时进房探询她的状况。
她精神太过虚弱,醒时他便陪在她身边,两人偶尔交谈几句;有时是各做各的事,偶尔眼神交会,会互换一记浅笑,使对方安心。
无须言传,单单只是温馨的心灵交流。
等她入眠后,他也得再三确认她安好无虞,才敢稍离。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
直到入夜——
临睡前,他不放心的又去了她房里一趟,这才发现她浑身透着高热。
“心妍、心妍,你醒醒!”
“唔——”细若蚊蚋的呻吟自她口中逸出。
“心妍!”他焦虑地迭声喊着。“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快醒醒,把退烧药吃了。”
又过了一阵子,见她仍是昏昏沉沉,耿靖怀心里真是又慌又急。
他没想到一场普通的感冒,发生在她身上竟会这么的严重,看来她孱弱的体质比他原先所能预计的还要令人忧心。
“冷静、冷静!耿靖怀,你不能慌,发挥你的专业素养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相识不过短短时日,她在他心目中,却已经变得那么的重要了……
他连连做了几回深呼吸,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然后将药锭拧碎,融入水中,小心谨慎的灌入她口中,直到确定药水流入她喉内,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他片刻都不敢掉以轻心,下楼找来冰枕和用来替她擦拭身体、帮助散热的酒精。
放置冰枕倒是容易,但是用酒精擦拭——
俊容微微泛起热潮,尽管已极力避开重点部位,但光是碰触到她凝雪一般的白嫩肌肤,就够他耳根发烫了。
解了两颗扣子,胸前若隐若现的美景,比没穿更撩人,他心惊地不敢直视,撇开头草草擦拭,没想到反而不经意的碰触到下方的浑圆……
天!
他倒吸了口气,惊跳起来,连连退开好几步。
就算是不小心,他还是觉得自己该天打雷劈!
他拚命地告诫自己,往最正气凛然的方向去想,他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的接续方才的动作,最后庄重地扣回她的衣扣、拉好衣服。
心妍依旧沉睡着,高烧未退,他的心也始终悬浮着,无法踏实。
他不敢合眼,就这样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
一直到后半夜,体温才逐渐控制住。
他揉揉酸涩的眉心,退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小憩,以便随时有什么状况才好就近照料。
就在他陷入半梦半醒状态时,床上的她,传来似有若无的呓语——
“不,我还有太多、太多的牵挂……欢欢,你在哪里,快点来呀,我怕我等不到你了,欢欢……”
耿靖怀被那一声比一声更为清晰的呢喃所惊醒,赶忙奔上前去。“心妍,心妍!你怎么了?醒醒!”
没多想,他握住那双蠢动不安的柔荑。
他不知道她口口声声呼唤的“欢欢”是谁,也不清楚这个人对她有什么重要性,他只知道,她非常的惊惶,而他却无力抚平。
“不,放开我,别带我走……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认命,我不要、不要、不要……”她开始剧烈的挣扎,一颗颗豆大的冷汗自额际冒出。
“是我,心妍!你睁开眼睛看看,这里只有我。”
“不——”声嘶力竭的呐喊一逼出口,她同时睁开了眼,神情狂乱。“放过我,放过我,别逼我走——”
“心妍!”他不假思索,展臂将她搂入怀中,牢牢地、绵密地拥抱她。“不会的,不会的!有我在,谁都不能逼迫你什么,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不,你不懂,你不会懂的——”她好慌,好怕!时时面临着死亡的压迫,几乎令她心力交瘁,她已经不晓得还能再撑多久。
“清醒点!心妍,你只是在做噩梦,没人会带走你的,就算有,我也不允许。”坚毅的臂弯圈锁住她,一如他牢不可破的信念。
“不可能的,你根本就办不到……”她闭上眼,栖靠在他胸壑间,像颗泄了气的皮球,扯动着唇角,喃喃低诉他难以捕捉的声浪。
“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梦,带给你这么大的恐惧?”见她逐渐平静下来,他稍稍松开她,心怜地拭去她脸上的湿意,分不清是汗是泪。
这一刻的她,脆弱的像是一碰便会随风散去,他看得好心疼。
“谁要带走你?又要带你到什么地方?”
