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欵,我都说这么多了,你到底让不让我认识言季秋?」
事实上,我们已认识了。
他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之前是没机会解释,现在反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个时候,言立冬正好由外头回来,悻悻然踢掉脚下的鞋。「我告诉你哦,言——」
「啊,你回来啦!」言季秋及时迎上前,截去他接下来的称呼。「你不是去和网友见面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
「又是花痴一名?」
「不。」
「那是恐龙一只。」立冬的赌运——不,更正确的说,他们四兄弟的赌运都很背,所以他绝对不会往好的地方去猜。
「更惨。」
「那——」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背的情况。
「是Gay!」言立冬愤愤地吐出。
「噗——」苏妍舞很不淑女的喷笑出声。
言立冬这才留意到她的存在,转头问他:「你朋友?」
「应该算吧!」在经过她的仰慕、追求宣言,再到求婚的过程后,他想,他们起码算得上是朋友了。
「开窍了?」言立冬挑眉,笑得别具深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不要笑得那么淫荡。」言季秋敲他一记。
「我淫荡?我看是某人思春了。」这样也好,免得三哥不沾女色,老是躲在房里舞墨吟诗,只差没扑蝶刺绣,让他时时质疑起他的性向。
「既然没马子可以把,就给我乖乖回房看书去,不要逼我用二哥给你的形容词轰你上楼!」
二哥什么形容词?不过就是「危害女性贞操安全的禽兽」,再不然就是「采阴补阳的低级淫魔」,早听到不要听了!
「为什么我不能待在这里?」
「因为只要有你在,对任何女性的贞操安全而言,都是一大威胁。」
说得好像他一天到晚都在兽性大发!言立冬正要回嘴——
「咦?仲夏、歆歆,你们躲在楼梯口做什么?」刚好下楼来的言孟春,不明所以地看着转角处抱在一起笑到东倒西歪的两个人。
一路走下来——「立冬,你回来啦!既然歆歆也在,那中午一起吃饭好了,不是要买菜吗?季秋,走喽!」说完才发现一旁的女孩和三弟怪异的神情。「季秋,是你朋友吗?」
言季秋发誓,他是真的很想阻止的,但是——来不及了!
「大哥,你——」言季秋用力叹了口气。他已经很努力要把立冬赶上楼,避免东窗事发的尴尬场面,谁知大哥好死不死也来凑一脚。
只见苏妍舞脸色大变。「你、你是言立冬?!那、那你——」指向他的手,抖得活似中风。
「呃……是的,我就是言季秋。」之前就是伯她会羞愧得咬碎自己的舌头吞下去,才不敢吐实,可现在看来,她好像真的有意思要这么做。
「你、你干么不早讲啊!」苏妍舞低嚷,捧着红得几乎要烧起来的脸蛋左看右看,像是要找个洞好把自己给埋起来。
「你有给我这个机会吗?」他无奈地反问。
这让她想起,自己打一开始就丢脸地拉着人家拉拉杂杂讲了一串,完全不给他解释的余地——
天,好想死!
她终于知道,他早先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呆滞。
她终于知道,当她说要倒追言季秋时,他为什么会脸红。
她终于知道,在她谈论着言季秋时,歆歆学姊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诡异。什么便秘了一个礼拜拉不出来!她根本就是要笑不敢笑,憋得很痛苦,死学姊!也不早告诉她,害她糗大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言孟春来回瞧着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而弟弟的叹气声告诉他,他好像真的失言了。
他偏着头,内疚地努力思索。「是买菜那一句?」
言季秋摇头。
「那,是歆歆也在那一句?」
言季秋再摇头。
「不然,就是中午一起吃饭?」
言季秋终于回过头。「事实上,错就错在我不该姓言,叫季秋。」
「啊?」这是什么道理?
「我猜,你可能比较想出去散步。」
丢下楼梯间笑到快虚脱的男女、一个啃着瓜子闲看戏的男孩,以及蹲在地上,还在极力思索的人,他拉着苏妍舞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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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静得连地上蚂蚁的爬行声音都听得到,苏妍舞始终低垂着千斤重的头,没有抬起来的勇气与力气。
每回想他们之间的一切对话,她想一刀捅死自己的欲望就更强烈了些。
她居然当着他的面说「仰慕他的文采已久」,最要命的是,她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嫁给他!