杜心妍陡地一颤,更加偎紧他,将脸埋进他厚实的胸怀,汲取柔柔淡淡的温暖,说服着自己,她是安全的。
雷同的梦魇,周而复始的纠缠她,传达着同样的讯息:她本就不属于这个尘世,如今生命已到尽头。
她不懂,也不愿懂,因为一旦懂了,便是黄粱梦醒,红尘缘尽时,她宁可被说成痴儿,贪恋尘世一晌欢情。
一回又一回,她抗拒着,不愿妥协,就在刚才,一波波挥之不去的无形压力,在虚无缥缈的空间中回绕,困锁了她的意志,迫她追随,她无力挣脱,无力喘息,长久以来撑持着她的意念,一直是欢欢,而今,多了他——耿靖怀!
若非耳畔焦切的殷殷呼唤,她真的不晓得,她是否还醒得来。
思及此,她惊惧地抓紧他。“别走,留下来陪我——”他的怀抱,像是最安全的羽翼,教她深深眷恋。
“好,我答应你,一步都不走开。”他柔声给予承诺,五指与她密密交缠。
“你保证?”她仰起盈盈如雾的水眸,风姿荏弱。
“当然。”他温柔地环抱住她,给予最深的呵怜。“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嗯。”有了他的承诺,她再度安心的合上眼。
其实,她并没有真正睡着,在他怀中,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踏实,她不舍得睁开眼,破坏这份美好。
他就躺在她身畔,她感觉得出来,他一夜未曾合眼,甚至不敢稍作移动,就怕惊扰了她;那双怜惜的大手,时而轻抚她的发,她的脸,她的肩,她的背,像在呵护着易碎的珍品,漾满了柔情。
她真的情愿就这么沉溺下去,不愿醒来。
环在她腰际的手抽了开来,呵怜的气息退去,她心头一慌,倏地张开眼,惊喊。“你去哪里?”
正准备下床的耿靖怀错愕了下,回头给了她安抚的微笑,倾下身轻拍她写满慌乱的小脸。“你别紧张,我只是去给你准备早餐,再半个小时你吃药的时间就到了,不先吃点东西不行。”
她呐呐地垂下手。“噢!”
那股显而易见的依赖,令他满怀窝心,声音不自觉放得更柔。“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目送着他消失在门扉的另一端,乍然而来的空虚,竟令她兴起淡淡的惆怅。
天哪!她对他已经难舍到这种程度了吗?
关上心门,阻绝纷乱的思绪,她不敢再想下去。
???
这场病来势汹汹,连着五天,时而发烧,时而梦魇不断,耿靖怀不眠不休,悉心照料下,终于逐渐控制住病情。
在床上躺了数日,难得精神转好,她下了床榻随意走动,望向角落被她遗忘多日的宝贝宠物。
“贝儿来——”她伸出手。
“喵——”猫儿咿唔叫了两声,像是有所不满,没等她靠近便一溜烟的跳开。
“贝儿!”她在后头追着喊叫,猫咪却完全不买她的帐,在偌大的屋子里横冲直撞,最后奔了出去。
“贝儿,你别跑呀!”一路追到院子里,却不见猫影。
“贝儿乖,快点出来,不要躲了哦!”她弯低身子,找遍院子的每一个角落,草丛、花盆角落,无一放过。
“心妍?”耿靖怀一进门就看到她了。这丫头病都还没完全好,不乖乖在房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他好笑地按住她的肩,取下她发间的一片树叶。“你在做什么?”
“贝儿不见了,它一定是怪我这几天忽略了它。”她抿着嘴,口吻可怜兮兮。
耿靖怀来不及答话,头顶隐约传来稀疏的声响,他仰首看去,发现那只顽劣猫儿正舒舒服服的窝在树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神态,似在嘲笑着主人的狼狈。
耿靖怀吸了口气,拍拍她的肩。“交给我。”
说完,他卷起衣袖,二话不说的攀爬上树。
他早就看它不顺眼了,他非抓下这只皮痒的猫儿,狠狠的教训一番不可!
“靖怀,你小心一点——”
像是嗅到一丝危险气息,贝儿喵呜一声就要落跑,但是耿靖怀棋高一着,在贝儿畏罪潜逃前,动作利落地抓回了它。
看你跑到哪里去!
耿靖怀乘机拍了它的头一记。“蠢猫,你给我安分点!”
就在他一脚踏上地面时,却因猫儿的再度脱逃,而重心难以平衡的往后栽。
“小心!”杜心妍一见,急忙伸手扶他,却无法承受重量,而一同投向地球表面的怀抱。
“唔——”她闷哼一声,摔得头昏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