天!她怎会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她嗫嚅道,似在说给地上的蚂蚁听。
「我知道。」言季秋浅浅一笑。「我没放心上。」
「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又追加一句,以免他真把她当花痴。
「我不意外。」他脸上仍旧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她是漂亮的女孩,个性爽朗大方,懂得欣赏的男孩不会是少数。「你们感情很好吗?」
「在一起的感觉还不坏。」停了下,她仰首。「那,我们算朋友吗?」
「当然。虽说我的性别未能尽如你愿,但是异性之间,未必不能有纯友谊。」
「就像歆歆和仲夏学长!」她本能地接口。
言季秋沉默了下。「你觉得我二哥和歆歆之间,只是纯友谊吗?」
呃?糟糕,失言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暗示什么,只是——」
「我明白,你不必那么紧张。」好有趣的女孩,直率真诚得可爱。
「那、那……」
「往后有事,欢迎你来找我。」他体贴地代她接了下去。
「好啊、好啊!」她这个头会不会点得有点……迫切的过了头?于是她急忙补充。「我没有正中下怀的感觉……啊,不是,你千万不要有误上贼船的感觉……嗯,也不对,我是说……那个……感觉……」她懊恼地咬住唇。
这一次,他真的笑出来了。「我没有任何的感觉,这样可以吗?」
真是活宝!和歆歆有得比。
认识了这样的女孩,他想,往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趣了。
那时的他,却怎么也没料到,这女孩与他的牵扯,会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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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季秋也不怎么清楚事情是怎么演变的,一开始,总是小舞主动找他,而他只是被动地迎接她的到访,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找他,未必要有什么理由,只是问他最近好不好,告诉他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次数愈来愈频密,有时甚至只是打通电话道晚安。
从来都是她在说,而他默默地聆听,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给予安慰,在她开心大笑的时候,分享她的喜悦,甚至在她为某些事困扰时,适时的指引她。
总之,他和小舞就是莫名其妙的成了好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就像歆歆和仲夏,能够把喜怒哀乐和对方分享,在彼此面前坦然自在。
不同的是,歆歆和仲夏会拥抱亲吻,而他们不会,他们之间没有那种暧昧夹缠的氛围,单单纯纯只是分享心情的朋友,他们亲密的,是心灵,而不是肉体。
只不过,立冬似乎不这么想,老是在问他一垒、二垒的问题,他又不打棒球!
他发现,他很难和一个满脑子只有黄色废料的人理性沟通,说的再多也是白搭,人家只会怀疑他性无能。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每回小舞和男友闹得不愉快,都还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耐心相劝,才不至于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之间哪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晦情愫?
可立冬却斩钉截铁地说:「男女之间只有爱与不爱,没有纯友谊,要嘛,就是双方各有意中人,所以相安无事;要不就是其中一方心有所属,所以另一个只好退居到朋友的身分自我催眠。」
是吗?可是他只是关心她,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而已,这样也算吗?
「言季秋——」一声喊叫,打断他的凝思,他起身由窗台往下看。「小舞,我在房间。」
「那我上去,你等我。」不等他应答,她旋风似的卷上楼来。
「你在做什么?」大剌剌地搭上他的肩,凑过头去看。
「散文新诗写多了,想尝试写写长篇小说。」
「那要多少字啊?」她咋咋舌。
「大约十万字左右吧!」
「好恐怖的天文数字,那是你才有这种耐性,要换做是我,写不到三张稿纸就上吊了。」
言季秋笑笑地不予置评,她顺手拿起叠放一旁已完成的稿件,窝到床上去阅读,他也没阻止,再度投入稿堆中。就这样,一个静静地看,一个静静地写。
一个小时后——
「呼!真是要命,你的笔调还是这么细腻深情,看得我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动容揪心。」将稿纸一张张按页码叠好,她闷闷地低哝。「只可惜这些都是骗人的啦,这世上哪有这么纯净美好的爱情、这么温柔守候的男人?骗人、骗人!我都遇不到!!」